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广辉
摘要:权力与空间密不可分,互为一体。本文通过对近年来西方青少年反乌托邦电影具体电影文本进行解读,试找出空间规训与权力书写的视觉化技术使用方式。
关键词:反乌托邦 空间 权力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8)17-0166-02
作为一种抵抗、游离或者是试图收编的青少年游戏,近年来西方反乌托邦电影蔚为大盛,它以其迷幻的“后世界末日”场景和紧张刺激的动作呈现,创造出一种“电子游戏”般的参与感,同时也因科幻元素的武器、工具、技术等因素的加入,营造出一种与现实脱相离的荒谬感。热烈的青春与不定的未来,过关的历险与最终的决斗,生成游戏般的复合观影感受。西方反乌托邦电影呈现出权力在空间中展布漫延的样态,变换不定又节奏鲜明。下面以《分歧者》(Divergent)等好莱坞电影为文本拟分析西方青少年反乌托邦电影空间技术使用。
一、空间规训
《分歧者》部分借鉴了后世界末日已知城市中的反乌托邦电影类别中的变体,故事设定在未来的芝加哥,社会被分为五大派系:无私派(Abnegation)、友好派(Amity)、无畏派(Dauntless)、诚实派(Candor)以及博学派(Erudite)。剩余则是无派者,无法享有基本权力。电影女主角翠丝(Tris)则属于分歧者,这意味着她会被政府予以剥夺权力。将社会分割成物理和身份的区隔中,空间规训的意义显而易见:“空间的内部组织首先依赖于正常单元基本区隔的原则。这个空间建立在一个出现与缺席的体系上,每个个体有一个地方,而每个地方有一个个体。在这简单的符码化中,方格里的每一个孔洞都被赋予均匀使用关乎规训的技术的价值[1]。”
列斐伏尔强调:“空间是政治性的[2]。”福柯认为:“空间是任何公共形式的基础,空间是任何权力运作的基础[3]。”规训来自空间中不同个体的组织化,因此它必需具备一个特定的空间场域(enclosure),一旦建立,这个方格将允许有特定规训和监视之个体的确定分派。这样,福柯所谓的“生物-权力”开始运作。环境和人口被施以一种持续不断的分析和操控。《饥饿游戏》(The Hunger Games)中设置着12个行政区——亦即12个方格。《移动迷宫》(The Maze Runner)中巨大的迷宫阵是托马斯(Thomas)们生存和逃脱的障眼八卦阵,空间中存在着延绵不断的权力展布。围绕着《分歧者》中芝加哥城的环形围墙,和《移动迷宫》中环形的迷宫建筑与末日之都城一样,在电影里视觉化显现出空间规训的可能性。因此,汪民安指出:空间的命运取决于权力,在某种意义上,权力反过来总是在空间的竞技中流通和表现,空间是权力的施展场地,是权力的流通媒介[4]。阿甘本说到:“德勒兹曾把权力的行使界定为一种隔离,即把人与其所能隔离开来,也就说,与他的潜能隔离开来。积极力量被阻碍了付诸实践,这或是因为被剥夺了使其成为可能的物质条件,或者是因为某一禁令的存在使它们在形式上变得不可能。在以上两种情形中,权力——这是其最具有压迫性、最野蛮的形式——都使人与潜能隔离开来。从而变得无能。然而,权力还通过影像“非潜能”的方式——能不做什么——使人类首先丧失抵抗的权力,丧失对真实世界的清醒认识[5]。”
在当代西方反乌托邦电影里,把人还原成赤裸生命已经成为既成事实,它成为了电影里公民身份的基础,国家正是以此来辨认其公民。就像奥斯维辛集中营中的被放逐者不再有名字和国籍,仅由纹在他们胳膊上的数字来辨识一样,当代公民消失在匿名的人群中,被归为潜在的罪犯,最终由生物信息和个体DNA来界定[6]。而跨越区隔、飞越迷宫,实现族群和解,则是西方反乌托邦电影必由之路。
二、权力书写
乌托邦是一个人工制造的孤岛,它是一个孤立的、有调理地组织的且主要是封闭空间的系统。这个孤岛的内部空间的秩序安排严格调节着一个稳定的、不变的社会过程,大概来说,空间形态控制着时间,一个想像的地理控制着社会变革和历史的可能性[7]。空间是权力实施的手段,权力借助空间的物理性质来发挥作用,这样,空间成为政治统治必不可少的一环。空间对人的统治,是社会统治技术的一个基本手段[8]。这样,青少年反乌托邦电影里最常见的就是战斗场面,用“战斗”来谈论权力关系,也许更为恰当。因为这种关系同时是相互刺激和争斗的,与其说是它是使得双方两败俱伤的面对面的对峙,不如说它是永恒的挑衅。
每一个单独的空间都有一个固定的格式,并且互不往来,每一个空间都存在一个固定的格式,并且每一个空间都得到仔细的检查和观察。方格中的每一个人都被栅格化了,同样,他们的身体知识也被固定化了。因此,我们可以观察到,电影里井然有序的空间——如《分歧者》电影开头时呈现出的一组和谐画面——承担列统治和区分机器的全部功能。《雪国列车》中一节一节的车厢,除却底层反抗暴动的一節,固化而自适,每一节车厢被一种检查的权力所布满,其他功能和欲望则被抑制消弭,方格化操作空间的管治能力发挥到极端。空间是统治和管理手段最重要的一环,是一种有效用的治理技术,空间被应用到政治中来,而且产生巨大的实际性的政治效果。权力实践在此仰慕的是空间,空间完全是被一种检查的权力所布满[9]。因此,我们可以说:权力就是借助空间来区分、排斥和驱逐的。
三、叙事变奏
毫无疑问,电影中的空间造型是电影的基本元素,其空间变换构成了电影叙事的基本节奏。《分歧者》系列电影在叙事上总的采用了“封闭—封闭—开放”的空间叙事,在各个分集又采用分合相间的叙事形式。例如在第一部中,开场即是广阔的牧场,航拍大远景中,移动镜头穿过城墙和防护装置,越过后世界末日下的都市:残垣断壁,却又生机勃勃。一个眼睛的大特写镜头之后,至高权力运行着的封闭空间如期而至。其后,选派结束,翠丝率先自愿接受忠诚跳跃测试,从高楼(开放性空间)跳入张着大网的大洞中(封闭性空间),形成了一个常见的空间叙事隐喻。其空间叙事节奏变换迅速,形成空间的叙事美学。大卫·哈维认为,这些空间中发生的多种异常与越轨行为和政治活动看作是对某种权力的有效且具有潜在意义的重新主张[10]。青少年反乌托邦电影强调主观性和对其他环境的共同愿景可以抵消敌对的反乌托邦叙事空间,在这种空间中,英雄被迫回到她或他自己的资源之中。在不同的模拟环境中,浪漫的叙述让翠丝能够分享Four的恐惧景观。《分歧者》对于女主人分类的价值化、分歧者的心理主题、自我发展和反乌托邦位置之间设置着动态的紧张关系。这种张力通过对传统反托拉斯电影空间的改造而形象化[11]。
总之,反乌托邦通常与乌托邦的区别在于它的处方是消极的,而不是积极的:西方青少年反乌托邦电影不告诉我们如何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是如何避免继续混淆我们所拥有的世界。“西方青少年反乌托邦是西方当代文化焦虑的生动快照:个人乃至整个人类物种在面对未来可能时,不得不恐惧。但是年轻人可以得到足够的鼓励和启发,实际上可以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12]。”在《移动迷宫I》中胜利穿越迷宫的托马斯们乘坐直升飞机前往另一种废弃的城市时,他们终于飞越那座布满权力的迷宫。这,或许是西方青少年反乌托邦电影意义之所在。
参考文献:
[1]包亚明.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
[2][法]列斐伏尔.空间与政治[M].李春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
[3]夏铸九.空间、知识和权力——与福柯对谈[M].台北:明文书局,1999.
[4][8][9]汪民安.身体、空间与后现代性[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5.
[5][6][意]阿甘本.裸体[M].黄晓武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
[7][10][美]大卫·哈维.希望的空间[M].胡大平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11]Alison Tedman.Simulation Frames:Young Adult Dystopian Cinema.https://www.lancaster.ac.uk/luminary/issue6/issue6article5.htm.
[12]Balaka Basu,Katherine R.Broad,Carrie Hintz. Contemporary Dystopian Fiction for Young Adults : Brave New Teenagers.New York:Routledge,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