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嚣嚣斋”与书虫

文/王祖远

我有一个小书房，屋里放着三四个书架，里面放满了书。书五花八门，报摘、杂志、活页等，应有尽有。其中，有自己已发表的诗词和散文作品的样书样报，还有各种文学奖项的奖牌、奖杯、获奖证书等，占据着两个橱窗，是我特别珍贵的“财富”。另外，那散发着幽幽陈墨故纸香味的一橱线装书，则是逝去的先人留下的遗存，它氤氲着浓浓的爱意和希冀，同时也在提高着我这间小书房的品位和分量。我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间小书房里思考、读书、写作，做着优雅的梦。还我给这间小屋子起了个很拗口的名字——“嚣嚣斋”。

“嚣嚣”一词出自《孟子·尽心上》：“子好游乎？吾语子游。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意思是说，走自己的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别人理解我，我自得其乐；别人不理解我，我也自得其乐。大有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味道。每当我朝这间小屋里一坐，浓郁的书香便会扑面而来，我吮吸着，沉醉着，欣欣然，陶陶然。于是，家国情怀便在电脑的荧光屏上流淌；浓浓爱意便在笔下的稿纸上氤氲。一种无与伦比的愉悦便会弥漫上心头。

但是，有愉悦，也有烦恼，这烦恼来自于书虫。

书虫，学名蠹鱼，衣鱼，属昆虫纲缨尾目衣鱼科。体长而扁，腹端有两条等长的尾须和一条较长的中尾丝。体被银色细鳞，无翅。常栖于衣服、书籍中，以吃上面的浆糊和胶质物为生。它像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穿行那样，可以穿越厚厚的书页，并在书页上留下一个个小洞，使一本很好的书无法再读。特别是那些线装书，它从书的一头开始，顺着装订线咬到另一头，一本好好的书便散了架。我常想，它是怎么样穿透那厚厚书页的呢？它哪来这么大的力量呢?我如果能像书虫那样在知识的海洋中游刃有余该有多好！想着想着，我又佩服起书虫来，觉得它真不简单。

那天，我读《全唐诗》，翻到武则天的《崇先庙乐章》，只见一条银灰色的小生灵匍匐在书页上，大嚼特嚼，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只一瞬，便箭一样地滑向书的装订线处，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一看，第三句赫然是：“奉国忠诚每□”，显然最后一个字被嚼掉而成了一个洞。我以前从未读过武则天的诗，不知道□处是什么字，害得我跑到图书馆查《全唐诗》，才查出那被嚼掉的是一个“竭”字。看来，书虫也不满意这个人的自吹自擂。由此，我灵感顿生，立刻吟成了一首七绝：“愿作芸窗一蠹鱼，遍穿史海万千书。谀词嚼尽留肝胆，信使人间邪气除。”浇溶了胸中的块垒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