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 欣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两个小神仙,听闻人间有个地方产出了盐水,就抬着一口大锅从天上下凡来,准备在那里煎盐。不料,被当地的土地公公发现了,土地公公怕煎盐破坏了山林和风水,就给两个小仙使个绊子。于是,两个小仙放下大锅寻找到土地公公,并教训他一顿,把土地公公打得鼻青脸肿,于是这个地方的土地公公以后就被人叫着“花脸土地”,待他们再回此地,却再也抬不起那口大锅了,原来,那口锅已经化为一座山。从此以后,这个地方就叫做“锅山”。1969年,盐矿矿区就建在了锅山上。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的父母就在锅山湘澧盐矿的矿区工作,锅山距离津市湘澧盐矿本部有45 公里,锅山周围是澧县盐井镇的几个村庄,村里的小孩管我们矿区子弟叫做“盐矿的伢”,年幼的我们也能从他们语气里读出一丝羡慕,八九十年代的湘澧盐矿人,真的很自豪吧。
记得九十年代初,矿区修了一座办公大楼,米白色的甩石子外墙,水磨石地板,一楼大厅的天花板悬挂着巨大且华丽的水晶吊灯,这大概是当时我们这些小孩见过的最高端的建筑了。空旷的楼顶,是我们的秘密基地,疯玩到无聊的时候,我们会躲在楼顶,环顾四周,学着大人的样子,偷摸着描绘矿区每条道路、每栋建筑的平面图,虽不成比例,却可用来规划路线,方便我们玩“寻宝”的游戏。
办公楼前有两棵硕大的桂花树,桂花树前是灯光球场,职工叔叔们常常举行篮球赛,姐姐阿姨们则喜爱打排球和羽毛球。再往南,是电影院和木工房,周六夜晚如果放电影,父母就会领我去观看,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电影情节,我惦记的是几毛一包的话梅粉,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塑料戒指,每个女孩子都集了满满一双手;男孩子们则热衷于去木工房,央求着木匠叔叔给他们做一把手枪,或是宝剑。
办公大楼的西面,是鳞次栉比的居民楼,还有幼儿园和子弟学校,再往西,是盐井水库,那是我们小孩子向往的地方,却也是禁区,除非大人带着我们去散步或者钓鱼,不然很少有机会接近。
办公大楼的东边是仓库,再过去是花园和机修车间,车间的窗台和洗手池边总是堆放着一些锯木屑,我们也曾学着车间工人叔叔,用锯木屑洗手。花园里栽满了广玉兰和月季,以及雪松,总是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花园中央的圆形水池有调皮的小孩掉进去过,幸好被车间值班的叔叔拉了上来。花园边上,白天会停着两辆班车,那时矿区的职工有好几百人,我们小孩也盼着到周五,乘坐班车和妈妈们一起去县城的新华书店和百货大楼。
父亲是很少有空在周末陪我和妈妈去津市或者澧县的,记忆里,他要么在房间看书写字绘图,要么就去了野外。要是大热天穿一身长衣长裤长筒靴出门,那肯定是去井场或者是去巡管。我总是很害怕他在夜晚出门,因为矿区野外多的是隐翅虫、蜈蚣、毒蛇之类;我也害怕他回到家也不陪我玩,偶尔一脸严肃地询问我的学习情况,之后又开始埋头干他的工作……有段时间他总是早出晚归,处于兴奋紧张、担忧失眠的状态,懵懂的我知道他要干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后来听别人讲起才知道他要把从矿区到厂部的5 个输卤泵减少到3 个,那样可以节省一半以上的输卤成本。隐隐约约,觉得瘦削的父亲很伟大,从此,“责任”“奉献”“忘我”这三个词,在我脑海里就成了父亲的“关键词”。
记得有个周末,母亲所在的矿区子弟学校有外出的活动,没有时间看顾我,父亲也不会为我梳辫子,大清早骑着摩托车载着披头散发的我,到了分水岭、跑马岗、桂竹园一带,我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巨大圆形卤水池;第一次闻到了刺鼻的硫化氢的味道;第一次知道金刚石不仅可用来装饰纤纤玉手还可以用来钻井;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如同工蜂一般的叔叔阿姨、远离丰富多彩的城市生活,在矿区各个岗位辛勤劳作,为湖南盐业奉献着他们的青春……小小的我,为之动容。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也快到而立之年,锅山的一切却还历历在目,我和矿区的几个小伙伴,今天也有幸成为了湘澧盐化大家庭的一员,在集中培训时,我们回到了多年未见的矿区,看到了红一井,兴奋不已。矿区职工告诉我,在他们这一代矿山人的努力下,原卤的含盐量从八十年代的260 多克每升提高到了295 克每升以上,盐矿石的采出率达到了35%以上的先进水平。回到家,我给母亲和女儿讲述在矿区看到的一切,回忆在锅山的童年,已是热泪盈眶。
如今,湘澧盐化年过半百,今后的日子,希望你再创辉煌,雪天盐花永不凋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