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纹样在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的构成特征

高爱波， 崔荣荣, 左洪芬

(1.烟台南山学院 工学院，山东 烟台 265706；2.江南大学 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基地，江苏 无锡 214122)

构成是创造形态的方法,研究如何创造形象、形与形之间怎样组合以及形象排列的方法,是一门研究形象的学科[1]。蝴蝶是美丽的化身，受到人们的喜爱，并通常以纹样的形式装点着人们的生活。蝴蝶纹样是传统吉祥纹样，具有显著的构成特征。在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蝴蝶纹样出现的频率非常高，且无论在造型还是装饰上的表现形式都极具魅力，富于变化，其构成特征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因此，文中针对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蝴蝶纹样的构成特征进行详细分析，并选取了江南大学民间服饰传习馆中256件带有蝴蝶纹样的服饰品作为研究样本，其中包含袄、卦、衫等上装，裙、裤等下装，以及帽、眉勒、荷包、云肩、围巾、鞋垫、弓鞋等服装饰品。依托实物，从蝴蝶纹样的构成要素入手，阐释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蝴蝶纹样的构成特征,指导人们对其更加理性地欣赏。

1 蝴蝶纹样的构成要素

纹样最基本的构成元素是点、线、面，但纹样中点、线、面的组合方式受装饰内容的自然结构形态影响，不同的装饰内容中点、线、面的造形方式各不相同。在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构成蝴蝶纹样的点、线、面元素呈现出与蝴蝶形态相匹配的造型。

1.1 蝴蝶纹样中的“圆点”元素

自然界中蝴蝶的色彩绚丽斑斓，且圆点的形状时常出现在蝴蝶的翅膀上。圆点的表现力强，有鲜明的视觉特征，且圆的外形没有尖锐的棱角，具有灵动活泼、柔美和缓等风格特点。这些特点与蝴蝶生动柔美的自然形态相切合，因此在构成蝴蝶纹样的点元素中，圆点的造型出现频率最高，且多点缀在蝴蝶纹样的翅膀上。蝴蝶纹样中“点”的元素会依据蝴蝶的外形疏密有序排列，丰富的“点”元素通过不同色彩的丝线和不同装饰工艺技法的织绣，呈现出立体或平面的视觉效果。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的蝴蝶纹样如图1所示。

图1 近代汉族民间服饰绣品中的蝴蝶纹样 Fig.1 Butterfly patterns on the embroidery of modern Han folk clothes

由图1可知，构成蝴蝶纹样外表纹理的圆点元素较多，几乎分布在蝴蝶纹样的各个部位，翅膀上稍大的圆点有规律地沿边缘依次排列，且圆点的大小考虑透视关系，由上到下逐一缩小；蝴蝶虫体上则用7个圆点构成一朵花的形状，变化丰富的圆点元素表现出了蝴蝶纹样的灵动。因为所研究的带有蝴蝶纹样的服饰品均为近代汉族民间传世实物，织绣的纹样大多是手工制作，所以因个人水平的不同，蝴蝶纹样即使采用同一形状的“点”元素，在造型上也会有少许偏差，并且有些圆点的形状未必为标准的圆轮廓，但正是这种人为元素的加入，使得蝴蝶纹样中点元素的形态更为多样，包含的情感也更浓。

1.2 蝴蝶纹样中的“曲线”元素

“点”的连续排列串联成“线”，“线”可以勾勒出各种形状。蝴蝶纹样中的“线”有曲线、直线和折线，其中曲线为最常见，多用于勾勒蝴蝶的外轮廓，且在面与面之间起到划分界限、明确结构的作用。蝴蝶纹样较多应用曲线的原因为：①自然界中蝴蝶成虫的身体分为头部和胸部两部分[2]，二者为圆形或椭圆形；②蝴蝶纹样主要为女性服饰的装饰元素，曲线没有明确的方向感，给人柔软、圆润、优雅的感觉[3]，而曲线这种舒缓平和的风格特征也正符合传统女性柔美的体征和温柔的性情。依据蝴蝶的自然形态和其表达的人文特点，曲线成为蝴蝶纹样必不可少因素。图1中蝴蝶纹样除了翅膀上少量的折线元素，其余无论是外形还是内部纹理都由曲线构成，不同曲线的搭配在虚与实之间尽显蝴蝶纹样绚丽的特点。

1.3 蝴蝶纹样中多样的“面”元素

点串联成线，线组合成面，因此点和线的造型也决定着最终“面”的形状。蝴蝶纹样中点和线的丰富变化，决定了“面”元素的多样。面的视觉效果虽然没有点和线的聚焦、动感，但是却具有丰富和饱满的特点[4]。在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面”是蝴蝶纹样的重要构成元素，展现出蝴蝶纹样的具体形态。蝴蝶纹样的面元素以具象为主，具象的面是指以自然界中本就存在的事物为模仿对象，追求一种原始自然的意象[5]。受蝴蝶自然结构特征的影响，在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构成蝴蝶纹样的“面”虽然有半圆形、椭圆形等各种规则的几何形，但更多的是还原蝴蝶身体特征的不规则形状。山东地区裤子上以面为元素的蝴蝶纹样如图2所示。

图2 山东地区裤子上的蝴蝶纹样

图2中蝴蝶纹样的体态由多种不规则几何形构成，根据蝴蝶的形象分割成多种粉色面和绿色面，并以平绣的工艺技法表现出平滑的肌理感，使其造型饱满规整。

2 蝴蝶纹样的构成方式

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蝴蝶纹样涉及的服饰种类甚多，且因其织绣的位置不同，蝴蝶纹样的构成形式也各不相同。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蝴蝶纹样构成方式的统计见表1。根据蝴蝶纹样构成形式的不同，将其分为单独纹样、适合纹样、连续纹样3种类型进行详细阐释。

表1 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蝴蝶纹样的构成方式

2.1 单独纹样的组织形式

单独纹样是指一个独立的形单独存在于饰物上，并且图形的变化没有外形的限定，也不需要适应画面的外形，它是独立存在的，周围没有配置其他图形呼应。单独纹样往往也是其他纹样的基本元素，是装饰图形中最单纯、最简洁、最自由的形式[6]。但是在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蝴蝶纹样大多与其他纹样组合出现，单独出现的情况并不多。由表1可知，蝴蝶纹样以单独纹样形式出现的服饰品共计4件，其中包括鞋子1双，肚兜、荷包和围嘴各1件。单独纹样可以细分为均衡式单独纹样和对称式单独纹样，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的蝴蝶纹样都是对称的形式。但由于样品中蝴蝶纹样均为传统女性手工织绣，尺寸上难免会有偏差，所以这里指的对称均为相对对称。江南大学民间服饰传习馆馆藏山西地区小孩围嘴如图3所示。图3上装饰的蝴蝶纹样为单独纹样，以“面”为主要元素，采用拼接手法完成，蝴蝶纹样体态较大，占据整个围嘴面积的1/2，且其翅膀紧紧依随围嘴的半圆形边缘，以身体为中心左右对称，整体简洁大方。

图3 山西地区围嘴上的蝴蝶纹样Fig.3 Butterfly patterns on the bib in Shanxi area

2.2 适合纹样的组织形式

所谓适合，就是让纹样形象“屈就”在某种几何形体中，如圆形、方形、三角形、半圆形、椭圆形和菱形等，还可以方中有圆，圆中有方[7]。适合纹样根据不同服装和饰品的外形进行设计，不仅强化了纹样的轮廓，增强装饰效果，而且使服饰主题内容更突出。通过对馆藏蝴蝶纹样构成方式的分析，发现其以适合纹样形式出现的比例最高，且以填充式、角隅式、边缘式适合纹样为主。

2.2.1填充式蝴蝶纹样的表现 由表1可知，在适合蝴蝶纹样中填充式的数量最多。填充式适合纹样是指在特定的外形内自由设计图案，且填满空间，注重图案的主次，疏密关系[8]。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装饰有蝴蝶纹样的填充式适合纹样大多采用方形和不规则形。方形适合纹样主要体现在荷包、云肩和马面裙中，山西地区马面裙上以蝴蝶纹样为装饰元素的方形适合纹样如图4所示。图4的适合纹样由蝴蝶纹样与其他纹样构成，虽然纹样布局受限于方形的外轮廓，但不同纹样题材之间主次分明，蝴蝶纹样无论是色彩还是分布位置都烘托了牡丹视觉中心的地位，具有完善纹样布局、衬托主体纹样的作用。不规则形适合纹样涉及凤尾裙、荷包、肚兜、云肩、眉勒等服饰,这些服饰上的蝴蝶纹样多依据服饰本身的结构形态进行填充构图。

图4 山东地区马面裙上的蝴蝶纹样Fig.4 Butterfly patterns on the Mamian skirt in Shandong area

2.2.2角隅式蝴蝶纹样的表现 角隅纹样的结构受限于直角，但直角的对边没有适合要求[9]，其外形多呈三角形，因此在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角隅式的蝴蝶纹样一般依据服饰裁片的形状装饰于服装及饰品的边角处。在所研究的江南大学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传习馆的藏品中，蝴蝶纹样作为角隅纹样一般出现在上衣下摆的两侧、裙子的裙角、饰品的边角等位置，有时会融入边缘纹样中与其他纹样组合。由表1可看出江南大学汉族民间服饰传习馆藏品中蝴蝶纹样为角隅纹样出现的服饰品中，以山东地区的袄、褂、衫所占数量最多，且均装饰于袄、褂、衫下摆的两侧衣角，对称出现；其他装饰蝴蝶纹样的服饰品有肚兜、荷包、裙子、鞋子，其中在肚兜上的角隅式蝴蝶纹样均装饰在两侧直角边。肚兜上的角隅式蝴蝶纹样如图5所示。角隅式蝴蝶纹样采用贴布绣的装饰工艺手法，整体外形搭建成三角的形状，适合于直角结构之中，构成垂直对称的图案样式。

图5 肚兜上的角隅式蝴蝶纹样Fig.5 Horned butterfly patterns on the apron

2.2.3边缘式蝴蝶纹样的表现 边饰纹样也称为边缘纹样，俗称花边[10]。它将纹样局限在一定的边缘轮廓之中，使所装饰对象更为大方精致，并有分割边缘线的作用，装饰感强烈，属于适合纹样的一种。由表1可知，在江南大学汉族民间服饰传习馆中，蝴蝶纹样在边缘纹样中出现的情况并不多，大多用在上衣和马面裙的边缘部位，包括下摆、袖口及领口边缘，突出服装的轮廓造型。蝴蝶纹样在边饰纹样中会作为角隅纹样装饰在服饰的衣角处，且多在袄、褂、衫的下摆对角中出现，或与植物纹样组合，填充在边缘轮廓中。近代汉族民间河北地区的平绣马甲如图6所示。图6中整件马甲领口、琵琶襟、袖笼、侧缝、下摆均有边缘纹样装饰，其中领口、袖笼和下摆处都有蝴蝶纹样，并且穿插在菊花纹样之中，多彩的蝴蝶纹样刺绣在黑色的拼接布料上，使得整件马甲纹样的视觉冲击力强烈，主题突出，更加凸显其所要诠释的多子、多福、多寿的吉祥寓意。

图6 近代河北地区的马甲 Fig.6 Vest in Hebei area

2.3 连续纹样的组织形式

在江南大学汉族民间服饰传习馆的藏品中，蝴蝶纹样也会以连续纹样的形式构成，分为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2种，但相较之下以二方连续的形式更多。由表1可知，在样本中共有18件服饰品的蝴蝶纹样为二方连续纹样，包括帽、肚兜、眉勒、裙子、云肩、上衣和各种装饰绣品，其中有10件绣品和上衣的蝴蝶纹样是机织工艺，仅有1条山西地区的裤子装饰印染蝴蝶纹样且采用四方连续的构图形式。蝴蝶纹样少以连续纹样的构成方式出现，这与其风格特征和工艺方法有关。连续纹样由于特定的构成规律，使其具有稳定、有序的风格特点，依据传统的审美此种组织形式多用于植物纹样中，给人安稳静谧的感觉。而蝴蝶是生动活泼形象的代表，在服饰中所展现的是富于动感的风格，故而较少采用固定造型的连续纹样；并且连续纹样中构成元素需保持形态一致，间距遵循固定规律，这对于当时机器制造不发达、95%都是以手工刺绣为主的织绣方式而言，实现难度较大，所以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上蝴蝶纹样以连续纹样出现的情况并不多。

3 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中蝴蝶纹样的构成规律

蝴蝶纹样构成特征明显，根据对江南大学汉族民间服饰传习馆服饰品上蝴蝶纹样的分析，将其归结为两点：①蝴蝶纹样点、线、面元素的构成受蝴蝶自然形态的影响，均以表现蝴蝶的自然特征为创作前提；②作为服饰装饰元素的蝴蝶纹样，其构成方式受不同服装和饰品款式结构的影响。

在上衣中，蝴蝶纹样分布的位置比较多变，前片和后片以及衣袖均有分布，也常以角隅纹样分布在上衣下摆的直角处，尤其是山东地区袄、褂、衫服饰。当织绣的蝴蝶纹样较华丽时，分布在上衣的蝴蝶纹样常运用对称式布局。江南大学民间服饰传习馆馆藏清代褂如图7所示。图7中蝴蝶纹样分布在袖子、前胸和腰部，并以门襟为对称轴满绣在整件服装上，呈现一派繁盛富贵的景象。

图7 清代褂上的蝴蝶纹样 Fig.7 Butterfly patterns on the gown in the Qing Dynasty

下装中，蝴蝶纹样也呈现出一定的装饰规律。在马面裙上，“马面”底摆的两个直角大多会装饰角隅式蝴蝶纹样，且为左右对称式分布，“马面”主体中蝴蝶纹样与花卉纹样以适合纹样的组织方式出现；在凤尾裙上，蝴蝶纹样所分布的位置大致相同，简洁小巧的蝴蝶分布在与花卉垂直的方向，一般位于飘带底端1/3处，但也有少数采用拼贴绣的蝴蝶纹样连缀在飘带的下端；在裤子中，蝴蝶纹样一般装饰在拼接裤腿的绣花布料上，或以连续纹样的构成方式满绣在裤子上。

在鞋子中，蝴蝶纹样可装饰在鞋面、鞋帮、鞋头，但更多装饰在鞋尖部位，以鞋尖为中心呈左右对称状。弓鞋中蝴蝶纹样更是频频出现，一般分布在弓鞋鞋面的两侧，且常与花朵组合。

在饰品中，饰品的装饰面积较服装小，决定了蝴蝶纹样的形态结构。如在眉勒上，蝴蝶纹样会根据眉勒左右对称的造型特点，分布在眉勒中心线的两侧，并根据眉勒的外形以适合纹样的构成方式左右均衡地布局；而在云肩上，由于依附其上的纹样繁多，蝴蝶纹样往往造型相对简洁。

4 结语

通过分析近代汉族民间服饰上蝴蝶纹样的构成特征，阐述了蝴蝶纹样中点、线、面元素的特点，从多种与蝴蝶自然形态相匹配的构成元素中反映出蝴蝶纹样形态的丰富变化。不同服饰上蝴蝶纹样所体现的不同构成方式，也呈现出蝴蝶纹样富有多元化的特点，且其在构成中所遵循的规律也更加便于理性地欣赏和分析蝴蝶纹样的构成特征，使其更具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