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与上海历史渊源深厚,地缘相近,人缘相亲,经济联系密切。从明初到清代中期的500余年间,一大批徽商到上海谋业,与江浙商帮一起开发经营上海[注]②程必定:《合肥—上海双城关系考略》,《合肥上海双城故事》,安徽文艺出版社2016年版,第1、2页。,促进了上海地区的经济和文化的发展。自洋务运动之后,以李鸿章为首的淮系军政集团在上海创办近代军事工业、民用工业和近代教育事业,为上海近代工业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注]②程必定:《合肥—上海双城关系考略》,《合肥上海双城故事》,安徽文艺出版社2016年版,第1、2页。新中国成立以后,具有优势互补的安徽与上海,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领域,形成了更为密切的联系,也为发展两地关系厚植了可信、可贵的历史基因。
中国近代工业大部分集中在沿海地带。解放初期,沿海工业总产值占全国的70%以上。上海是在帝国主义长期控制下发展起来的工业城市,在沿海近代工业城市中占有重要地位。但由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造成了上海工业发展过分集中的畸形现象,而且工厂远离原料产地和销售市场。新中国成立之初一些西方国家对上海实行经济封锁,导致上海许多工厂特别是中小型工厂资金短缺,设备落后,多数处于停产歇业、濒临倒闭的状态,制约了上海工业的发展。而内地工业基础极为薄弱,需要上海工业设备、技术为发展工业奠定基础。为此党中央从战略需要和工业布局考虑,号召全国支援上海,帮助上海恢复和发展经济;同时动员上海部分企业迁往内地,支援内地工业建设。1953年,毛泽东主席在北京会见了上海工商界著名企业家荣毅仁和郭棣活,希望他们带头到内地投资办厂,让工厂到内地去“生孩子”,以实际行动支援内地建设。[注]李广涛:《到上海搬迁工厂》,《合肥上海双城故事》,第182页。
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安徽出现了近代工矿业。但由于西方列强的经济侵略和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搜刮与盘剥,使原本发展缓慢的安徽近代工业屡遭摧残。到1950年,安徽“全省国营、地方国营、合作社营、公私合营较大的厂矿只有57个,职工人数16701人,工业总产值5219.5万元,工业生产总值占工农业总产值18.4%。所有这些厂矿除淮南煤矿较大一些外,其余大部分是手工业式和农产品加工性质的生产,技术非常落后”。[注]《曾希圣同志在省直机关全体干部大会上作关于目前形势问题的报告》,中共安徽省委办公厅、中共安徽省委党史工委、安徽省档案馆编:《中共安徽省委文件选编》(1955—1957), 1994年印,第398—399页。1952年,中共安徽省委成立后,以曾希圣为首的省委一班人,为安徽的经济建设多方寻求发展途径,虽然有所发展,但终因人才匮乏、资金短缺,发展地方工业举步维艰。据统计,1954年全省工业总产值只占全国工业总产值的1.07%[注]曾希圣:《省委向省第一次党代表大会的工作报告》(1956年7月2日),中共安徽省委办公厅等编:《中共安徽省委文件选编》(1955—1957),第287页。,安徽芜湖、蚌埠、淮南等几个主要城市,基本上没有像样的工厂。另一方面,由于安徽紧靠苏、浙、沪等工业发达地区,又占据了长江航道和沪宁、津浦铁路的便利,使得安徽成为上海工厂内迁的优先考虑地区。因此中共安徽省委认为,必须抓住上海工厂内迁的机遇,充分发挥安徽资源丰富、原材料市场和销售市场前景广阔的优势,从上海引进设备,引进人才和技术,以滚雪球的方式,逐步建立起安徽地方工业体系。
从20世纪50年代初开始,中共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就督促有关部门积极争取上海工业企业内迁。1952年,曾希圣派省计委张又民去上海洽谈工业企业内迁事宜。上海市轻工业局让张又民去看了一家金马金笔行。之后金马金笔行搬到合肥来,成为后来的合肥金笔厂。张又民按照曾希圣的指示,还从上海搬迁了一家纺织厂。他找到华东纺织局局长胡明,说安徽省委要搬迁纺织厂。胡明安排张又民到民生等纺织厂考察,后将一些小纺织厂先后搬到合肥东门外安家落户,成为合肥市最早的一批纺织企业。[注]周曰礼主编:《曾希圣传》,中共党史出版社2004年版,第349—350页。
1953年春季以后,曾希圣派省委工业部副部长李广涛去上海,与上海市委商讨迁厂问题。李广涛到上海后,得到了上海市委的大力支持。上海市委工交部部长李广仁将上海可以内迁安徽的小厂列了一份名单供李广涛挑选。李广涛先后考察了华丰面粉厂、立兴搪瓷厂、大通热水瓶厂、祥兴机器厂、陈荣兴五金制造厂以及针织、羽绒等厂。用半年多的时间摸清了这些厂的生产、设备、技术、资金、人员等情况,并每周将了解的情况及个人意见向曾希圣汇报一次,听取曾希圣的指示。
1954年春,安徽省组成赴沪迁厂工作组前往上海。同时,合肥市委抽调有文化、懂工业的30余名干部组成市建厂筹备处,负责筹备上海企业内迁合肥之后的新建工作。临行前,曾希圣向工作组负责人李广涛交待了迁厂的一些原则:人才和技术最重要;二是设备和资金;三是安徽急需且有条件办的企业;四是小型企业。曾希圣认为选择内迁对象,要着眼于技术和人才,即使设备差一点、资金少一些,只要有技术、有人才就可以;要注意挑选安徽急需而又有发展前途的中小型企业,以利于搬迁和改造扩建;行业性质相近的,要选择设备较全、技术力量较雄厚的厂为主体,再配以若干小厂并入,尽量使所迁工厂生产流程配套、合理。
1954年下半年,李广涛完成第一批内迁厂考察任务后奉调返肥。1955年,安徽省委又派省工业厅副厅长黄诚与石明林、江英去上海。在上海市委负责人柯庆施、陈丕显支持下,黄诚等人依据上海提供的名单逐一上门考察洽谈。与此同时,合肥、蚌埠、芜湖、安庆、淮南等市委、市政府亦及时成立接收小组,负责厂址选定、设计施工、建造职工宿舍与安排配套设施等工作,积极做好接收准备。所确定的内迁工厂对象均为私营工商业,当这些内迁工厂名单确定后,沪皖双方即联合派出公方代表进驻各厂,开展公私合营和内迁工作。时值国家有计划、有步骤地对资本主义工商业实行公私合营,但上海一些中小企业资金短缺,设备简陋,劳资关系紧张,不具备公私合营条件;一部分小厂还面临破产,工人面临失业。大多数工人对实行公私合营欢欣鼓舞,然而劳资双方都有很多担心,如内迁后工资、福利待遇能不能得到保证?两个区域生活条件差距大,生活能否适应?等等。
针对劳资双方各自的心态,公方代表紧紧依靠各厂的基层党组织、工会和共青团,开展了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通过学习宣传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介绍安徽的情况和发展前景,使工人明确了自己的责任,从而积极拥护公私合营,并促使资本家接受改造;资方也认识到实行公私合营是大势所趋,只有这样才能使企业获得生机与发展。公方代表还深入工厂与工人同吃同住,促膝谈心;对重要的资方代表人物逐户登门做思想工作。
中共安徽省委对内迁工作十分重视,每当搬迁和洽谈中遇到重大问题和困难时,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就亲自与上海市委联系,使问题得到妥善及时解决。为了解除内迁企业人员的思想顾虑,省委还决定,凡内迁安徽的工人和资方人员,保持在上海的工资待遇不变;家在农村的职工家属可随同迁皖安排工作。合肥、蚌埠、芜湖、安庆、淮南等市还拨出专款,修建职工宿舍和校舍,以解除职工及子女迁皖后住宿和入学等后顾之忧。合肥、安庆等市在厂房、宿舍建成后,主动邀请内迁厂资方和工人代表赴皖参观考察。当资方和工人代表们看到一幢幢新落成的厂房、宿舍,听了工厂迁皖后发展前景的介绍,以及安徽市场上丰富廉价的副食品供应后,打消了顾虑。他们返沪后积极宣传所见所闻,消除了内迁人员的后顾之忧,稳定了人心,推动了内迁工作的顺利展开。
上海市各级党组织和人民政府,对内迁工作给予了积极支持,配合安徽赴沪工作组,对这些工厂进行公私合营、清产核资等工作,对资方人员量才录用,作出了适当安排。在充分协商的基础上,沪皖双方和内迁工厂的劳资双方就内迁的设备、人员及其福利待遇等问题达成一致意见,签订了“内迁协议书”,成立了迁厂委员会(或迁厂小组)和各厂新建筹备处,由沪皖双方代表组成,共同承办工厂内迁或新建过程中的具体事宜。安徽迁厂代表按照“边迁、边建、边产”的原则,积极组织各厂的生产经营活动。
从1955年至1956年,安徽省陆续从上海市内迁企业108家,主要分布于合肥、芜湖、蚌埠、安庆等城市。[注]②中共安徽省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国共产党安徽历史》第2卷(1949—1978),中共党史出版社2014年版,第129页。这些轻工企业迁来安徽后,按照安徽经济发展需要和整体布局,分别进行了改建、扩建、合并和内部改造。例如20世纪80年代成为全省最大日用化工企业的合肥日用化工总厂、全省最大自来水笔制造企业的合肥金笔厂、全省最大印刷厂安徽新华印刷厂、全省最大日用搪瓷厂合肥搪瓷厂,以及轻工业重点企业合肥制革厂、芜湖永康食品厂、合肥好华食品厂、蚌埠玻璃厂等,都是这一时期的内迁企业经过改造扩建发展起来的,产品包括针织、搪瓷、金笔、电池、日化、橡胶、仪表、机电、食品、火柴等类别。[注]②中共安徽省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国共产党安徽历史》第2卷(1949—1978),中共党史出版社2014年版,第129页。这些内迁企业,使安徽省的工业尤其是轻纺织工业实力大大增强,初步形成了安徽轻纺织业、食品工业、化学工业的骨架。
与此同时,中共上海市委为了更大力度地支援安徽建设,于1959年7月决定在支援安徽4万劳动力中抽调2000名技术工人、商业服务性人员支援安徽工业建设。调给安徽省2000名工人的工种范围,经与安徽省研究确定为机电工人700人、冶金工人100人、汽车修理工人100人、轻工业工人300人、纺织工人250人、化学工人150人、商业服务性行业人员400人。其中从机械局抽调350人、电机局250人、冶金局100人、公用局30人、交通局30人、轻工业局300人、纺织局250人、化工局150人、商业一局150人、商业二局250人、中央直属厂90人、区属工业50人。[注]《中共上海市委批转劳动局党组关于抽调2000名技术工人支援安徽省的请示报告》(节选),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编:《上海支援全国》下卷(1949—1976),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年版,第168—169页。
1954到1960年,合肥市共迁入上海私营企业56家(不含利用上海私方资金创办的安纺一厂和利用上海技术人才办的安徽淮委模型工厂),其中1954年1家,1955年5家,1956年34家,1957年3家,1958年1家,1959年7家,1960年5家[注]⑤《合肥文史资料》编辑部:《五十年代从上海迁厂是合肥工业起步和发展的一条途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合肥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合肥文史资料·上海内迁企业专辑》, 1993年印,第4、5页。,居全省之首。
上海56家企业落户合肥后,首先根据需要和各内迁厂的不同情况,按行业性质作了适当的改组合并,以形成相应配套完整的生产能力。大体有4种类型:一类是独立建新厂,如美光印染厂、合肥华丰面粉厂和合肥金笔厂等。二类是组合建厂,如上海元泰电机厂联合上海张华丰翻砂厂等4家私营小厂,组成公私合营合肥动力机电厂;有的几个内迁小厂合并成一个新厂,使生产集中配套,无主次关系,如上海康信锁厂、勤工拉链厂等3家私营小厂合并组建合肥五金厂。三类是上海内迁厂和合肥有关厂合并组建成一个新厂。如上海同茂昌塑胶厂并入公私合营合肥光明胶木厂,使塑料制品能配套生产。四类是上海内迁厂并入合肥有关厂(有的是先迁的内迁厂),如上海胜洋旅行袋厂并入合肥制鞋皮件厂,上海同庆袜厂、勤丰袜厂并入合肥针织厂,上海亚大电业厂、丽华橡胶电业厂并入合肥电线厂等。这些上海内迁厂的并入,扩大了合肥有关厂家的生产能力。[注]⑤《合肥文史资料》编辑部:《五十年代从上海迁厂是合肥工业起步和发展的一条途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合肥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合肥文史资料·上海内迁企业专辑》, 1993年印,第4、5页。
其次,改变企业原有管理体制,建立和完善了企业内部机构,实行民主管理。各厂都撤销了原有组织机构,重新设立厂部和各职能科室,重新实行劳动组合,根据职工的技术水平、生产和管理经验进行分工;先后建立了党、团和工会组织,加强了党对企业的政治领导及党同工人群众的联系;召开职工代表会议,民主选举产生了工厂管理委员会,研究解决生产上的重大问题,彻底改变了过去“资本家说了算,工人听了做”的状况,使工人群众真正参与工厂的经营管理活动。各厂在建立和完善内部机构的同时,还逐步建立健全了各项规章制度,使各方面的活动有章可循。
第三,加强政治思想工作,落实有关政策。内迁企业来肥后,由于生产生活条件较差,部分职工一时难以适应,情绪低落,要求重回上海,甚至发生了少数职工强行返沪的情况;内迁初期,一些厂尤其是合并组建的新厂,领导与职工、领导与领导之间互不了解,对人事安排持有不同看法,团结欠佳等。为了稳定职工情绪,加强团结,促进生产,各厂大力开展和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实事求是地说明问题产生的原因,以求得职工的理解,打消顾虑。同时,接受群众批评,改进工作,集中力量解决职工反映强烈的实际问题,如增盖职工宿舍,解决职工食、宿、行的困难,改善生活条件;在经济上对内迁人员(包括劳资双方)适当照顾,内迁人员的工资、伙食补贴按在上海时的标准发放,使其生活水平有所提高;在生活设施建设、家属就业等方面,优先考虑和安排内迁职工;在人事安排上,参酌原有情况,依照“量才使用”的原则,对内迁人员作妥善安排,使之各尽其能。
内迁企业在安徽经济建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上海市100多家企业内迁,使安徽工业尤其是轻纺工业实力大大增强,初步形成了安徽机械、轻纺、食品及化学工业的雏形。这些落户安徽的企业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大多成了安徽的骨干企业,在安徽的经济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由上海裕兴、春生两家纸盒厂和永和实业公司的一个化妆品车间组建而成的合肥丽华日用品化工厂(1958年改为国营合肥日用化工厂),建厂初期,只有1台人工火煮制膏锅、3台搅拌锅、2台碾磨机和简单的制管制盒机械等设备,以及2.8万余元资金,年产牙膏49万支,产值26万元。[注]《合肥文史资料》编辑部:《合肥日用化工总厂创业之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合肥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合肥文史资料·上海内迁企业专辑》,第99—100页。1991年时,该厂总产值达2.3亿元,是建厂初期的885倍;实现利税2680万元,是建厂初期的583倍,成为合肥市名列第四的利税大户;企业经济效益居全国同行业重点厂家的第二位,跃入全国500家最佳经济效益工业企业和轻工部100家“明星企业”行列,被评为国家二级企业。迁入安庆、芜湖、蚌埠、淮南的制袜、纺织、玻璃等厂,也都分别成为各市的骨干企业。
20世纪50年代上海企业内迁安徽,不仅对国家经济布局的调整具有战略意义,而且对上海较快地扭转因畸形发展带来的困境和促进内地工业发展,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实践证明,上海没有因为部分小型企业外迁而影响它的发展,而这些小厂内迁后,却壮大了内地工业实力,填补了某些产业空白,特别是采取老母鸡下蛋的办法,有力地促进了内地工业的发展。合肥之所以较快地成为安徽经济实力最强的市,与内迁厂的功劳分不开。上海内迁企业对安徽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起到“雨后播种”的作用。之后,这些企业得到迅速发展,推动了安徽经济的发展。
第一,内迁企业在区域经济布局调整中发挥了先行作用。上海是全国最大的经济中心。旧中国在极为特殊的历史条件下使上海成为一个畸形发展的城市,它不仅是我国,同时也是远东最大的商埠和金融中心,工业也集中了全国的五分之一。新中国成立后,这种地域经济布局上的矛盾日益显著。上海不仅自身存在的原料与市场、交通与供应等矛盾难以解决,且又处于沿海,从国防观点看,一旦发生突发事变,其后果难以想象。根据国防安全和合理布局的原则,上海提出外迁部分工厂,支援内地建设,以达到将城市人口由708万压缩至450万左右的目的。迁入合肥市的工厂既快又早,对大批工厂内迁全国各地(上海计划内迁30万左右职工)无疑起到了先行者的作用。这对国家顺利实现布局调整、缓和上海畸形发展的压力有积极意义。可以说,内迁企业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国家实行经济调整中的作用是不可抹煞的。没有这些企业的内迁,就没有区域经济布局的调整,三分之一的停产企业也不可能很快复苏,许多企业也不可能较快地跳出濒临倒闭、资不抵债的困境。
第二,企业内迁对促进区域之间经济协作、推动区域经济发展起了媒介作用。上海与安徽经济上的联系由来已久。解放前上海在半殖民地经济的特殊条件下,在100多年时间里,发展成为我国最大城市。新中国成立后,上海与安徽同属华东行政区和经济协作区,上海是这个协作区的龙头,安徽则属于这个协作区的龙身。上海依靠强大经济实力、先进技术和发达文化,形成强大的凝聚力和辐射力。但安徽也有自己的优势。[注]《对安徽参与泛长三角分工合作的分析与思考》,《中安在线》2008年7月22日。安徽有煤、电、铜、铁等资源优势,有粮、棉、油、猪等农副产品优势,还有广阔的城乡市场。上海部分企业内迁安徽,使这种经济上的自然联系推向一个新的阶段,即有组织有计划的区域协作。内迁,实质上是一种跨区协作,即上海将它的一部分资金、技术、人才投入到内地来,这样既支援了内地,发展了内地经济,同时也发展了自己。因为大部分厂内迁后无论在技术协作方面,还是在配套协作方面仍然离不开上海。同时,随着部分企业的内迁,大批上海有识之士来到安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更加密切了皖沪之间的人际交往,结下了更加深厚的友谊。所以内迁对皖沪优势互补,促进经济协作,密切地区联系,实际上起了媒介作用。
第三,内迁企业对安徽及合肥工业的发展起了骨干作用。解放初期,合肥只有几家印刷、卷烟、碾米、榨油小厂和一个48千瓦的火力发电厂。经过三年恢复和发展,至1954年,合肥虽有工厂、企业26个,但多为农副产品加工业和砖瓦窑厂等,工业产值仅3900多万元。上海56家企业内迁到合肥,除个别并入原有企业外,新组建18个工厂、企业,成为合肥工业战线上的主力军。从产业来说,有当时一直被视为合肥财政台柱子的安徽最大的纺织印染厂,有技术处于领先地位的安徽最大的电机制造厂,有安徽最早的化学工业骨干企业合肥农药厂,特别是轻工业新增行业门类较多,使合肥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些企业迁入合肥不止是资金和设备,更主要的是人才和管理技术。如合肥开关厂,迁来时只是生产门锁的小厂,因为有铸铜、铸铝技术,1958年根据国家需要改产开关,锁与拉链划出另建新厂;又如合肥电线电缆厂,原生产大头针、迥纹针、订书针,因有拉丝设备和技术,改产电线电缆,迁出“三针”另组文具厂;再如电机厂,生产的潜水泵获国家金牌,远销海内外上百个地区和国家,该厂变压器车间,随着电业的发展,划出新建变压器厂;还有合肥日用化工总厂,迁厂时是上海永和实业公司牙膏车间,建厂初期只能年产牙膏49万支,迁肥后发展很快,发展到年产1亿支以上,它所发明的芳草药物牙膏,畅销全国,产品覆盖面为合肥之最,真可谓天涯何处无芳草。
总之,上海企业内迁安徽,在参加安徽尤其是合肥的社会经济建设中发挥了独特的作用,真可谓星火燎原。有些内迁企业采用“母鸡下蛋”的方法,建起了多个分厂,如合肥模型厂先后组建了合肥轴承厂、合肥仪表厂、合肥精密铸造厂、合肥无线电一厂、合肥广播器材厂;这些企业得到迅猛发展,成为省内乃至国内的骨干企业。上海内迁企业为安徽经济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安徽经济发展中发挥了骨干作用,成为推动安徽经济发展主力军。2016年10月7日至8日,中共安徽省委书记李锦斌率领安徽省党政代表团在上海考察访问时强调:“皖沪交流合作渊源深厚、立体联动、基础坚实,呈现出区域发展一体化、城市协作联动化、产业分工合作化、联系交往常态化等特点,继续深化合作优势互补、潜力巨大、前景广阔。”[注]宗禾、吴林红:《安徽省党政代表团赴上海学习考察》,《安徽日报》2016年10月9日。新形势下,安徽和上海同在长三角,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发展规划和长江经济带战略的实施,把沪皖两地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为推动安徽新一轮大发展、大提升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