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尘埃中闪烁

2019-01-10 02:05张丽军
当代小说 2019年11期
关键词:小说生活

张丽军

在尘埃中闪烁

张  璇

平凡生活中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余下的欢喜和幸福既是生活的希望,也是人生的无奈。这一季的小说家们用文学回应现实,书写了一系列精彩的平凡生活,他们表现生活中凡常如尘埃的普通人,在面临生活困境时的挣扎与探索,试图展现人们在尘埃中所闪烁的耀眼光芒。

人们在压力巨大的生活中发现自身的努力渺小如尘埃,在百无聊赖的日子中逐渐体会到自己存在的虚无,于是他们不再相信明天会更好,不再相信只要坚持、努力、乐观就可以改变命运。赵挺的《上海动物园》(《收获》2019年第4期)叙写了当下被困在城市中像动物一般的青年人的精神状态。作为一名作家,“我只是想赚点钱,以此舒服地度过每一个管他是阴郁还是灿烂的下午”。然而他的日子并不惬意,而是充满了荒诞和讽刺:他不停地将世界上的作家作品录入数据库,帮助朋友完善写作软件的开发。“以后我们写作,脑子里只需有个想法,然后输入百分之十海明威,百分之三十加缪,百分之三十五王小波,百分之十五博尔赫斯,甚至输入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写作软件或许存在着很大的可能,然而写作软件的开发对“我”的创作本身就是一种嘲讽、调侃和消解;在生活中,他既没有等到和他相约一起去西藏的老马,自己喜欢的姑娘小佚也从未真正出现过。唯一给予他温暖记忆的外婆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主人公的生活如同一个毫无意义的黑洞,既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挣脱的路径。郑执在小说《蒙地卡罗食人记》(《收获》2019年第4期)中塑造了一个少年形象,他同样是一个被生活困住而无法突破的人。少年与女友相约私奔,雪一直下着,女友却迟迟没有出现。少年在一家西餐厅等待着他的女友,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携带着神秘木盒的老姨夫。随着老姨夫的诉说,一切的欲望、罪恶和计谋都暴露在了纯白的大雪之中。最终,少年在老姨夫的絮絮叨叨中变成了一头凶猛而危险的熊,他通过身体的主动异化开始进行对生活的突围和复仇。

同样具有荒诞意味的还有双雪涛的小说《火星》(《花城》2019年第4期),作者首先将读者带入到一个看似“现实”的空间,在读者近乎信以为真时,小说也随之到达高潮,作者直接将幻术引入,在现实空间中注入了超现实的因素,使整个小说变得奇妙难言,体现出了作家独特的个人风格。90后作家渡澜在《傻子乌尼戈消失了》(《收获》2019年第4期)中虚构了一个具有魔幻色彩的超现实世界:“我”的厨娘是一只日本雌乌鸦,被镇民们排斥的傻子乌尼戈拥有着惊人的自然美,并且能在一天中任意变换着年龄。乌尼戈在一个断电的夏夜来到“我”家,并在厨娘的极力干预下成为了“我”的房客。自那天起,不幸的事情开始接连发生,乌尼戈不断地被人们嘲笑、伤害、虐待。最后,因为一场误会,乌尼戈被镇民们塞进了火化炉里烧成了灰烬。虽说乌尼戈消失了,但“我”几乎每日都可以遇见他,如同他从未逝去一般。同为90后作家武茳虹的小说《萨耶沙漠》(《收获》2019年第4期)继承了卡夫卡的荒诞感,同《傻子乌尼戈》相似,二者都是在非日常生活题材中驰骋想象。临时工拉被水土保持局派去到萨耶沙漠出差,经历了“去也行不去也行”长时间焦虑的等待后,拉终于来到了遥远的大漠。据说记录漩涡对于控制沙漠化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于是拉只能孤独地坐在漩涡旁边重复着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实验。作者取消了时间和意义,让拉陷入了彻底的迷惘和虚无,最终直至消失在漩涡中。《萨耶沙漠》讲述了一个人渐渐坠入无法挣脱的境地的故事,小说中的人物更像是在被动地经受一切,而不是主观去行动。

正因为生活是荒誕不经、杂乱无章的,所以生活中的真相或许也是浩渺遥远的。在当下的信息时代,大量真假难辨的消息日复一日地充斥着人们的手机、入侵着人们的思维,因此人们探索真相、追求真理之路也愈加崎岖不平。范小青的中篇小说《遍地痕迹》(《清明》2019年第4期)讲述了人们追踪一起杀人案背后真相的故事。虽然犯罪现场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了,但在破案过程中依然出现了很多真假难辨的痕迹。一个又一个的嫌疑犯出现了,他们个个都像是真的,但个个都不是真的,这遍地的“证”,令人瞠目结舌、晕头转向。遍地的痕迹,多到让人无从判断,于是好像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范小青的短篇小说《旧事一大堆》(《清明》2019年第4期)同样是在一箩筐的说法中寻找不可究诘真相。“沈氏三姐妹”的故居与历史真相尚未探明,真假难辨的老宅就已经成为逐利之徒眼中的道具。当有人问老宅中的老太问题时,老太的回答永远是“你说几岁就几岁”、“你说是谁就是谁”,貌似老年痴呆的老太,说的实则是智慧之言。因为在利益面前,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女性的精神成长和蜕变一直是备受关注的话题。徐薇小说《嬗变》(《雨花》2019年第8期)中的陈院院就怀揣着一份在尘埃里开出花来的心意,小心翼翼又竭尽所能地暗恋着钟成。只可惜,陈院院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并没有真正地了解钟成。工人下岗、化工厂倒闭后,钟成对胡厂长怀恨在心,他心里想的只是复仇与索取补偿。得知钟成的去向后,陈院院仍旧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所爱的人……纵使爱情已成往事,但往事却并不如烟,禹风的小说《蓝釉花瓶》(《山花》2019年第8期)讲述了过着优渥且精致生活的中产阶级,在面对过往的爱情和恋人时,内心涌起的波澜和私欲。回忆起年少的爱情令人五味杂陈,双方最终还是选择把美好的过去留在记忆中,挥手作别后依旧回到了各自现实的生活轨迹中。短篇小说《砂糖橘》(《清明》2019年第4期)中,作家周瑄璞巧妙地截取了生活中的一个片段,深入挖掘女性经营婚姻和面对问题时的内心世界,既写出了中年人的智慧和淡定,又揭示出婚姻在岁月打磨下的疲惫与伪装。海饼干的短篇小说《暮春》(《雨花》2019年第8期)同样讲述了一段满是问题和伤痕的婚姻。婚姻中陆明的一次背叛深深地伤害了张小朵,从此两人的生活就像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吸走了过去的一切欢乐和甜蜜。但两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避,他们拖着难以愈合的伤口只能在梦中回想起过去短暂而美好的春天。与《砂糖橘》和《暮春》中表面尚且风平浪静的婚姻不同,计文君的中篇小说《满庭芳》(《清明》2019年第4期)在读者面前铺开了一段长达三十八年的离婚战争。心思单纯、任劳任怨的农村姑娘陈改霞痴心地爱着丈夫韦亦是,韦亦是在成为著名的大作家后已经不再爱与自己没有共同语言的妻子了。韦亦是另有所爱,只求离婚,但妻子宁死不从,陈改霞用三十八年打了一场婚姻保卫战,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去捆绑丈夫,守卫自己的婚姻成了她活下去的理由。经过了三十八年的消耗与撕扯,当青春已逝,生命接近散场,陈改霞终于不再坚持于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她与自己达成了和解,从满目疮痍终见满庭芬芳。对于女性而言,如何挣脱自我和文化的双重禁锢,理解爱情更多的复杂性,寻找自我的存在感仍然是生活中需要面临的问题。林渊液的《钩吻草》(《山花》2019年第8期)是一篇有关现代女性精神成长的小说,作者试图探讨女性在婚姻家庭中的自我定位和自我去蔽,并对性别问题进行了哲理化的思考。

许多人在奋力追求生活的真谛时,只渴望收获轰轰烈烈与刻骨铭心的记忆,却不知道平凡的幸福,才是难得珍贵。尽管生活必定会遭遇偶然和未知的际遇,但我们依然要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坚守本真的自我。无论是波澜起伏的挫折,还是死水微澜背后的浮躁,都永不失掉对生活的信仰,学会用爱来抚慰身心的伤痛,在生活的疼痛之处,去感受生活的坚韧和生命的伟力。

面对现实问题的正面强攻

程孝阳

当下的时代,是一个信息大爆发的时代,借助新媒体的优势,那些曾经隐藏在地下的景观开始浮出地表,全面立体地展现在大众面前。文学面对现实显出深深的无力感,甚至有人高呼“现实的荒诞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文学的荒诞性”。面对此种困境,一些作家没有沉湎于自己的小圈子里,描绘一些蔷薇色的梦,而是对现实中存在的问题发起正面强攻,努力回应着“文学如何回应现实”的问题。

陈斌先的《月牙塘》(《芒种》2019年第8期)将关注的焦点放在留守妇女问题上。黄晓婉外出打工时结识了老乡老唐,两人坠入爱河并最终走入婚姻的殿堂,后来为了儿子的教育她选择回老家,而丈夫则在外继续工作。黄晓婉得不到丈夫的安慰,便试图借助社交工具寻找陌生人排遣内心的寂寞。当忍受不住寂寞的黄晓婉决定探望丈夫,不料丈夫却出轨丧了夫的老板娘,并对外宣称自己已经离婚,无法面对现实的黄晓婉最终疯掉了。付久江的《冷锋过境》(《鸭绿江〈上半月〉》2019年第8期)关注的是施工方与当地村民的关系。小说围绕一件杀人案件展开,村民丁林为了补偿款与施工方发生冲突后被拘留,生病的老母亲来到工地要人,派出所最终放了人,而老母亲却因此逝世。某日夜晚,酗酒后的丁林去工地祭奠老母亲时,碰上了施工方的杨经理,于是便用弹簧刀将其杀死。薛广玲的《多巴胺是什么》(《山西文学》2019年第8期)则涉及非法集资的问题,虽然它并不是小说表达的重点,却成为小说非常重要的一条线索。戴希的《戴希小小说三题》(《芒种》2019年第8期)由三个有关扶贫、雾霾、家庭婚姻等问题的微小说构成,在很短的篇幅里用轻松幽默的方式达到了讽刺的效果。

近年来,反腐倡廉的力度越来越大,许多官员落马引起了大眾的关注,在本季的文学期刊,一些作家对官员腐败问题给予了极大的关注。杨晓升的《龙头香》(《长城》2019年第4期)是一个与政府高官腐败有关的故事。全家人都认为父亲能够从农村家庭走进京城,成为副部级高官,最大的原因便是在老家湖南崀山龙头崖烧了龙头香。由于父亲身体不便,于是今年便由“我”回老家烧香。负责接待“我”的陈总是父亲在老家的亲信,他不光安排了“我”的吃喝住行,还找了小姐晚上与“我”同寝并陪“我”一起烧龙头香。第二天,“我”花了一万块钱让当地山民代“我”攀爬危险的龙头崖烧香,不料山民坠落山崖因此殒命,幸而得到陈总的搭救“我”才没有被山民围住。陈总又在“我”回京之前给了“我”二十万,希望父亲能够活动活动关系助他选上省人大代表,已经退休的父亲最终还是答应了陈总,然而就在事情将要办成的时候,陈总却被人举报贿选,“我”被纪委约谈,父亲也因此被牵连下马,被中纪委立案调查。小说中还花了不少笔墨描写崀山村民穷苦的生活,尤其借一个农妇的经历,说明了烧香拜佛和保平安并没有联系,也直接暗示了最终的结局。张云程的《失落的白蝴蝶》(《黄河》2019年第4期)虽然是一部中篇小说,却以一场跨越三十年的感情纠葛为主线,描写了一个名叫尚梅的农村女子由发迹到落败的过程,较为全面展现了改革开放后的历史变迁。尚梅的发迹与落败伴随着吴副市长的晋升与落马,吴副市长情人的身份给她的生意带来许多便利,让她由一个在歌厅唱歌的“黑玫瑰”一跃成为驰骋商场的“二政府”,随着尚梅病逝、吴副市长被“双开”,公司也作鸟兽散。吴副市长是一个较为复杂的人物,他工作能力强,也重民意,不过由于夫妻关系的不和谐,最终还是落入到尚梅的感情圈套中。值得一提的是,小说开头有一个小序,虽然标注“摘自若干年后的宇宙历史课本”,让故事有了历史的纵深感,但是这段带有评论性质的语言损害了小说的文学感,甚至让小说仅仅成为佐证历史的材料。马金莲的《局外》(《飞天》2019年第8期)则涉及公款乱消费问题,小说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展现了一位疲于应付查账的基层领导的悲剧命运。临时工李冰沁在已经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暗恋同办公室的米主任,在她眼中米主任成熟、稳重、大方,工作能力强。市纪委发文要查账,米主任为此事带领大家加班加点展开自查,然而许多账目对不起来,米主任甚至要自掏腰包填补亏空,最终重压之下的米主任选择跳楼自杀。

除了描写政府官员的腐败问题,作家也将目光投向政府部门的种种荒唐行径。曹军庆的《我能证明什么》(《北京文学》2019年第8期)和之前在网络上引起热烈讨论的“如何证明‘你爸是你爸”的事件很相似。乡镇中学教师祝久长,为了让父亲祝青山能够继续领取政府每月发放的二百二十元补偿金,必须去相关部门开父亲仍然活着的证明,他被迫奔走于社区、老家、学校、教育局等各基层单位,然而最终不仅证明没有开成,还意外发现自己的编制由于给了引进来的优秀人才成了暂缓登记状态,此事还直接导致父亲病逝。祝久长想着把父亲存在银行卡里的补偿金取出来,然而由于工作人员曾经的失误,他又被要求提供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的死亡证明,父亲的补偿金就这样“死”在了银行。小说中,每个人似乎都在尽心尽力地为祝久长办事,但是总在关键的时候出现程序方面的问题,祝久长不得不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奔波,积郁在内心的愤怒也无处发泄。周云和的《无根藤》(《北京文学》2019年第8期)是一个有关良心与政绩博弈的故事。石永宁与女友在江边嬉戏,不料女友掉入江中,石永宁奋不顾身将女友救起。这事儿传到县里以后,县委决定将石永宁作为见义勇为的典型在县里大力宣传。原本出于责任与本能作出的行为,被赋予了崇高的色彩,这让石永宁内心不安,然而即便他找领导说明真相,事态却已经不是他个人能够掌握的了。良心在政绩面前变得一文不值,为了所谓的面子就可以虚构事实、颠倒是非,确实可笑至极。类似事件也出现在梅钰的《大寒过后是立春》(《黄河》2019年第4期)中,兰英照顾因车祸变成植物人的儿子多年,这本应该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情,但是在县电视台安排的采访中,为了博取同情制造节目效果,兰英像一个玩偶一样被迫做一些事情,这也让原本的真情变得有些做作。

除了关注社会重大问题之外,作家们也对个体的生存状态给予了高度关注。这些人物质较为充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然而正是这些最普通的大多数,却遭遇了形形色色的问题。肖德林的《绿杨旅社》(《芒种》2019年第8期)的主人公出租车司机哈华过着平淡的生活,妻子虽然一直有病,但是二人感情很好,女儿也快要高考,得空的时候他还能和好友一块儿看鸟,然而他始终感觉没有融入到生活的城市中。于是,哈华希望能够在许多游客必去的绿杨旅社与妻子睡上一晚,以此来获得城市的认同。滑稽的是,真正的绿杨旅社早已倒闭了半年多,而哈华醉酒之后来的那家店却是另外一家。王季明的《雨季》(《飞天》2019年第8期)的主人公王一军是船厂的一名高级电工,他原本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妻子美若天仙、贤良淑德,他工作任劳任怨也多次得过先进。在一次偶然的吵架中,王一军不慎将筷子插进了妻子的右眼中,妻子跟他离了婚,船厂也和他解除了劳动合同。王一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无心的过失会导致他整个人生的反转。在整个事件中,除了王一军和岳母之外,所有人都处于非理性的状态,他们只考虑眼前的利益,从未为将来做打算。潘欣寒的《嗨,马丽》(《时代文学》2019年第4期)是一个关于精神出轨的故事。马丽与丈夫之外的人相爱,出轨的愧疚让她变得敏感多疑,甚至老是怀疑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有人跟踪她,丈夫一个很平常的举动在她眼里都像是对她的试探。不过,爱情的甜蜜却使她在出门的那一刻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与所爱之人的会面,并希望两人有进一步发展。然而,当马丽再次来到二人相聚的茶室时,却发现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一切都源于自己的一厢情愿。意识到真相的马丽也终于释然了。刘东雨的《此情无路》(《长城》2019年第4期)、祖阔的《初恋》(《鸭绿江〈上半月〉》2019年第8期)則是关于年轻人恋爱问题的小说,爱情的荷尔蒙既滋生出甜蜜也带来了苦涩。

物质生活的富足也未必带来幸福的人生,在人生的烦恼与不幸面前,富人和穷人是平等的,甚至这些问题带给他们的幻灭感反而更加沉重。梅钰的《生命备胎》(《黄河》2019年第4期)让我们看到了在疾病面前,即便身家过亿也无能为力。穆小雯掌控本省知名的房地产公司,她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弟弟许中画得了白血病,由于找不到合适的血型,逝世了。医生告诉穆小雯,由于是双胞胎,哥哥许中书将来得白血病的几率很大,由于许中书也是稀缺血型,穆小雯整日活在恐惧之中。后来穆小雯终于找到了一个和哥哥骨髓配对的年轻人,将其招入到自己的公司中,并给予极高的待遇,甚至收其为义子。这一切看似一场阴谋,然而终于在死亡面前展露出了难能可贵的温情。程青的《黎先生和黎太太》(《青年文学》2019年第8期)是一个中产阶级的完美爱情逐渐走向破灭的故事。黎先生和黎太太都是国外归来的硕士,他们居住的房子是最贵小区的最大最好户型,他们个人素质很高,经常组织聚餐,和四邻关系特别融洽,当然最让人羡慕的还是他们之间的爱情,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不过,在完美之下一直潜藏着危险,黎太太实际一直在牺牲自己迁就黎先生。母亲的过世,促使黎太太发现了自己不仅作为妻子更作为女儿的一面,而她一直没能够扮演好后者的角色。意识到这一点的黎太太一蹶不振,随之而来的便是黎先生的出轨,爱情完美的面纱终于被撕下,剩下的只有支离破碎。黎太太在母亲逝世后的行为让人难以理解,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是她自我意识的回归。焦冲的《营救柴五郎》(《青年文学》2019年第8期)对富二代在爱情方面的游戏心理做了细致的描绘,物质生活的富足并不能填补内心情感的空虚。

对知识分子生存状态和心理状态的描写也是本季作家们关注的重点。陈世旭的《苍茫》(《北京文学》2019年第8期)描写的是一个文人在事业与人生上的茫然与堕落。陈志是一个颇有才气的文人,他原本对女性抱有恐惧和自卑的心理,然而在处子之身被一位风流女人引诱去之后,他便走上了一条乱情的不归路。他凭借自己的才气与名头四处拈花惹草,不料在才华耗尽乞求曾经的情人温雅帮助时,温雅却翻了脸,指出他是一个“低级、粗俗、小气、虚伪、自私的懦夫,还好色,风流成性”,“一点能耐都耗在女人身上了”。即便如此,陈志仍然有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情人马庞庞,马庞庞情愿做他一辈子的情人,这终于让他受到了良心上的煎熬。《苍茫》通过描写文坛表面热闹和陈志的情感纠葛,揭示出了文坛与文人内在的空寂与苍茫。刘国欣的《万象》(《延河》2019年第8期)在叙述女主人公悲剧命运的同时,对造成她悲剧命运的情人展开了猛烈的抨击。这位被称为本地文学教主的情人早有妻室,但是依然风流成性,与许多女人有染,他虚伪做作,表面上摆出正人君子的样子,实际上借着文学的名义做着下流的事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文坛“不朽”。《万象》揭示出了当下某些文人道德的低劣,他们不仅不能“不朽”,反而会遭人唾骂。马金莲的《同居》(《青年文学》2019年第8期)通过女主人公参加一次会议与别人同住一个宾馆的经历,表现了在新的时代语境下不同观念的矛盾与冲突,并讽刺了那些一味追求新奇的人的肤浅。

本栏责任编辑: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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