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蔚
我供职的出版社搬到了七宝附近的新址。搬家只不过用了几天,但早在去年三四月份,單位就正式启动了搬迁计划,千头万绪,层层推进。而对于我来说,搬家的重头无疑是如何处理大量的样书(其实,不少同事也是如此)。
我是十多年前来到译文社工作的。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社里每有一个印次的书,不论初版还是重印,我都会收到一本崭新的样书。起先,我将这些样书放进办公室的几个书橱中,但很快书橱就放满了,于是便将样书转移到了办公桌旁靠窗的窗台上。这些书被我一本本地叠高,然后一排排地成形,最后整个窗台变成了一整面的书墙。随着样书的不断增多,我又把这面书墙推向里面,留出空间,开始放置第二排的书,不久又形成了第二面书墙。终于,窗台被里外两面书墙彻底占领,顶天立地,气势不凡。
为了继续安置样书,我只能和隔壁座位的同事商量,他慨然允诺,可以使用其座位旁的窗台。因此,我便将新出的各种作家文集、套装书系放到了新开辟的窗台上。日积月累,这面书墙的身高也在不断增加,直至完全填满,同事的窗台也被彻底“蚕食”了。
我在“打理”书墙时,比较注意分门别类,文学的与社科的分开,作家文集和套装书系不能打散,因而,书墙虽然满满当当,但大体有序,并不凌乱,查找起来就比较方便。时常有同事到我这里来找书,只要有多余的,我都一概奉送;甚至出版科同事在重印时找不到样书了,也会到我这里来寻找,成功率也比较高。
不过,由于书墙顶天立地,叠到高处难免有摇摇欲坠之感,有同事看见了便提醒我当心这些书掉下来,砸到身体就惨了。我总是开个玩笑回应:“恐怖的平衡嘛,没关系。”
其实,书墙真有不胜其力之时,果然有过几次自由落体运动,少则三四本,多则十几本。但每次“掉深”,我都不在座位上,所以安然无恙。也许,书神在冥冥之中保佑了我。
译文社出的好书比较多,而且重印率比较高,因而样书累计得很快,如何处理多余的样书呢?我的做法是不要把样书变成一潭死水,而要成为源头活水,让它们流动起来。我将多余的样书支援媒体推广和活动,捐献给学校、图书馆。因为,一本好书,只有让尽可能多的人阅读,才拥有了鲜活的生命,进而产生滋养人心灵的精神价值,否则就无异于一堆废纸。
这次搬移新址,除了必须带走的样书,其余的都由同行、同事与朋友分享了。有一位退休的出版社老总,我将“译文名著精选”和“译文经典”丛书(俗称“窗帘布”系列)的书影发给他,请他看看哪些感兴趣,我快递过去。他爽快地回答都要,我便打了几个包快递给他。他收到后除了表示谢意,还感叹都是好书啊!让我不由想起上世纪80年代,我自己也买了不少译文版的书,比如“外国文学名著”丛书、“当代学术思潮译丛”、《罗曼·罗兰文钞》,等等,对译文品牌的书非常喜欢。正是因为对译文社有很高的认同度,促使我在前些年来到这里工作。而读者对一个出版社图书的热爱,成了一代代出版人砥砺前行的动力。
搬迁的前一天,书墙彻底清空了,阳光透过大玻璃窗又洒到了我那也清理得空空如也的办公桌上,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明亮。我不禁思忖:坐拥书墙也许是一种幸福,但假如坐困书城(墙),那就有问题了。因为,人生离不开书本和知识,但如果死读书,食古不化,脱离实际,岂不变成了书本的奴隶?高尔基的《我的大学》,描述了自己青少年时代的难忘经历:他16岁时来到喀山,希望进入喀山大学,一圆自己的大学梦,但理想无法实现。于是,喀山的贫民窟和码头成了他的大学。他四处打工,与劳苦大众打成一片;同时阅读进步书籍,终于使自己的思想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走上了人生的新路。高尔基的故事说明:生活实践与书本知识结合起来,你才能战胜阴霾,让心灵变得敞亮,读懂读好人生这本大书。
周恩来总理欣赏和书写过的一副对联可以成为我们的座右铭:
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
(源自“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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