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脱欧死胡同里的特蕾莎·梅

赵灵敏

12月12日，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在保守党内不信任投票中以200票对117票惊险过关，这意味着同僚们在未来一年内将不能再发起类似的投票，她暂时可以喘口气了。考虑到她上任以来跌跌撞撞、举步维艰的情形，让人惊讶的不是为何有这场投票，而是这场投票为何如此姗姗来迟？

今年62岁的特蕾莎·梅有32年的从政经验，在前任首相卡梅伦任内担任内政大臣，卡梅伦2016年7月贸然发动脱欧公投，结果微弱多数支持脱欧，卡梅伦被迫辞职以承担政治责任。在保守党内脱欧派和留欧派争执不下的情况下，温和留欧派特蕾莎·梅接任首相。为了给脱欧赢得更坚实的民意授权，特蕾莎·梅在2017年6月提前举行大选，没想到保守党的得票率比2015年5月那次大选还低，不但没能扩大支持率，反而失去了单独组阁的能力，不得不拉着来自北爱尔兰的民主统一党一起组阁。

自此，特蕾莎·梅的处境愈发窘迫起来。一方面，提前大选导致其权威受损，保守党内对她的不满和攻讦日益表面化，隔三差五有阁僚宣布辞职;英国国内则围绕着软脱欧还是硬脱欧、是否再次举行脱欧公投等问题争论不休。另一方面，由于没有其他国家跟随英国的脱欧步伐，欧盟稳住了阵脚，在和英国的谈判中立场强硬，除了索取高额“分手费”之外，在具体条款的谈判上也是寸步不让。

11月25日，经过艰难的谈判，英国终于和欧盟达成了脱欧协议。根据这份六百多页的协议，英国与欧盟在经济上将采取“自由贸易区”的模式，英国货物与服务进入其他欧盟国家仍然享有免关税待遇且额度不受限制，反之亦然;英国与欧盟唯一有土地连结的北爱尔兰边界，双方同意将不会恢复边界检查;英国脱离欧盟的“分手费”为390亿英镑，分多年支付，财务负担对英国来说也不算显著。至于脱欧支持者最关切的移民管制与法律终审权，英国政府取回独立主权，但是保障已经在双方境内的移民者与家人的权益。

应该说，这是一份平滑过渡的协议，英国通过脱欧后仍和欧盟保持千丝万缕联系的方式，将对自身的冲击降到了最低。然而，正因为其“软脱欧”的性质，这份协议遭到英国国内脱欧派的强烈反對，他们认为这和不脱欧没什么区别;而留欧派则觉得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做法很不过瘾，应该直接举行第二次脱欧公投，用民意的力量将英国留在欧盟内。

目前这份协议很难在国会通过，如果在明年3月29日大限到来之前通不过，英国就要在无协议情况下硬脱欧。这意味着英国将在一夕之间切断与欧盟的关系，班机可能停飞，医药可能短缺，港口公路可能瘫痪，这对英国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就这样，特蕾莎·梅千辛万苦争取到的协议，在国内却是两面不讨好。由于协议需要英国国会表决后才能生效，为避免通不过的尴尬局面，特蕾莎·梅决定将原定于12月11日举行的表决时间推迟，这引发了党内的强烈不满，在48名议员的联署下，对特蕾莎·梅的不信任投票得以在第二天触发。    特蕾莎·梅能挺过不信任投票，根本原因是时局艰难，那些对她不满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在此时挺身而出，接下这个烂摊子。在距离2019年3月29日正式脱欧只有三个月的情况下，脱欧派和留欧派的尖锐对立，已经使得英国脱欧进程陷入了死胡同。虽然欧洲法院日前裁定，英国政府可在不征求欧盟其他成员国意见的情况下片面撤销退出欧盟的决定，但再次举行公投，一方面会伤害政府的公信力，另一方面即使结果支持留欧，对立冲突还是没完没了。    英国脱欧陷入死胡同，根本原因是领导力出了问题。从卡梅伦的贸然发动公投，到公投前脱欧派对民众的误导，再到一众各怀鬼胎、只从个人利害出发、置国家长远利益于不顾的政客，莫不如是。与他们相比，艰难苦撑的特蕾莎·梅，至少有那么一份难能可贵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