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靳以研究综述

2019-01-14 20:13:57顾宇玥
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9年3期
关键词:季刊散文作家

顾宇玥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靳以,原名章方叙,天津市人,现代著名作家、编辑家。靳以中学期间即开始文学创作,在三十余年的文学生涯中著述颇丰,共出版小说、散文集等三十余部,另有一些诗歌作品发表。此外,他曾先后主编《文学季刊》《水星》《文学月刊》《文丛》《现代文艺》《小说》《收获》等大型文学刊物,许多著名作家的处女作和成名作,如曹禺《雷雨》、萧乾《梦之谷》,都在其主编的刊物上发表。杨义曾以“在南北两个文化中心上以小说快手和编辑大家驰名”[1]645精准概括了靳以作家和编辑家的双重身份。然而,目前学界对于靳以的研究并不甚丰,且缺乏系统的归纳和分析。故本文力图对百年来靳以研究进行细致梳理,以供后来者参考。

一、 回忆纪念文章及生平著述研究

自靳以1959年因心脏病发去世至21世纪初,有关其纪念活动和文章记叙大多为悼念追思、回忆追述性质,这和靳以“作家与编辑家”的双重身份而构成的人生履历密不可分。一方面靳以的文学创作在当时的文坛有着一定的影响,另一方面在长期的编辑工作中,靳以凭借其不凡的文学素养、出众的业务能力、妥帖的人际交往,与一批同时代的著名文人结为挚友。靳以还在复旦大学长期任教,又与学生们结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因此众多回忆纪念文章在其逝世之后发表。尽管现在看来,此类文章中裹挟了比较浓重的时代话语,又因尊重逝者难免有过誉之词,但其中对于历史细节的追溯以及一些精准的判断,对于靳以在文学史中的定位仍具有参考价值。

1959年靳以去世之后,《人民日报》《解放日报》《人民文学》《收获》等报刊杂志先后刊载了茅盾、巴金、沈从文、冰心、刘白羽、唐弢等人的悼念文章。巴金作为靳以一生最重要的挚友,其《哭靳以》《他明明还活着》两篇悼文最为人所熟知。《哭靳以》[2]在表达深切哀恸之余,对靳以1949年后投身新中国建设的热情及其赞歌式的创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明明还活着》[3]则对靳以自《文学季刊》以来的编辑工作进行了回忆和梳理。冰心《悼靳以》[4]一文也主要侧重于其1949年后的创作,以《跟着老马转》一篇为例,赞颂其在新中国成立后“跟着党跑”,唱赞歌的创作。而沈从文《悼靳以》[5]一篇,则回忆了《文学季刊》杂志编辑期间众人的交往,并将靳以的文学创作以抗战、新中国成立为界分为三个阶段,分别进行评述。总体而言,这一阶段的悼念文章在表达哀思之余,同时关注了靳以作家和编辑家的双重身份,在文学创作方面高度评价其在新中国成立后的“赞歌式”创作。诚然,这样的评价是与时代话语密不可分的。

20世纪80年代之后,此类文章则主要侧重于靳以的编辑家身份,如赵家璧 《和靳以在一起的日子》[6],蒋勤国 《他有一颗灼热的心——靳以的编辑生涯》[7]等文,都是对靳以的编辑工作进行回忆,并对其编辑的主要刊物进行介绍和梳理。仅有少数文章,如方敬 《红灼灼的美人蕉——忆靳以同志》[8],提及靳以的文学创作。而有关靳以的纪念活动,主要有1995年北京举行的“纪念靳以诞辰85周年暨逝世35周年座谈会”以及2009年上海举行的“纪念靳以先生诞辰100周年座谈会暨学术研讨会”。此外,上海鲁迅研究在2009年辑刊开辟专栏刊载靳以相关研究文章。上海市作协于同年主持出版《百年靳以纪念集》[9],集结、整理了靳以生前好友、同事、学生和专家学者的纪念性和学术研究性文章。

靳以生平及著述情况主要由其女章洁思(南南)整理,为学界贡献了宝贵的研究史料。《从远天冰雪中走来——靳以纪传》[10]和《曲终人未散:靳以》[11]两本传记从子女的角度以感性的笔调描绘出靳以一生的主要经历,包括其家庭生活、生平交游、文学创作、编辑工作等。《靳以年谱》[12]则以系年编纂的方式更为简明、清晰地勾勒其生平。此外,《靳以著作系年》[13]一篇对靳以自1928年起公开发表的所有文学创作进行了详细的归纳和梳理,在目前学界最为全面,由于目前尚未有靳以全集出版,因此该篇文章对于整体把握靳以文学创作的概况以及整体风貌,有着重要参考价值。

二、 靳以文学创作研究

(一)小说创作研究

靳以自1927年在《南中周刊》上发表第一篇小说《桂花香时》,至其1959年去世,共集结出版包括《前夕》在内的一部长篇小说,《秋花》《春草》两部中篇小说,以及《圣型》《青的花》《虫蚀》等多部短篇小说集,在小说领域可谓创作颇丰。

建国前对于靳以小说的评论主要集中在20世纪30年代。萧乾在《评〈青的花〉》[14]94-99和《评〈虫蚀〉三部曲》[14]85-93两篇文章中较早评述了靳以的小说创作,他将靳以早期创作风格概括为“情感的节制、叙述的朴实、统一的严谨性”[14]95,并把《虫蚀》集作为靳以创作转型的标志。王淑明《〈圣型〉》[15]则认为靳以异域题材的创作别具一格,且具有娴熟的写作手法和艺术技巧。这一时期对于靳以小说的评价普遍较高,茅盾(惕若)在《〈文学季刊〉创刊号》[16]《〈水星〉及其他》[17]两篇文章中认为《离群者》一文是卓特的佳作,对《凛寒中》一文的取材立意也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王我生《读〈圣型〉》[18]赞誉靳以是有认真的态度和细腻文笔的文坛新人。杨之平在《读靳以》[19]中也认为靳以的创作在同时期有别样的风格,不重在吸引读者或是说教,而是“纯艺术的手腕写作”[19]52。此外,《紫晶》刊物在1936年第11卷中《读书录》一栏连续两期专题讨论靳以《珠落集》《虫蚀集》两部作品集。有论者甚至认为在短篇小说创作中,靳以作为后起之秀,能与鲁迅、沈从文、巴金、施蛰存并称[20]。当然,褒奖之中也不乏批评之声。萧乾就首先指出其早期创作“太伤感于往昔而不能自拔”[14]98。祝秀侠在《靳以的创作——评圣型及其他》[21]一文中,站在左翼评论家的角度,批评靳以早期爱情小说的内容表现了小资产阶级的颓废和感伤情绪,是个人主义而非大众的,但承认其创作的感情真实、且运用了优秀的表现手法。朱宝琨《书评:珠落集》[22]也同样批评这一小说集没有关注劳动阶级的苦痛,但同时也不可否认其文辞的华美流畅和布局的细致、描写的周到。许杰《靳以的〈众生〉》[23]一文言辞最为激烈,认为靳以以《众生》为代表的“以散文的手法写小说”的创作呈现出主题不明、结构松散、叙述混乱的弊端。总体来看,建国前对靳以小说的评论对其创作的主题内容和艺术结构给予了基本相当的关注,发现了其小说独特的风貌并大都给予肯定。但由于篇幅和时代的限制,大多数评论点到即止,并未展开更为详细的论述,评述的内容也多局限于一两部小说集,而未把握其整体创作风貌。

建国后,在论文方面对靳以小说较多的关注始于20世纪80年代。汤本《靳以〈秋花〉的思想性和艺术性》[24]最早对其小说进行专篇论述,分析了《秋花》的主题思想、主要人物和艺术手法。殷之《靳以早年的几篇佚作》[25]一文收录了靳以三篇早年佚作,并对其笔名使用的最早时间、第一篇小说创作以及早期创作思想进行了简单考证和补充,对整体把握靳以的创作风貌有重要的借鉴意义。21世纪以来,对于靳以小说的研究逐渐增多,有论者开始分时期、分类型进行探讨,如张慧硕士论文《“关照心灵”的苦难书写——靳以三四十年代小说研究》[26]、陈琳媛硕士论文《靳以抗战小说论》[27]等等,但大多数文章依旧局限于文本分析,缺乏理论支撑,观点和论述也未能超越前人,总体来看对靳以的研究没有显著的推进。这其中较有价值的一篇文章是杨慧 《一次穿越“异国情调”的文学旅程——略论靳以1930年代初的白俄叙事》[28],论者重新探讨了靳以在上世纪30年代即受到关注的“白俄叙事”,并将其在完成了深刻和成功的白俄书写后,突然选择了更具“现实”意义的文学样式的转向,放置在20世纪30年代初的文学生态中进行探讨,这就将作家个人的创作转型赋予了文学史上的“典型”意义。

石健是近年来专注于靳以研究的一位论者。从硕士论文《从个人到大众的艰难跋涉——试论靳以的短篇小说》[29]到博士论文《靳以综论》[30],包括期间数十篇论文中,对靳以创作进行了持续的考察,主要内容涵盖:人物形象分析,如:女性形象、知识分子形象、“多余人”形象;创作主题探讨,如:靳以小说中的“厌女情节”、民粹倾向、批判色彩;流派划分问题讨论;与其他作家创作对读以及文学史定位问题等等。此外,石健近期以《靳以综论》[30]为代表的论著中还力图将其创作的转向以及矛盾悖论作为现代知识分子的典型进行考察。这些都为靳以研究作出了非常可贵的努力,但笔者认为,其中仍有一些值得商榷之处。首先,在对于靳以早期爱情题材小说的研究上,石健及其他许多论者都参考了靳以挚友巴金等人对其早年苦闷初恋的回忆,而将这些爱情小说定义为作者爱情失意情绪的投射和宣泄。靳以早期创作固然受到其生平经历的影响,但机械地将其经历与作品一一对照,甚至将文中的“我”和“我”的咒骂等同于作者本人,无疑是将问题过于简单化,而失去了对作品主题更加深入阐释的可能。其次,石健论述的最大特点在于观点新颖,能够打破前人经验的桎梏。但有时又过于求新求异,而让人有无视文本张力,过度解读之感。如:《“圣”迹何在?——靳以名作〈圣型〉解读》[31]一篇中认为《圣型》宣扬人道的主题是前人的误读,实则表现出作者严厉谴责负心女性的“厌女情节”。最后,最为关键的是,论者的结论大多指向靳以创作的不足,由此论证其未能跻身一流作家行列的原因。而笔者认为,考察一个作家创作的不足固然有其重要意义,但靳以不在一流作家之列基本已成定论,重提靳以且对其进行持续考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除了将其作为时代语境下知识分子的典型进行考察,是否也应挖掘其创作独特甚至过人之处?如果仅仅反复论证一个二流的作家缘何成为二流,就不免有为现有结论作注脚之感。

在文学史论著方面,以王瑶《新文学史稿》和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论述最为系统和全面,比较有代表性。王瑶《新文学史稿》[32]将靳以小说以《虫蚀集》为界划分为前后两个阶段,认为其前期小说“写的多是少男少女的爱情故事;……特别注重异域情调,所以也写一些羁留在殖民地的外国流浪者和没落贵族等,罗曼谛克的气氛很重,有浓厚的个人情感。风格新颖,技巧也圆熟,但多少和现实脱了节。”[32]277《虫蚀集》之后“取材方向就不同了,有写汉奸的,也有写学生运动的;但大半是写小市民和知识分子各方面的生活形态。技巧是圆熟的,文字朴素,对事物保持着一个进步知识分子的观点。”[32]277-278此外,《新文学史稿》还评析了长篇小说《前夕》,指出其创作上的不足[32]436-438。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1]645-655则更为详细地阐释靳以的创作和文学史定位。首先,杨义将靳以归为“京派”作家一脉,并界定他有“生于北而学于南,在上海开始创作而在北平趋于成熟,在南北两个文化中心上以小说快手和编辑大家驰名,天然地充当了京派作家群和上海作家的粘合剂”[1]645的特殊价值。其次,在小说创作方面,认为其早期爱情小说创作承袭了郁达夫浪漫抒情遗风,具有浪漫主义风格。但“个人身世之感”过于沉重。《虫蚀集》之后“创作方法增浓了现实批判色彩”[1]649,直至20世纪40年代的创作达到高峰,能够将浪漫奇崛的想象融入深刻的现实体察中,《众神》《别人的故事》《生存》等作品具有重要的文学史价值。

在对建国前后的研究情况进行简要梳理之后,本文接下来将针对几个集中探讨的问题,对各方观点进一步归纳和分析:

1.创作转型问题

《虫蚀集》一直被认为是靳以创作由个人、爱情题材转向时代、社会关照的标志性作品。靳以创作的一个特点在于:在其小说集的序言或后记中,作者通常会明确声明创作的动机和目的,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在《虫蚀集·序》中,靳以即宣称:“现在我是走进社会的圈子里来了……这一本书,将结束了我旧日的作品。”[33]之后的论者,无论是20世纪30年代的萧乾和茅盾,亦或是《新文学史稿》《中国现代小说史》,还是现今的大多数研究,谈及靳以的创作转型,都会引用这篇序言作为佐证。作者明确的声明固然会为研究带来许多便利,而靳以在《虫蚀》前后的创作差异也比较明显;但依凭这篇序言就对靳以创作进行“一刀切”的简单划分,显然也是不妥当的。殷之《靳以早年的几篇佚作》[25]64-65一文中即谈及作者在1932年的早期小说《手车夫》中,已经表现出鲜明的社会性和进步性。石健也敏锐地指出了这一问题,并在论述中着重分析靳以早期爱情小说对其一生创作持久而显著的影响。

此外,对其转型前后创作的评价,不同时代、身份论者的观点也有较大的差异。同时期的萧乾和茅盾都认同靳以向社会书写的转变。祝秀侠对其早期爱情小说不关注大众的批判,也暗含了对其走向社会的认同。在文学史论著中,《新文学史稿》同样更加认同其社会书写,《现代小说史》虽未作明确评判,但对其20世纪40年代创作的高度评价中,实则也暗含了在主题内容上对其现实创作的更为肯定。而在21世纪之后,一些论者如石健、杨慧则认为,靳以后期奔向“现实”的创作,恰恰丢失了前期创作的独特风貌,主题立意过于显露,说教气氛过浓,从而大大消减了其艺术价值。

另值得一提的是,靳以在1949年之后的小说创作,如《跟着老马转》等多为赞歌式的特写,内容和风格也与其在建国前“诅咒黑暗,呼唤光明”的社会书写有较大转变,沈从文在《悼靳以》中亦有所提及。尽管这些特写作品不具备太多的文学价值,但这一转变本身,在国统区进步作家们的创作中,非常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在此提及,希望可以引起相关论者的关注。

2.艺术风格

目前来看,靳以的小说创作最先以其“异国情调”而被文坛所关注,萧乾《评〈虫蚀〉三部曲》就提到:靳以“一向以善写哈尔滨白俄生活为人所知的”[14]85;王淑明《〈圣型〉》也认为靳以小说的特别即在于其异域题材。但其后由于作者创作的转向,这种“白俄叙事”的书写既没有延续,也没有得到更为深入的研究。直到杨慧 《一次穿越“异国情调”的文学旅程——略论靳以1930年代初的白俄叙事》[28]一文重新提及。但总体来看,此类研究依然比较单薄。

由“异国情调”即引出了“浪漫主义”的话题。张明明 《论靳以短篇小说的浪漫主义风格——追寻自由与生命的意义》[34]一文就探讨了靳以小说的“浪漫主义”问题。靳以早期小说中的浪漫主义倾向基本为公认,王淑明、王瑶和杨义等论者对此都有论及。但张明明在文中将靳以全部短篇小说统称为“无意识的浪漫主义文学”,甚至将靳以在文坛的沉寂归结于浪漫主义文学在现代文学中的沉寂的观点,则值得进一步地商榷了。且文中对于“无意识的浪漫主义”的核心概念也未能阐述清晰。这也侧面反映出近年来一些学者在观点创新的过程中,过于求新求异而忽视文本自身张力的疏漏。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异国情调”还是“浪漫主义”风格的被忽视,都反映出目前对于靳以早期小说关注的不足,然而靳以小说的特殊价值,可能恰恰就在其早期小说之中。

3.身份归属问题

对于靳以的身份归属问题,最为常见的论调是将其归入“京派”作家之列,其中以杨义的论述最为代表。杨义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即把靳以放在“京派”作家的章节中进行探讨,并认为他起到了“京派作家群和上海作家的粘合剂”[1]645的作用。在《京派海派综论》[35]一书中,更进一步地明确称靳以为“京派”作家,认为其“到北平编辑《文学季刊》和《水星》之后,感伤的情绪在京派风气中受到醇化。”[35]112此外,杨义还将中篇小说《秋花》作为靳以受到京派影响之后的代表创作,认为其“把对人生的忧郁和感伤,移注在秋风秋雨愁煞人的秋花意象之中,使一泻无余的抒情笔墨得到某种程度的象征意境的升华,从而趋于蕴藉。”[35]112

杜素娟在《沈从文与〈大公报〉》[36]一书中提出了“小京派”的概念,认为靳以在编辑《文学季刊》时周围聚集了包括巴金、李健吾、曹禺、卞之琳、萧乾在内一批文学青年,而构成了气氛不同于“太太客厅”“慈慧殿三号”的文学小群体。书中将“小京派”的特征概括为;“在北京文坛的年轻一代中,南北之间的分歧和距离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他们在艺术上更趋开放,在参与社会和时代生活上更具热情。他们在文艺观和社会观上都不刻意和上海的左翼文坛保持距离,他们和鲁迅所领导的左翼文学团体的联系也越来越密切,兼容性越来越大。他们的创作往往把北京的艺术精品意识和南方的社会、时代热情紧密结合。”[36]163由此可以看出,虽然论者将其命名为“小京派”,但其中内涵与传统意义上的“京派”已有了较大的区分,而更加偏向于《中国现代小说史》中所谓“南北粘合剂”的定位。

石健则在《苦难生存的迥异书写——兼就靳以与京派问题同杨义先生商榷》[37]《靳以综论》[30]14-15等文章中对以上论断予以驳斥。首先,他认为靳以创作中浓烈的“激愤与批判色彩”与传统意义上“京派”作品平和冲淡、田园诗般的创作趣味相去甚远,与杨义提及的《秋花》相同时期的《凛寒中》《虫蚀》等作品风格与“京派”相差也很大。其次,他进一步指出许多论者在“京派”边界的划分及使用上有很大的随意性,而这种粗疏的定性容易导致对作家的整体理解产生偏差。

此外,李本东在硕士论文《重庆复旦大学作家群的文学活动考略》[38]中,提出“重庆复旦大学作家群”的概念,将靳以作为这一作家群中的教师代表进行考察。然而,将一个时期内校园师生的创作冠以“作家群”的提法是否有其充分的合理性,仍然值得进一步商榷。针对上述两种问题的探讨,笔者认为,流派和创作群体划分的意义在于:可以对庞杂的创作进行系统考察,梳理其中的脉络和规律。回到靳以创作这个问题来看,划分的价值也不在于流派的内涵是否能够涵盖靳以大多数的创作,而在于能否为靳以的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以推动对其考察的深入。

4.与其他作家创作对比

与靳以创作思想及风格最为类似的作家是其挚友巴金,因此论者也通常将二人的创作进行对比。王淑明的《〈圣型〉》[15]较早地提出这一问题,认为二者都偏爱于异域题材的创作。署名江上风的论者在《从巴金谈到靳以》[39]一文中同样认为靳以和巴金的创作故事结构相似,认为他们“对人生是看的严肃的……对于黑暗的来袭,并不出诸反抗,只代以申诉与呐喊”[39]43;但文章同时指出二者在思想上有根本不同,巴金是“安那其主义者”,而靳以是“彻头彻尾的自由主义者”。近年来的论述中则更多结合具体作品分析二者创作的异同。如张民权 《巴金的〈激流〉和靳以的〈前夕〉》[40],将《激流三部曲》与《前夕》对读,认为两书创作时间和时代背景接近,故事结构和人物形象也有相似之处,但《激流》重心偏于家庭,《前夕》的重心则在外部社会和“时代的儿女们”,因此两书所反映出的主题内涵也就不甚相同。石健《靳以与巴金的分途——从两篇白俄题材小说谈起》[41]一文,通过分析二者相似题材小说中文本意蕴的反差,探求两位作家创作取向与人生选择的差异。然而总体来看,近些年的研究大都将靳以的创作作为巴金的参照,而再次佐证二人文学史上定位的高下,对于靳以小说研究自身,没有很大的推进。

(二)散文创作研究

靳以的散文创作在数量上并不逊于其小说,曾集结出版包括《猫与短简》《渡家》《红烛》《人世百图》在内的十余本散文集;而在艺术成就方面,一些论者更是认为其散文创作高于小说创作。但目前来看,对于靳以散文的研究总体较少,除了个别论文外,仅在一些书论中略有提及。下文将对这些论述进行简要梳理:

首先,在论文方面,较早关注到靳以散文创作的是1943年子翼的一篇书评《读〈鸟树小集〉》,论者认为这本散文集的可贵之处在于彰显出了一个艺术工作者的人生态度,也就是“一个艺术工作者,必先学习做人”[42]的精神。此后,李广田在1948年《谈散文》[43]中对靳以的散文创作也有所提及。他提出了“小说家的散文”的概念,用来概括茅盾、巴金、靳以、焚芦等小说家们的散文创作,认为其特点在于:使散文有了小说的长处,“比较客观、刻画严整,而不致流于空洞、散漫、肤浅、絮聒”[43]43等散文易犯的毛病。20世纪90年代之后的论述中,周毅《战地黄花分外香——抗战时期东南地区散文作家及创作》[44]一文,认为靳以是战时东南出色的有代表性的散文作家。指出他此期的散文集《鸟树小集》《人世百图》,在内容上记述了战乱流离的生活,描写大后方各种社会世相,期望自由和光明的到来,表现出爱国知识分子在战乱动荡年代的生活态度。在艺术手法上“把自己的憎恶感情隐藏在冷静深入的剖析背后,让形象本身说话,并且运用他的特长,进行广泛的心理活动描述,创造了散文勾描世间相的一种新写法。”[44]28刘福泉《人生的控诉派》[45]则力图寻找靳以创作与其他作家的异同,并提出了“人生的控诉派”的概念,以概括在20世纪30年代初至40年代中期以巴金为核心,靳以、缪崇群、陆蠡、丽尼为成员的散文创作群体,将其创作主要内容概括为:对一切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与社会现象进行控诉。同样将靳以创作与其他作家进行对比的还有石健《同是借物别样抒情——靳以〈猫〉与巴金〈小狗包弟〉对照阅读》[46]和《巴金、靳以怀人散文对照谈》[47]两篇文章,通过分析巴金、靳以相似题材散文中文本意蕴的反差,探求两位作家创作取向与人生选择的差异。吴敏硕士论文《靳以散文创作论》[48]第一次比较系统地研究了靳以在1949年前的散文创作,对其散文的主题意蕴和艺术特征进行了详细的分析。本文最大的创新之处还在于能将靳以的作家与编辑家身份进行勾连,从而分析其编辑家身份和人格特征对其散文创作特征的影响,为靳以散文研究提供了独特的切入视角。在随后的《论靳以建国后的散文创作》[49]一文中,论者接着对靳以在1949年以后的散文创作主题内容进行了分析。总体来看,目前的研究文章能够基本把握靳以散文创作的特征,但其中的不足之处也与其小说研究类似。首先,大多数文章依旧局限于文本分析,例如对靳以1949年以后散文的考察,并未将其放置在建国后的文学生态中,分析政治制度、意识形态、作家个人创作个性、审美趣味在创作中的相互作用以及最终呈现,或是寻求靳以散文在同时期的代表性和典型性;而是就事论事仅仅对其主题内容进行归类,因此深刻不足。再者,将靳以散文与其他作家进行对比时,还是多将其作为参照,而并未对其研究有太多推进。

其次,在书论方面,豫夫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导言集·散文三集导言》[50]中,对靳以散文有一段论述,认为其在内容方面:多为揭露社会黑暗之作,文字优美,抒情气氛浓厚,对反帝反封建起过一定作用。同时也指出其创作的缺陷,即“表现方法上受小资产阶级乃至资产阶级的世界观、人生观所局限,他在散文中采用了影射、曲折的抒情笔法来表现,这削弱了他所要表达的主题思想。”[50]337林非《现代六十家散文札记》[51]则对靳以的散文进行了更加明确的划分,认为其前期创作在内容上存在缺憾,即面对残酷和黑暗的人间,只是悲哀而伤感地叹息,而非喊出激烈反抗的呼声。但是赞赏其在艺术风格上有“清新和明丽的文笔,忧郁和伤感的情调,和善于诉说故事,善于渲染气氛的本领。”[51]154-155而认为其抗战期间和抗战胜利之后散文:在内容上“对生活的揭示有所扩展,诅咒了反动派的腐朽和丑恶,控诉了人世间的苦难和不平。”[51]155在艺术风格上也同时走向朴素和坚实,但抒情的笔调也完全消失了,而造成艺术上的损失。能够敏锐地发现作家在内容取材和艺术风格上的取舍和由此造成的得失,是这一分析最有建树之处。

此外,对于靳以散文的研究还比较集中于其小说与散文风格间的相互作用问题。李广田在《谈散文》[43]中首先提出了“小说家的散文”的概念,指靳以等小说家在散文创作中融入了小说“客观、刻画、严整”的特点。而稍早时许杰《靳以的〈众生〉》[23]一文则认为靳以作为“散文的能手”,在创作《众生》等小说时,自觉或不自觉地运用散文的手法来写作。这两种论调虽然对靳以是“小说家”还是“散文家”的评判截然不同,但恰恰又都发现了靳以的小说和散文创作风格是相互交融、互相影响的。近些年来,论者们再次关注到这一问题。吴敏《靳以散文创作论》[48]将靳以散文的小说化特征进一步阐释为“人物形象的具体呈现”[48]40和“故事情节的完整连贯性”[48]42,并认为这一特征使得靳以的散文“内容丰富、饱满,表现手法灵活、多样,而且增添了文本的趣味性和可读性。”[48]43石健《靳以小说化风格散文新探》[52]则对此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他认为学界对于靳以散文“小说化”风格的赞誉多为溢美之词,而对此进行重新的解读和更为细致的划分,认为从总体来看,“靳以由于持有过于严正的现实批判立场,并无太多余暇进行精神的发现与心灵的体验,所以作品经常给人的印象是激愤有余,蕴蓄不足。不过,当他远离了峻急的控诉欲望与暴烈的情感宣泄,真切地用心灵体验人生的真谛时,其小说家身份便会在散文创作中发挥独到的促进作用,即善于对生活进行细致的观察、精到的刻画。”[52]5对此笔者认为,对于散文“小说化”风格的使用好坏优劣的判定,很大程度上受到论者自身立场和审美趣味的影响,因此也无绝对的对错之分,但至少作家小说和散文创作相互交融的独特风貌,是值得我们进一步关注的。

综上所述,目前对于靳以文学创作的研究总量不多,对其小说创作关注最多,散文次之,诗歌创作方面则几乎没有涉及。现有的研究能够基本把握靳以创作的整体风貌,但也有值得进一步探究的可能。首先,靳以的创作及其转型在现代作家中具有典型性,如何将其个人的转向,如:《虫蚀集》之后的小说创作、建国后小说、散文创作放置在一定的文学生态中考察,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其次,就靳以创作本身而言,不能将研究局限于文本分析,也不宜为了创新而脱离文本,亦不应完全将其作品作为其他作家的参照和注脚,而应寻求新的理论或新的角度,发掘靳以作品在文学史上的独特价值和意义。最后,靳以的小说、散文以及未被纳入研究视野的诗歌创作间有着明显的相互作用,甚至其编辑活动与文学创作间也存在相互影响,而将这几者间互相参照,梳理其中的联系,或许会为我们的研究提供新的视野。

三、靳以编辑活动研究

靳以自1934年与郑振铎共同主编《文学季刊》以来,曾先后主编《文学季刊》《水星》《文学月刊》《文丛》《现代文艺》《小说》《收获》等文学刊物,为我国现代编辑事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本文第一段所梳理的回忆纪念性文章,大都重点谈及靳以的编辑工作并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对其“小说快手和编辑大家”的定位,其实也已经暗含了对靳以编辑工作和文学创作高下的判断。《中国新文学大系导言集》中《小说三集导言》[53]和《散文三集导言》[50]也都认为其文学书刊编辑的成就高于其文学创作的成就。因此,在作家身份之外,靳以编辑家的身份同样值得我们关注,本文接下来就将对靳以编辑活动相关的研究进行梳理。需要说明的是,一些研究对靳以所编辑的刊物作整体考察,而本文只选取分析靳以相关内容。

(一)靳以20世纪30年代编辑活动研究

对于靳以三十年代编辑活动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文学季刊》和《水星》两本文学刊物。《文学季刊》是我国现代第一部大型文学杂志,《水星》则在同一时期基本作为其“副刊”呈现。茅盾在1934年《〈文学季刊〉创刊号》《〈水星〉及其他》两篇文章中就对这两部刊物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盛赞《文学季刊》“以忠实恳挚的态度为新文学的建设而努力”[16]361;并认为《水星》作为纯文艺月刊,不仅编辑体例新颖,且在同时期鱼龙混杂的众多刊物中,贵在坚持选编态度的“质朴严肃”[17]。杨义在《〈文学季刊〉的宽容和〈水星〉的雅致》[54]一文中则用“宽容”和“雅致”概述这两个杂志的特点,并指出《文学季刊》的宽容在于兼纳南北作家的创作,打破了“北平作家群和上海左翼文坛的隔膜”[54]30,这与杨义对于编者靳以个人的评价是一致的。而《水星》刊物在编辑体式上不追求风格而自成“淡薄而雅致”[54]31的格调。陈丽平硕士论文《〈文学季刊〉研究》、吉崇敏博士论文《〈文学季刊〉与1930年代文学》及崔传燕硕士论文《〈文学季刊〉研究》三篇文章则对《文学季刊》进行了更为深入的研究,对其从创刊到停刊的过程作了比较详细的梳理,对作品的艺术风格、思想内容进行了分析。但是,三篇论文对于《文学季刊》的编辑思想以及办刊倾向的分析则不甚相同。陈丽平《〈文学季刊〉研究》[55]认为主编靳以思想明显“左倾”,而《文学季刊》并没有以左翼刊物的战斗姿态出现在文坛,是因为其妥协的办刊策略;同时认为《水星》的创办是因为靳以等编者既希望得到北京“学院派”们的支持,又不希望“京派”过分参与编辑或发表作品,因此另开辟一块园地供其创作。吉崇敏《〈文学季刊〉与1930年代文学》[56]则将靳以等人的编辑理念概括为兼容并包的办刊原则和踏踏实实、注重艺术水准的办刊风格。文章还特别指出,《文学季刊》虽然发表了一批左翼作家的作品,但这是因为编者“本着知识分子的社会良知和对于艺术性的看中”[56]36,而非政治思想的介入,因此不能把其看作左翼刊物。崔传燕《〈文学季刊〉研究》[57]一文则对郑振铎和靳以两位编辑的职能作了进一步划分,认为郑振铎办刊思想对刊物定位和栏目设置等方面有决定性作用;而靳以作为负责刊物具体事务的主编,则以其热忱的文学信仰和自觉的现实意识为刊物的正常运转提供了保障;同时在当时的政治文化环境下以其进步的思想团结了一批文人。总体来看,这些论述,特别是对于靳以包括郑振铎编辑思想是否“左倾”的论断的主观性比较明显,所引述的史料大多为旁证,因而都缺乏更为有效的说服力。

而在对《水星》杂志的研究方面,卞之琳回忆性文章《星水微茫忆〈水星〉》[58]为我们提供了《水星》办刊前后珍贵的史料素材,在后续的研究中也经常被引用。此外,卞之琳再次强调了《水星》的办刊理念,即:其作为纯文学刊物,不受政治的影响,只做文学的考量。在选稿时没有受到所谓“京派”“海派”的南北分隔的影响,也就没有排他性,新老作家作品也都兼收并蓄。此后,陈连伟硕士论文《〈水星〉研究》[59]和王刘宁硕士论文《〈水星〉月刊研究》[60]都对《水星》杂志的创刊和所刊载作品进行更加细致的分析。而在本文所讨论的编辑方面,结论基本与卞之琳、杨义相似。值得一提的是,《水星》虽然基本作为《文学季刊》的副刊,但亦有其独特之处,但一些论者在论述时大都引用《文学季刊》相关史料以佐证《水星》的研究,就不免使《水星》失去了其独立的探讨价值。

除了《文学季刊》和《水星》两大刊物外,近些年论者对靳以20世纪30年代编辑活动研究的视野也有所扩大。孙灿金《鲜为人知的抗战刊物〈文丛〉》[61]关注到靳以自1937年创办的刊物《文丛》,对其内容评论进行简要评述,并认为这是靳以响应时代的号召创办的进步刊物。范军《靳以的书刊广告艺术》[62]对靳以编写的书刊广告文字进行了摘录和分析,视角比较独特。而石健《靳以与〈雷雨〉渊源考辨》[63]一文,则从靳以与曹禺成名作《雷雨》发表的始末关系,这一历来纷争的问题切入,通过史实的梳理,同时参考靳以对曹禺其他作品的态度,试图还原历史真相,并进一步分析靳以自身的文学趣味和编辑理念。

(二)靳以20世纪40、50年代编辑活动研究

靳以在20世纪40、50年代主要编辑了《文群》《大公报·星期文艺》《中国作家》《小说》以及早期《收获》等报刊,对于其本时期编辑活动的考察也主要围绕这几份报刊展开。陈东海硕士论文《〈国民公报〉副刊〈文群〉研究》[64]梳理了抗战时期文学副刊《文群》的基本情况并对其刊载作品进行了分析,其中专章论述《文群》中靳以的编辑思想、选稿原则,概括了其“服务抗战、慰藉心灵,兼容并包、雅俗共赏”[64]8-10的编辑思想,以及“趣味性与严肃性、时新性与接近性、名作家作品与文学青年作品搭配”[64]10-12的选稿原则。张均《〈小说〉月刊的复刊、停刊及其他》[65]一文,对《小说》月刊复刊、停刊的始末以及其编辑方法进行梳理,并指出停刊原因在于“沪版负责人靳以等人过于欠缺延安经历及对新文学经验的过分‘沉溺’”,以及对“政权鼎革之后文学形势的‘逆转’缺乏深刻认识”。由此“折射出当代文学内部不同文人群体、不同文学成分之间无止息的矛盾、冲突与‘整合’。”[65]34

《收获》是新中国成立后最初由靳以、巴金主编的大型文学刊物。在中国当代报刊杂志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影响力。目前,涉及《收获》杂志,靳以相关部分研究的文章主要有:蔡兴水、郭恋东《求真向善革故鼎新——〈收获〉三代主编论》[66],文章第二部分梳理了靳以编辑《收获》的有关史实,并对其作为主办人对《收获》杂志的贡献和深远影响给予了高度评价。陆晓婷硕士论文《〈收获〉与“十七年”文学的长篇小说生产》[67]、战红岩硕士论文《从〈收获〉杂志栏目设置变化探析其审美风格的流变》[68]等文章,将《收获》杂志的创办、刊载及其命运与“双百方针”和“大跃进”等政策相结合进行探讨,并提取出靳以、巴金等主编“不惟名人,不薄新人”[68]9-10“尊重作者,慎改作品”[67]45-46、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编辑理念。而钟游嘉硕士论文《从〈文群〉到〈收获〉——靳以四五十年代编辑活动研究》[69]则更为系统地考察了靳以在20世纪40、50年代从《文群》到《收获》整体的编辑活动,并对靳以在此期间与胡风、萧乾等人交友情况进行梳理、考证,史料详实,能够修订前人研究疏漏。文章最大价值在于,能够将靳以个体的文学观念和编辑理念的转向作为20世纪40年代末,知识分子转向问题的典型进行考察,一方面探求这一转变的内外因素,另一方面考察了新的文学话语规训和收编异己话语,将作家、编辑家等知识分子召唤为服务于新的意识形态的文学工作者,进而通过这些文学工作者来维护新的文学生产机制的历史过程。

总体来看,首先,将靳以20世纪40、50年代编辑理念与其20世纪30年代理念进行对照,可以发现其中存在许多的共性,这正反映出老一辈编辑大家在时代洪流中不变的信念与坚守。其次,对于靳以本时期研究最为突出的价值在于能将其编辑活动与时代大环境相结合进行考察,使对个体的研究更具有广泛的文学史意义。当然,研究中也同样存在一些小的缺憾,例如:靳以与巴金都是《收获》前期的主编,包括其在20世纪30年代也与郑振铎共同主编《文学季刊》,而巴金、郑振铎又确在学界享有盛誉,因此一些论者在论述中会自觉或不自觉将重点或赞誉置于他们。

综上所述,目前学界对于靳以的研究能够兼顾其作家和编辑家的双重身份,从整体上把握其创作风貌和编辑理念。一些论者还能将靳以的文学、编辑活动放置在特定的文学生态中进行考察,赋予其文学史上的“典型”意义,这些都为靳以研究的不断推进作出了可贵的努力。但与之相对的,对于靳以文学创作“独特性”的发掘则略显不足,囿于现有的文学史结论和前人论断,许多论述仅仅将其作为一流作家的参照或是某类作家群体中的一员,而忽视了其自身的特殊价值、意义。而通过对其早期创作的进一步关注,以及将其各类文学体裁创作和编辑活动间互相参照,或许会为我们的研究提供新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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