毛绒绒的艺术家

施雨桦

在一家店里排队等牙医检查，大厅书架上色调温暖的书，冲淡了几分冰冷的氛围，一眼就挑中一本封面是胖猫的，胖猫那巨大的啤酒肚占据了三分之一页，表情懒洋洋中带着不屑一顾，我决定埋进这本作为杂志来说过于厚实的书里，暂时忘记拔牙的恐惧。

猫天生就上照，随机拍到的图可以塞满大半本杂志，单猫独照中，油光水滑的毛发、或慵懒或灵敏的身姿、勾起弧度的尾巴，宛如一个个一线明星。和人和景一起的时候，它们也是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画面里最生动的一块颜色。这跟它们的“艺术家”气质可能有一定的关系，杂志上写猫是天生的艺术家，只是涂鸦创作不被人类注意到。不过“猫艺术家”们的个性很是俘获人心，它们越是自我、冷漠、变化无常，饲养员就越是为它们痴迷，同为艺术家的人更是如此，《中国文人和猫》介绍从古到今的诗人、作家、画家大都爱猫，为猫写诗作画，和猫共同生活，猫为他们提供樂趣和源源不断的灵感。

讨厌猫的人主要讨厌它的难以捉摸，认为人猫相处是单方面的感情付出，猫不会像狗一样回报热情和忠诚。但作为“艺术家”，猫的生活百态展现给人观察，已经是一种足额的回报。被当成疯子关押的诗人写起自我清洁的猫，还是平静而享受：“它伸展前脚爪，完成了一次懒腰。”，“它给自己捉跳蚤，没有人能在这时打扰到它。”《猫之百态》里全是人类粉丝抓拍猫偶像的有趣瞬间，探索滚筒洗衣机，向狐狸示威宣告领地主权，就连打架斗殴等暴力活动，也因毛绒外表加上了一层可爱滤镜。

而且猫是能给人感情回馈的，日本人的Instagram全是猫和美食就能证明这一点。在日本这样高度集团化的社会中，生存压力巨大，除了美食，就还有猫才能治愈精神疲劳和伤痛，猫是都市空间的最佳伴侣，情感安慰方面的作用不比男女朋友小。网红猫Pokke的主人，家庭主妇饭塚水叶说：“通过猫，我想我明白了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她生病的时候， Pokke会一直陪在身边，任她怎么动都不会挪走。对新的家庭成员婴儿也很温柔，从不生气。中国的微博上，人气最高的宠物博主也是猫类占大头，粉丝称自己为“云养猫”，既能享受猫的可爱，又不用忍受养猫麻烦的一面。我也在进行更高端一点的“云养猫”，邻居家的猫巡视领地，偶尔会翘着尾巴从阳台连接处走过来，来了就把脸贴在玻璃门窗上看里面有没有人类，如果视线汇合了，它就喵喵地叫起来，打招呼一般的音量，能被屋里的我们听见而不会被邻居主人发现。然后我们来到阳台上，它360°连续翻滚、跳舞，我能随意摸它全身柔软的白毛，这是在小区野猫那里想都不敢想的待遇。翻跟头尽兴了，它又轻盈地垫着脚，从阳台外窄窄的缝隙上走回去，只留下一地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