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斯绘画人物形象的特征研究

佛兰德斯画家彼得·保罗·鲁本斯（1577—1640）是早期巴洛克艺术的杰出代表，他一生创作颇丰，早期画风受威尼斯画派的影响，但又在某些美的形式上超越了威尼斯画派。他巧妙地将画面中的人物进行艺术美化，将人物形象特色进行提炼，创造出专属于他个人的艺术典型形象。本文从三方面研究鲁本斯绘画中人物形象的特征，分别为：受威尼斯画派尤其是提香的影响，遵循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典雅美;逐渐形成具有鲁本斯式代表的典型人物形象;晚期奔放自如的人物肖像画。

鲁本斯的作品总是将动荡不安的构图、充满肉欲的人物造型与华美富丽堂皇的色彩有机结合起来，完全吻合了当时宫廷与教会的审美情趣，也夺得了官员和富商的眼球，让欣赏着用“画家之王”的美誉毫不犹豫地评价他的艺术成果与影响。鲁本斯油画中人物形象的发展演变表现为以下三方面。

一、遵循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典雅美

鲁本斯受文艺复兴人文思想和宗教的影响，创作了丰富的宗教题材作品。《巴黎的审判》取材于古希腊神话故事：希腊的英雄珀琉斯与海洋女神忒提斯结婚时邀请了众神参加婚礼，唯独没有邀请争吵女神厄里斯。恼怒的厄里斯在婚礼上偷偷拋下一只金苹果，苹果上刻着几个字：“献给最美的人。”在这幅画里，人物形象继承了威尼斯画派健硕唯美的风格，逐渐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天使也显得圆润可爱，人物角色通过衣饰道具暗示出来，将接受金苹果的爱神维纳斯表现成正面像，天后赫拉微微靠后，面露怒色，嗔视着帕里斯，雅典娜则望着头顶上的天使们将桂冠献给获得金苹果的维纳斯。天后赫拉、智慧及战争女神雅典娜、爱神维纳斯因为金苹果而争吵起来，宙斯让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来裁决这场纠纷。帕里斯为了得到海伦而将金苹果判决给爱神维纳斯，只有守护维纳斯的天使知道金苹果的骗局，极力劝阻维纳斯接受金苹果。后来，这几位女神的不和导致爆发众神和众英雄参加的特洛伊战争。

《埃涅阿斯准备带领木马到爱尼尔》一画中，希腊人遭受到特洛伊人的沉重打击，溃不成军，埃涅阿斯率领伤员与妇孺撤退休整。整幅画面完全继承了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思想，无论是伤员还是妇孺，都表现得安静典雅，仿佛没有了战争的残酷血腥，人物安排错落有致，主焦点区将埃涅阿斯的领导才能与镇定自若完全表现出来，被领导的人们都服从他的领导。除了城堡里的战火以外，整幅画面动荡不安的还有滚滚的乌云和高高鼓起的船帆，对画面紧迫的氛围进行了渲染。

二、具有鲁本斯式代表的典型人物形象特征

《德谟克利特和赫拉克利特》中的两个人物都是古希腊时期的唯物主义哲学家。他们依靠在岩石上讨论着哲学论题，赫拉克利特若有所思地听着德谟克利特的哲学理论观点，从这一点更容易证明德谟克利特是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创始人之一。岩石上铺垫着研究绘制的地图，以暗示画面中人物的社会分工。画面中人物体格健硕，具有典型的鲁本斯式人物形象的艺术范式。人物占据了画面的大面积部分，构图形式更像是摄影的特写效果。事实上，作为时刻进行脑力劳动的哲学家，其体格过于健硕，肌肉饱满，手臂也粗壮有力，即便是在崇尚运动的古希腊，他们更像是健美的选手。因为鲁本斯的这种处理手法，画面显得极具张力，给观者留下了更加广阔的遐想空间。

《狮穴中的丹尼尔》是宣扬宗教的画作，故事取材于《圣经》，讲述了丹尼尔凭着信仰就可以在狮穴中安全地走出走进。丹尼尔凭着对上帝单纯的信靠，也深知世上万物都属于上帝，包括自己，所以他得到上帝的青睐。上帝让狮子闭嘴，让奇迹的事情发生了，地面上残留的人物骨骼向世人展示了不相信上帝走向灭亡的警示。丹尼尔体魄雄健，每一块肌肉都显现出来，这种情形只有人物在高度紧张或浑身发力的状态下才能显现出来。但在这幅作品里，放松的状态下也将肌肉表现得饱满有力。丹尼尔双腿交叉，紧握着双手，全神贯注地向上帝祷告，群狮们也和主人公一样健壯，围绕在他身旁，像被驯服一样，毫无野性，守护着丹尼尔。画面右下角，一头母狮试图接近丹尼尔，被旁边的雄狮喝退。这样喜剧的一幕在他流畅的画笔下显得和谐而不突兀。周围被暖棕色包围着，斜铺在石头上的红布增加了画面中不安定的因素。

《静穆的委拉斯》一画展现了维纳斯想取暖，看着小天使生火的普通生活场景。人物呈三角形布局，右边的天空呈倒三角形布局，指向维纳斯。画面中，风景恬美静逸，维纳斯周围有朵朵鲜花盛开，在阴影里与人物的肤色完美地呼应起来。维纳斯体格沿袭了鲁本斯特有的风格，体态丰腴饱满，肌肉发达，腰腹浑圆;小天使也显得珠圆玉润，远比正常少儿显得健美，颜面部很显成熟。华美的画面效果里透出现实题材的质朴。这一场景充满了朴实温情的人性味，完全没有天神驾临于人间之上的感觉，只是在人间生火取暖的普通场景。由此可以看出，鲁本斯将文艺复兴的人文思想与佛兰德斯美术完全熔于他自己独特的艺术之炉。

三、晚期奔放自如的人物肖像画

老年时期，因患风湿病，鲁本斯的手指变得畸形，但他笔耕不辍，创作出一批出色的风景画和人物肖像画。晚年作品风格更为朴实，用色、用笔也更加奔放自如。其中一些画作的大部分由助手和学生来协助完成，但由他亲手制作的那些油画草图仍可看出，他的绘画到后期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53岁时，他又与一位16岁的妙龄少女海伦娜·富尔曼结婚，第二任妻子海伦娜也成为多幅鲁本斯晚期作品中的模特，包括了《海伦娜在花园里》《裹在大衣里的海伦娜》等作品。

例如，以海伦娜为模特的《维纳斯，马尔斯和丘比特》一画描绘了爱神维纳斯、战神马尔斯和维纳斯的儿子丘比特在一起的场面（战神马尔斯只是维纳斯的长期性伙伴，算不得真正温馨的三口之家）。画面中，战神马尔斯看丘比特的眼神少了一丝怜爱，多了几分无奈，只是眼角瞥过去，看着维纳斯心满意足地为孩子喂奶，抑或是因为他和维纳斯不能有爱情结晶而感到遗憾。画家将光线聚在维纳斯母子身上，将马尔斯置于后景中，背景极具运动感的红色绸布更加衬托出马尔斯平静表情下矛盾的心理，也更加凸显了马尔斯的矛盾心理和尴尬地位。

在《维纳斯和丘比特》中，人们更加容易看出鲁本斯晚年的作品受提香晚年的作品的影响，用色较早期作品沉稳深邃了许多，用笔更加恣肆奔放，模特处理和画面情节的设计也更加生活化，脱离了先前富丽堂皇的宫廷式绘画。画面整体的格调又有了新的突破和发展。虽然鲁本斯晚年面临风湿的折磨，但他依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高产画家，以海伦娜为模特创作的作品比以伊莎贝拉·勃兰特为模特的作品更多，而且较以往的作品更加有神韵。

鲁本斯是整个美术史上少有的幸运者之一。他少年时期受过良好的教育，塑造了他完美的人格，幸福美满的生活、一帆风顺的事业加上赫赫有名的画家荣耀构成了他完美的一生。在他的一生中，除了出色地完成外交工作以外，更令后世瞩目的是，留下了三千多幅专属于他个人艺术特色的作品，开创引领了整个巴洛克绘画的时代。

（宁夏师范学院美术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宁夏师范学院科研项目“巴洛克油画人物形象的‘美化美研究”（项目编号：NXSFYB1968）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祁江（1984-），男，甘肃会宁人，硕士，助教，研究方向：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