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秀,何 昊,宁 启
(西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当今世界发展需要解决增长动能不足、南北发展失衡、“逆全球化”现象此起彼伏、治理体系滞后等全球性问题,而我国需要通过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来促使经济由高速度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在此背景下,作为“古丝绸之路”精神的新时代延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践行,“一带一路”倡议始终秉承对话协商、共建共享、合作共赢、交流互鉴的原则,由理念变为行动,由愿景化为现实,不仅实现了我国对外开放的新格局,而且顺应了新型全球化的发展趋势,为完善全球治理体系提供了实践方案。因此,五年来“一带一路”已成为国内外学术界,特别是经济学界关注的重点领域与热点问题,层出不穷的研究成果为共建“一带一路”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
为进一步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走深走实走稳并向高质量发展转变,有必要对其研究进展、问题及展望进行深入分析与讨论,从而为“一带一路”倡议的持续发展夯实理论基础。鉴于此,本文在梳理与总结“一带一路”倡议五年来研究进展的基础上,探讨目前国内“一带一路”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并对其研究趋势进行展望。
五年来,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日益推进,国内外关于“一带一路”的研究成果也在不断丰富,这些研究成果主要包括学术论文、研究报告和著作等。对此,本文针对国内外学术论文在发文数量、引用频率、研究主题和研究层次等方面进行了统计与分析,并对部分相关研究学者、研究机构和出版著作进行了梳理与总结。
从五年来国外关于“一带一路”学术研究的发文数量和引用率来看,截至2018年10月10日,“wed of science”收录的期刊中主题为“one belt one road”的文献总数为275篇,其中2014年到2018年分别发表了16篇、47篇、81篇、58篇和73篇论文(见图1);总体被引用频数为780次,平均每篇文献被引用2.84次,每年分别被引用的次数为38次、50次、123次、233次和336次(见图2),呈现出逐年增长的趋势。总体来看,国外关于“一带一路”的研究文献虽然数量不多,但整体学术水平相对较高,说明“一带一路”相关研究同样受到了国外学者的重点关注。
图1 2014—2018年国外主题为“一带一路”的学术论文数量
图2 2014—2018年国外主题为“一带一路”的学术论文被引次数
“wed of science”收录的期刊中标题包含“one belt one road”或“new silk road”的文献数量为106篇,2014年至2018年五年间分别发表了9篇、20篇、33篇、21篇和23篇(见图3);总体被引用频数为223次,平均每篇文献被引用2.1次,每年分别被引用的次数为2次、3次、14次、84次和120次(见图4)。
在“wed of science”收录的期刊标题包含“one belt one road”或“new silk road”的文献中,从文献来源的国家来看,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波兰、俄罗斯5个国家的发文量相对较多,占到总体的50%以上。从国外研究机构来看,新加坡国立大学、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俄罗斯科学院远东分院经济研究所、宾夕法尼亚大学这四个研究机构的发文量相对较多,占到总体的20%以上。可见,关于“一带一路”的学术研究不仅获得多个国家的普遍关注,而且得到不少国外研究机构,尤其是高等院校研究机构的高度重视。
图3 2014—2018年国外标题包含“一带一路”的学术论文数量
图4 2014—2018年国外发表的标题包含“一带一路”的学术论文被引次数
从国内学术界发文数量和发文年度来看, 截至2018年10月10日, 中国知网(CNKI)收录的全部期刊中主题为“一带一路”或“丝绸之路经济带”或“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文献数量共计48 318篇, 其中2014年到2018年五年分别发表了1 602、 9 139、 10 595、 16 951和10 031篇, 整体呈先增后减的趋势, 发文量在2017年达到了最高点。 中国知网(CNKI)收录的CSSCI核心期刊中主题为“一带一路”或“丝绸之路经济带”或“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文献数量为7 064篇, 五年来分别发表了189、 1208、 1692、 2390和1585篇(见图5)。 不难发现, 相对于全部期刊,CSSCI核心期刊中围绕“一带一路”的相关文献数量仅占总体发文量的14.51%, 一定程度上说明国内关于“一带一路”的高水平学术研究成果占比相对较低。
图5 2014—2018年国内发表的主题为“一带一路”的学术论文数量分布
从研究的关键频词来看,除“一带一路”“丝绸之路经济带”“经济新常态”“一带一路倡议”这些通用高频词外,其他出现频率较高的依次是:“企业管理”(1 022次)、“财政管理”(765次)、“长江经济带”(666次)、“走出去”(624次)、“产能合作”(570次)、“财政金融”(488次)、“人类命运共同体”(365次)、“核心区”(330次)、“跨境电商”(319次)、“结构性改革”(295次)、“互联互通”(294次)、“自贸区”(292次)(见图6)。与此同时,CSSCI核心期刊中相关研究关键词的内容和频次并没有发生较大的变化。由此可见,国内围绕“一带一路”开展的研究主要涉及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多个方面,研究主题较为分散,整体偏向宏观层面,同时伴有较高的舆论性。此外,“企业管理”“财政管理”“财政金融”等并没有出现在高共现频次的关键词之中,说明仍有部分研究存在“蹭热度、赶热点”的行为。
图6 五年来国内发表的主题为“一带一路”学术论文的关键词出现频次
从研究层次来看,五年来在中国知网(CNKI)收录的全部期刊中,按频次高低依次为“基础研究(17 808次)、行业指导(17 009次)、政策研究(4 719次)、经济信息(1 253次)、职业指导(1 076次)、工程技术(968次)、财政管理(765次)、高等教育(559次)”等(见图7)。不难发现,除基础研究外,研究文献的层次主要集中在行业指导和政策研究两个方面,这说明国内关于“一带一路”的学术研究多数仍停留在操作层面,而有深度的理论文章相对较少。
图7 五年来国内发表的主题为“一带一路”的学术论文的研究层次分布
从高等院校方面来看,以中国知网(CNKI)收录的全部期刊为例,其中:中国人民大学(485篇)、新疆财经大学(347篇)、北京大学(277篇)、对外经济贸易大学(271篇)、武汉大学(249篇)、西北大学(216篇)、新疆大学(212篇)、清华大学(209篇)、复旦大学(190篇)、北京师范大学(190篇)等发文数量较大,且涉及学科众多(见表1)。从研究机构方面来看,中国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的发文量相对较多。此外,按照综合影响力排名,位居“一带一路”国家级智库影响力前十位分别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中共中央党校、国家信息中心、当代世界研究中心、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和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注]排名依据为国家信息中心发布的《“一带一路”大数据报告:2017》。。
表1 五年来国内高等院校有关“一带一路”研究的发文数量
注:资料来源于中国知网(http://www.cnki.net/),截至2018年10月10日。
从研究学者方面来看,以中国知网(CNKI)收录的CSSCI核心期刊中主题为“一带一路”或“丝绸之路经济带”或“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文献为例,目前位列发文数量前10位的学者分别为王义桅(21篇)、王娟娟(16篇)、孙慧(14篇)、白永秀(13篇)、何伦志(10篇)、陈继勇(9篇)、孙久文(9篇)、王颂吉(9篇)、卫玲(8篇)、王志民(8篇)(见表2),其中文献引用率较高是白永秀、王娟娟和王义桅,总引用次数均超过200次。
表2 五年来核心期刊上发表“一带一路”相关论文数量排名前10位的国内学者
注:资料来源于中国知网(http://www.cnki.net/),截至2018年10月10日
从出版著作方面来看,近五年国内已出版了百余部以“一带一路”为主题的书籍,其中具有一定学术水平的研究著作有:刘卫东等著的《“一带一路”战略研究》《“一带一路”——引领包容性全球化》《“一带一路”建设对策研究》,王义桅的《世界是通的——“一带一路”的逻辑》《“一带一路”:机遇与挑战》,刘伟等著的《“一带一路”:全球价值双环流下的区域互惠共赢》《“一带一路”:产业与空间协同发展》《“一带一路”:区域与国别经济比较研究》,邹磊的《中国“一带一路”战略的政治经济学》以及白永秀等著的《丝绸之路经济带研究》等。以上这些出版著作主要从提出背景、理论内涵、战略意义、合作内容等方面对“一带一路”建设展开了较为深入扎实的研究。
五年来“一带一路”已成为国内学术界持续讨论的热点话题,一大批丰硕的研究成果为共建“一带一路”提供了扎实的理论指导。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逐步推进,相关研究成果也在不断扩展与深化。目前国内关于“一带一路”研究的重点问题主要集中在背景与原则、内涵与意义、建设必要性、合作重点、合作机制、风险障碍以及保障措施这七个方面。
“一带一路”建设既是搭建国际经贸合作平台,也是搭建历史文化传承、交流、互鉴的平台,有着深远的历史背景与深厚的文化底蕴。为此,围绕“一带一路”的提出背景和共建原则,国内学界展开了广泛的研究与讨论。白永秀(2014)认为,“一带一路”倡议植根于丝绸之路的历史土壤,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1]。王义桅(2015)指出,“一带一路”倡议不仅继承了古丝绸之路精神,而且在空间和性质上超越了古丝绸之路,对古丝路从“先进性、时代性、开拓性”三个方面做出了创新发展[2]。盛毅(2015)同样认为,“一带一路”倡议既传承了以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为核心的古丝绸之路精神,也顺应了新时代潮流,是一个开放性、包容性的伟大构想,具有多元的国家战略诉求,并呈现出广阔的地域延展性[3]。此外,还有不少学者围绕“一带一路”的现实背景展开了多方面的研究。李晓(2015)指出,“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不仅有纵深的历史背景,而且有广度的现实考虑,是中国适应国内外政治经济形势变化、破解大国崛起与发展困境所做出的重大战略调整[4]。卢锋(2015)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并非是偶然的,而是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经济内外发展环境发生深刻演变的产物[5]。卫玲(2017)指出,在当今全球经济增长缓慢、逆全球化倾向凸显、新兴经济体崛起等现实背景下,“一带一路”倡议是主动参与全球治理制度体系的一次系统性倡议,是顺应全球经济发展潮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实现新型全球化而进行的前瞻性和探索性的实践[6]。
可见,关于“一带一路”提出的背景与建设原则,是“一带一路”起步阶段学术界研究的重点问题之一。研究普遍表明:在全球增长动能不足、治理体系滞后、南北发展失衡以及我国新时代经济由高速度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现实背景下,“一带一路”始终秉承“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建设原则,将”古丝绸之路”精神在新时代继承与发扬,向全世界表达了中国愿致力于沿线各国经济繁荣发展、区域经贸合作、不同文明交流互鉴的诚意。
自2013年“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相继提出,国内学界在较短时间内发表了大量关于“一带一路”理论内涵与战略意义的学术研究成果。针对此方面的研究,我国学者通常将理论内涵与战略意义同时进行讨论,即在全面阐释“一带一路”理论内涵的同时,基于国际和国内双重视角分别指出“一带一路”建设的理论意义与现实意义。
在理论内涵研究方面,卫玲(2014)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四个方面的基本内涵,即丝绸之路经济带形成的根本动力是产业和人口的“点—轴”集聚、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基本框架是交通干线和自由流动的要素、丝绸之路经济带的现实基础是地缘政治和能源合作以及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战略目标是建立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7]。裴长洪(2015)认为,“一带一路” 建设是在古代丝绸之路的基础上重塑一个新的经济发展区域,是以自由贸易区建设、经济走廊为依托,涵盖政治、经济、外交、安全等诸多领域的区域合作框架与双边合作框架相结合的综合性新型国际合作构想[8]。卢锋(2015)指出,“一带一路”倡议将东亚经济圈同欧洲经济圈联通,实现共同合作、共谋发展[5]。金玲(2015)认为,“一带一路”倡议以务实合作为导向,以共同发展为根本属性,与马歇尔计划有根本差别[9]。
在战略意义研究方面,白永秀(2014)指出,作为横贯亚欧大陆的新型经济合作模式,“一带一路”的目标是把亚欧国家打造成互利共赢的利益共同体,这对于推动全球经济增长、加强区域经济合作、优化中国经济结构具有深远意义[10]。袁新涛(2014)指出,“一带一路”建设是促进亚欧国家共同发展的必然选择,是实现中国全方位开放新格局的现实要求,是续写古丝绸之路辉煌的必由之路[11]。宋国友(2015)认为,“一带一路”是迄今为止中国综合投入各种资源最多的经济外交战略,也是区域合作最重要的倡议[12]。刘慧(2015)围绕“五通”合作重点指出,“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将对我国国土开发空间格局产生重要影响[13]。金碚(2016)则指出,当世界正在兴起第三次经济全球化浪潮,进入经济全球化3.0时代,“一带一路”构想将成为经济全球化3.0时代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伟大壮举[14]。
综上所述,关于理论内涵与战略意义的研究是国内“一带一路”早期研究的热点问题和重点问题。对此,国内学术界形成了以下三个方面的研究共识:一是在新型全球化、世界经济政治格局不断深化以及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背景下,“一带一路”倡议以反对“霸权主义”和“零和博弈”的发展思维,致力于加强国际合作、完善全球治理的切实行动,是为完善全球治理体系的一种积极探索精神与实干精神。二是“一带一路”建设致力于促进沿线各国经济社会繁荣发展,加强不同文明互学互鉴,是一项造福世界各国人民的伟大构想。三是共建“一带一路”可以推动中国开放空间由沿海、沿江向内陆、沿边有效延伸,形成东西双向互济、陆海内外联动的开放新格局。
随着倡议背景与建设原则、理论内涵与战略意义等相关研究的普遍开展,国内学术界对于“一带一路”建设必要性的讨论也同样成为早期研究的热点话题之一。学者们通常基于国际与国内两方面的视角,深入探讨“一带一路”建设的必要性。王义桅(2015)认为,“一带一路”是文明复兴的必然趋势,也是全方位对外开放的必然逻辑[2]。张良悦(2015)指出,“一带一路”是中国实施开放型经济的必然选择,是对国际资本运动与中国经济全球化的深度参与,也是国际经济关系的深度调整及其主动回应;“一带一路”是国内全面深化改革的必然要求,是以开放促改革的对外发展战略[15]。吴丰华(2015)则认为,我国西部地区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地域相接、经贸往来日益密切,持续共建“一带一路”将为西部地区提供重大的发展机遇,将加快促使我国实现区域均衡发展、发掘新的经济增长点以及构建西部安全体系[16]。于津平(2016)指出,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是经济发展新阶段中国对外开放的重大举措,它标志着中国对外实现全线开放,经贸合作伙伴转向“一带一路”沿线的发展中国家,对外开放的动机由利用全球资源促进本国经济增长转向发挥本国资源优势促进周边和本国经济的共同繁荣[17]。
综上所述,国内学术界对“一带一路”建设必要性的研究达成了以下四点共识:一是“一带一路”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平台载体,是新型全球化深入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完善全球治理体系的必然要求。二是共建“一带一路”是沿线国家实现经济社会繁荣发展的现实需要。三是共建“一带一路”是构建全方位开放新格局和深化国际区域经济合作的必然选择,是我国经济走向世界的重要渠道。四是“一带一路”建设是我国实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持续扩大对外贸易与投资以及促进产业转型升级的现实要求。
2015年中国政府发布的《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标志着“一带一路”建设进入务实合作阶段,合作重点主要包括设施联通、贸易投资、金融合作、文化交流、政策沟通等方面。国内学术界基于“五通”展开了关于“一带一路”合作重点的广泛研究。具体内容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研究基础设施联通的顶层设计、重点领域、实施路径与经济效应等问题。石泽(2015)指出,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应以能源资源合作为抓手,搭建涵盖大周边地区开放性的合作平台,畅通各层次的对话渠道、制定合作规则、确定务实的合作项目,这是开展能源资源合作和保障其可持续运营的重要途径[18]。白永秀(2015)认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应将中心城市建设、产业分工合作、贸易投资便利化作为重点任务,而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实施的支持体系应基于设施互联互通、合作机制构建、发展战略统筹、风险辨识与防范等多个方面来构建[19]。二是研究贸易投资便利化的顶层设计、战略举措、水平测度以及价值链视角下的产业分工合作等问题。张亚斌(2016)构建了一套系统的投资便利化测度体系,借此测度了“一带一路”沿线多个亚欧非国家的投资便利化水平,并在此基础上实证分析其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20]。顾春光(2017)通过构建“一带一路”贸易投资指数指标体系,量化了沿线国家贸易投资互联互通的水平,并建立贸易投资进展监测机制,检验沿线各国在“一带一路”倡议驱动下贸易投资合作的动态变化[21]。刘镇(2018)通过构建针对“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投资贸易便利化的评价指标体系,揭示了沿线国家投资贸易便利化的时空特征,并实证检验了投资贸易便利化及其分项指标对沿线贸易的影响[22]。三是研究金融合作和人民币国际化的顶层设计、重点领域、经济效应和实施路径等问题。蒋志刚(2014)认为,金融合作的基本原则是“规划先行”“金融先导”,通过金融“走出去”实现中国标准、技术、装备等因素与企业“走出去”,以创新金融体系来服务实体经济,从而发挥好开发性金融的主导作用[23]。马广奇(2018)指出,为进一步促进人民币国际化,应加强国际经贸合作和金融市场建设、推进“人民币区”的形成与发展、深化区域金融并构建货币合作机制、努力增加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中的占有份额以及借力互联网金融发展等对策,稳步实现人民币由“丝路货币”走向“世界货币”的战略目标[24]。
由此可见,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合作重点的研究涉及面较为宽泛,研究内容相对庞杂,对此也取得了部分研究共识,主要包括:一是共建“一带一路”是以沿线国家或地区实现互联互通为主要目标的协同发展。二是互联互通是“一带一路”实现协同发展的重要实践路径,重点在于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五大方面。
作为“一带一路”顺利实现互联互通、协同发展的重要保证,合作机制也是国内学术界研究的主要问题之一。五年来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合作机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研究“一带一路”协同发展机制,包括国家以及国际经济组织战略统筹的宏观协同机制,产业、城市和区域发展对接的中观协同机制,资源要素流动的微观协同机制。杨飞虎(2015)认为,“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实施机制应包括建立适合“一带一路”建设发展的对外直接投资法律体系、加强和完善对外投资的信息服务系统、建立对外直接投资风险防范措施与多元化国际投资争端解决途径[25]。甄晓英(2017)指出,我国西部地区不能简单地复制沿海地区的经验,应在完善双向投资布局机制、构建多层次的对外开放合作机制、拓展对外开放新空间、深化投资贸易便利化改革以及强化金融创新机制等方面进行创新[26]。二是研究“一带一路”双边及多边争端解决机制。张晓君(2017)指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应增强主动参与意识,充分借鉴现有国际经验,总结现有争端解决机制存在的问题,在平衡区域利益、寻求区域利益的共同点基础上,构建一套符合现实发展需要的“一带一路”区域投资争端解决机制[27]。廖丽(2018)认为,“一带一路”争端解决机制的构建需要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立足于原有国际争端解决机制,构建创新性争端解决机制,并结合国内司法机制,形成预防与解决相结合、双边与多边联动、国际与国内互补的符合新时代国际法治要求的争端解决机制[28]。三是研究“一带一路”双边及多边风险规避与防控机制。白永秀(2018)提出并设计了“一带一路”境外企业“双险三控”的安全保障体系,包括“双险”识别机制、评估机制与控制机制,同时提出应采取制定安全保障预案、建立安全保障组织体系、完善双边投资保护机制、形成多渠道保险体系、安全保障教育等措施来加强对“一带一路”境外企业的安全保护[29]。
综上可见,尽管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合作机制的研究内容较为丰富,但研究普遍表明,建立健全协同发展、争端处理、对外投资风险规避等方面的合作机制是我国持续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与发展、实现全面对外开放新格局的重要保证。
风险障碍是近五年国内“一带一路”相关研究的经常性话题。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风险障碍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地缘政治风险障碍、投资风险障碍、文化理念障碍和地区安全风险障碍等方面。具体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关于我国同沿线国家或地区等在地缘政治、贸易投资、领土安全、能源资源等方面风险障碍的研究。周平(2016)从五个方面指出了“一带一路”可能面临的地缘政治挑战和风险,即可能会激起相关国家主动参与地缘政治博弈、可能会将由于地缘关系而限于一隅的矛盾激活、可能会引起地缘政治的相关方的反弹或反制、可能会出现因地缘关系改变而形成的大量移民、可能会对中国经过长期努力而形成的地缘政治格局形成冲击[30]。何茂春(2015)指出,“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主要障碍在于区域内的国家充满疑虑、大国暗中掣肘、内部关系有待理顺、基础设施的建设与维护成本较高以及我国企业是否能够堪当开发重任[31]。二是基于政治风险、经济风险、法律风险的视角来研究“一带一路”的投资风险障碍。徐奇渊(2017)指出,很多发展中国家政治环境不稳,社会矛盾和制度问题根深蒂固,财政和货币纪律失控,这将导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巨大投资需求背后隐含着巨大风险和不确定性[32]。三是通过宗教信仰、道德风险、语言交流等方面来研究“一带一路”的文化理念障碍。王义桅(2015)就“一带一路”所面临的道德风险指出,同传统经济学领域内的道德风险相异相通,意指双边行为中言行不一、损人利己等行为,同时具有主体层面的多元性与影响层面的多样性两个特点[33]。四是研究“一带一路”建设中的风险类型、风险成因、风险评估、风险预警和管控机制等问题。杜德斌(2015)预测了“一带一路”建设中可能遇到的四大战略风险:可能会遭遇美国的战略反制、来自周边区域大国的战略制衡、沿线地区民族宗教问题的羁绊以及沿线国家对中国战略意图的误解[34]。
通过上述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风险障碍研究的综述,可以看出在这方面形成了以下三点共识:一是“一带一路”倡议目标能否顺利得以实现、伟大成果能否惠及沿线国家、建设经验能否普及各类组织、精神理念能否推动全球治理,其关键在于能否妥善解决建设过程中面临的各种障碍。二是“一带一路”建设中最主要的障碍并不是来源于资金、资源与技术,而是来源于沿线国家政府的认可、人民内心的认同、发展环境的安全以及干扰力量的化解。三是只有客观、全面地认清这些障碍,才能有针对性地对症下药,为“一带一路”的顺利建设扫清一切负面影响,推动“一带一路”建设目标的早日实现。
五年来,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保障措施的研究主要聚焦在经济合作、政策沟通、人文合作、风险防范、生态环境等方面。具体可以概括为以下两点:一是在经济合作保障措施方面,主要包括产业合作保障、能源合作保障、基础设施建设保障和贸易投资合作保障等。渠立权(2017)指出,应在积极开展资源外交、加强能源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合作、共同维护能源运输通道安全、消除投资和贸易壁垒以及深入开展资源勘探开发合作等方面采取能源资源安全的保障措施[35]。刘波(2018)认为,“一带一路”建设需要多元化的安全保障体系,既要外交保护、领事保护、执法保护,同时也需要私营安保公司等非国家行为体力量的支持参与[36]。二是在风险防范保障措施方面,主要包括政治风险防范措施、金融风险防范措施和市场风险防范措施等。谭畅(2015)针对我国企业应对境外投资风险提出了相关对策,主要包括充分熟悉海外投资环境、增强海外投资企业的环境责任感、 构建投资安全保障体系以及营造积极舆论为海外投资保驾护航四个方面的内容[37]。赵明昊(2016)指出,在“一带一路”倡议落地的起步阶段,须对安全风险保持清醒头脑,强化对安全风险的预警、预防和化解,从机制、资源、人力等多方面强化与“一带一路”建设相适应的安全保障能力建设,力争实现“防范为主、风险共担、重心下移、行动有力”[38]。周平(2016)针对地缘政治风险提出管控措施,即要构建地缘政治风险的预警和管控机制、要通过主动和积极的外交战略来化解地缘政治风险、协调地方政府参与“一带一路”的行动、以必要的军事部署来配合“一带一路”地缘政治风险的化解[39]。
不难发现,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保障措施的研究普遍表明,“一带一路”倡议虽然已向全世界表明了“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合作理念与“共商、共建、共享”的基本原则,但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国内形势以及一些国家或地区的恶意猜忌、诋毁等现实问题,我们只有在多个方面构建关于经贸合作、风险防范的措施,才能确保“一带一路”健康、稳定、持续的发展。
自2013年底至今,“一带一路”倡议不仅得到了国际社会的积极响应,也引起了国内学术界的持续讨论。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研究的内容丰富,涉及学科众多,成果丰硕。然而,基于前文对“一带一路”五年来研究进展的评述,我们认为,目前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的研究仍存在前瞻性不够、理论性不够、系统性不够、全面性不够、持续性不够等五个方面的问题。
随着国际投资贸易格局和多边投资贸易规则不断调整,加之“逆经济全球化”和贸易保护主义暗流涌动,未来“一带一路”建设必将面临严峻的发展困难与风险挑战。作为一项长期的伟大战略构想,“一带一路”建设必然涉及面广,内容众多,时间跨度长。然而,目前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的研究成果多集中在对现实问题的讨论、检验或相关政策的解读,缺乏针对“一带一路”未来发展所面临的合作困难、风险障碍、机遇挑战等方面的前瞻性探究,尤其缺少以全球视野、战略眼光来审视“一带一路”与人类命运共同体、“一带一路”与我国持续对外开放和长远发展的相关研究,而且对“一带一路”未来建设发展面临的困难与风险认识不足。因此,现阶段国内关于“一带一路”的前瞻性研究明显不够,这有可能导致“一带一路”未来建设发展缺乏全面扎实的理论指导。
尽管目前“一带一路”的国内研究文献数量巨大,且多数集中在基础研究、行业指导和政策研究三个方面,但总体上以分散的对策研究为主,较多关注“一带一路”倡议在操作层面的问题,而探讨“一带一路”建设规律的理论成果相对较少,难以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科学系统的经济学理论支撑[39]。加之,五年来国内“一带一路”研究机构的数量虽然在不断增加,但整体研究水平参差不齐,研究方向与涉及学科更是五花八门,其中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理论研究机构更是数量不多。由此可见,国内关于“一带一路”研究的理论性仍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
“一带一路”研究的理论性不够,一方面导致整体研究方向、研究主题和研究内容较为分散,另一方面导致整体研究的理论高度不足,难以形成完善的理论体系。理论性不够既是现有研究成果大多尚未深入到问题本质的原因,也不利于在国际范围内形成对“一带一路”建设与发展的“共同知识”[40]。
任何理论研究都离不开完整的逻辑体系与研究框架。建立系统的理论体系与研究框架不仅可以使“一带一路”研究更具有科学性,而且能为“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提供更为扎实的理论支撑。纵观五年来国内关于“一带一路”研究的成果,学术界并未形成统一的研究思路和较为系统完善的研究框架,因而研究的系统性问题仍需要我们重点关注。
系统性不够不仅导致难以形成明确的研究思路、研究主线和研究重点,而且影响部分学术成果水平的提高,进而导致一些研究带有明显的舆论性。此外,系统性不够也是造成国内“一带一路”研究成果理论性不够的重要因素之一。研究逻辑体系和框架结构不具系统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研究的理论体系还不完善、理论高度仍有待提升。
虽然目前国内“一带一路”的相关研究主题较为广泛、内容较为丰富,但针对热点问题、重点领域、重点区域的研究广度与深度仍存在明显不足。具体来说,从研究的广度来看,一是多数研究成果仅仅关注“一带一路”在经济、政治、文化方面的发展问题,而忽略对社会、生态方面的相关研究。二是“一带一路”沿线涉及国家众多,而现有研究成果关注到的国家或地区数量却极为有限。三是相关研究主题关联性普遍较低,甚至部分文献打着“一带一路”的“招牌”却在研究与之不太相关的问题。四是相关研究虽然涉及学科众多,但学科间过于分散,难以形成有效的学科交叉和相关理论的结合。五是部分研究成果缺乏国际视野,易陷入“闭门造车”的误区。从研究的深度来看,一是部分研究成果仅停留在宏观层面的对策研究,缺乏对重点领域的深入探索以及对重点问题的深入剖析。二是部分文献以经验研究、定性研究为主,缺少现实数据的有效支撑,缺乏针对重点问题的定量研究。
“一带一路”建设发展是一个长期的动态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出现一些新现象、新问题和新挑战,对此需要我们经常性地探索创新的解决方案,因而“一带一路”研究应具有可持续性。然而,目前国内学术界针对“一带一路”研究的长期性和追踪性存在明显不足,且研究波动性较大。具体来看,一是相关学术研究具有明显的短期行为,从五年来国内发表论文数量整体趋势来看,存在显著的波动性;从近两年国内发文数量的变化来看,2018年的发文数量明显低于2017年,说明相关研究正处于“由热到凉”的变化期,部分研究存在明显的“赶热点、蹭热度”现象。二是一些研究者没有将“一带一路”建设本身视为一项长期性的、可持续性的事业,仅作为短期的对策性问题研究,从而没有将“一带一路”建设视为长期的研究对象。三是部分研究虽然前期涉入较深,但后续追踪调查与研究明显不足,导致研究的时效性与实用性无法满足现实的需要。四是一些研究将“一带一路”作为孤立问题对待,缺乏从全局角度出发的系统研究,难以为“一带一路”未来的实践发展提供全面的、持续性的理论支撑。
在对国内外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研究进展加以梳理与总结的基础上,结合现阶段国内学术界关于“一带一路”研究中存在的主要问题,考虑到“一带一路”持续建设发展对理论指导的实际需求,我们认为应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一带一路”未来研究的主线,以创新“五通”作为“一带一路”未来研究的主要内容,以推进新型经济全球化作为“一带一路”未来研究的依托,以增强科学性作为“一带一路”未来研究的导向。
当今世界经济政治格局复杂多变,逆全球化与保护主义呼声高涨,甚至一些国家出现所谓的“中国威胁论”。对此,中国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植根于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符合中华民族历来秉持的天下大同理念,契合了各国求和平、谋发展、促合作、要进步的真诚愿望和崇高追求。作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重要的探索与实践平台,“一带一路”倡议与建设用实际行动向全世界表达了对话协商、共建共享、合作共赢、交流互鉴的理念,致力于造福沿线各国人民。鉴于此,我们认为,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一带一路”研究主线符合“一带一路”的研究趋势。
围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主线开展“一带一路”研究,一方面能够针对当前全球治理的失灵、失序问题进行进一步的理论探索,另一方面能够为推进新型全球化健康发展提供必要的理论支撑,为解决世界经济发展不平衡问题提供“理论良方”与操作基本框架。
为持续推动“一带一路”建设走深走实走稳,并向高质量发展转变,我们认为,学术界应以创新“五通”作为未来“一带一路”研究的主要内容,应围绕重大项目落地、金融支撑体系建设、教科文交流活动、投资环境优化、风险管控机制、安全保障体系等关键问题开展创新性研究。具体来说,研究内容主要包括以下五个方面:一是在项目建设方面,应研究如何完善项目前期工作机制、落地与运行机制、配套支持体系、效果评估等问题。二是在投资环境与市场方面,应研究如何优化对外投资环境,并积极探讨对外贸易新业态、新模式和贸易平衡等问题,开拓新市场、新领域。三是在金融保障方面,应研究如何进一步完善金融支持政策体系、有序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以及有效引导社会资金流动等问题。四是在教科文交流方面,应研究如何推动教育、科技、文化、体育、旅游、卫生、考古等领域交流的持续开展以及如何开展有效的民生援助等问题。五是在境外风险防范方面,应研究如何进一步完善安全风险防范体系、全面提高境外安全保障以及应对风险能力等问题。
明确以创新“五通”为主要研究内容,不仅可以有效提升“一带一路”研究的理论性和系统性,而且能够通过对合作重点、合作机制及风险防范等现实方面的创新研究为“一带一路”未来实践发展提供必要的理论依据。
经济全球化既是生产力发展和科技进步的必然结果,也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但毫无疑问,它是一把“双刃剑”。不可否认,由西方国家主导并推动的现行经济全球化极大地促进了世界经济增长,但也要看到它的“负遗产”:霸权“失控”、秩序失治、发展失衡[14]。如今经济全球化的红利即将消耗殆尽,未来必将直面发展不平衡这一全球性的结构问题。可见,现行经济全球化及其秩序亟需转变,因而新型经济全球化应运而生。对此,中国通过共建“一带一路”旗帜鲜明地支持并倡导新型经济全球化,并不遗余力推动新型经济全球化健康有序地发展。
因此,与以往西方主导的、新自由主义控制的经济全球化不同,新型经济全球化把协调效率与公平放在重要位置,更加注重协同发展,更加注重文化与制度的多样性,更加注重实现世界经济的包容性发展[40]。对此,我们提出,应以推进新型经济全球化作为“一带一路”未来研究的依托,其中以国际经贸合作为基础,以各国产业协同融合为实践途径,更加关注以“一带一路”建设为重点的对外贸易和投资全球化机制的建立与完善。
鉴于目前国内学术界“一带一路”研究中存在前瞻性不够、理论性不够、系统性不够、全面性不够、持续性不够的问题,我们认为,以增强科学性作为“一带一路”未来研究的导向。具体来说,应该从以下四个方面增强研究的科学性:一是增强研究的前瞻性。应充分考虑当今国际经济与政治形势,结合我国的发展现状,对“一带一路”未来建设发展所面临的现实困难和风险挑战进行及时有效的前瞻性研究。二是增强研究的理论性。可以基于“一带一路”倡议及其五年来的实践、学术界已有以及还在不断丰富的相关研究成果,构建“一带一路”经济学或“一带一路”学,逐步形成一套完善的理论逻辑体系和分析框架,揭示“一带一路”发展的理论规律,并用于指导实践发展。同时,应改变“一窝蜂”式设立“一带一路”研究机构的局面,政府应选取一些有实力、有特色的研究机构给予扶持,从而为“一带一路”理论研究提供有效的平台与机构保障。三是增强研究的全面性。应拓宽与加深“一带一路”在热点问题、重点领域、重点区域等方面研究的广度与深度,以国际视野提升相关研究的层次,并增加以空间统计、空间经济计量为主的相关定量研究。四是增强研究的持续性。改变目前国内学术界存在的短期性、应急性、新闻性的研究状态,将“一带一路”作为长期性的研究对象,同时做好“一带一路”的追踪调查与研究,注重研究的时效性和实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