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前后的毛泽东与刘少奇

2018-12-29 00:00:00郑林华
读报参考 2018年25期

从抗战后期的1943年到“文革”前,毛泽东与刘少奇的关系是党内最重要的一对同志关系,在,这20多年间刘少奇一直是毛泽东的主要助手。

唯英雄能识英雄

在“毛周刘朱”四人中,毛泽东与刘少奇渊源最深。他们之间的渊源可以从1920年算起。那年,身无分文、心忧天下、漂泊四方的青年刘少奇在长沙的报纸上获悉湖南有一个“俄罗斯研究会”组织湖南青年赴俄国勤工俭学,当即报名参加。这个研究会的实际组织者就是毛泽东、何叔衡等。当时,他们尚未直接交往。

1922年春,在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的刘少奇奉调回国,被分配到中共中央直接领导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工作。当年夏天,陈独秀派他回湖南工作,担任中共湘区执行委员会委员。此时的中共湘区执行委员会书记正是毛泽东,他还兼任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主任。1922年8月初,两人在长沙清水塘一座小平房第一次见了面,这似乎是一次普通的会面,当时他们估计不会料到,20年后,他们会在延安开始建立一种持续20余年的“毛刘体制”。而当时的毛泽东无疑具有知人之明,刘少奇刚回湖南一个月,毛泽东便派他去安源领导工人运动。安源路矿大罢工的胜利成就了刘少奇的声望,也增加了他在毛泽东心里的分量。毛泽东、杨开慧夫妇还成为了刘少奇与何宝珍的月老。1925年底,当刘少奇被湖南军阀逮捕时,毛泽东多方组织营救。

大革命失败后,刘少奇长期从事白区工作,先后在河北、上海、东北等地做地下工作,他提出了一套白区工作策略;毛泽东则领导农村武装斗争,“唤起工农千百万”,探索了一条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特色革命道路。他们虽然身处不同战线,对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却是观点一致。这段时期也是两人备受“左”倾路线打击的时期。毛泽东被视为“极严重的一贯右倾机会主义”,失去了兵权,在一个破庙里养病。刘少奇与毛泽东同病相怜,屡遭“左”倾路线打击,但因为他在工人运动方面具有特殊的才干和无可替代的作用,虽然被撤去中央职工部长的职务,却又让他担任中华全国总工会苏区中央执行局委员长。1932年冬,刘少奇进入中央苏区,与毛泽东久别重逢。他们都不知道彼此受打击的历史情形,一直到延安后,刘少奇才向毛泽东吐露,毛泽东也向刘少奇讲了他的历史。当然,根本观点的一致胜过千言万语,在红军生死攸关的遵义会议上,刘少奇旗帜鲜明地支持毛泽东,毛泽东几十年后仍然没有忘记这重要的一票,说刘少奇的支持“在那个时候,这是很宝贵的”。

长征到达陕北后,根据毛泽东在瓦窑堡会议上阐述的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1936年初,戴着“右倾机会主义”帽子的刘少奇冒着生命危险到华北敌占区担任中共中央北方局书记,由于“左”倾冒险主义和关门主义使白区党组织几乎损失殆尽,当时整个北方局能够联络到的党员不过30人左右。在毛泽东坚强有力的支持下,刘少奇放开手脚,仅仅半年就让北方局的工作焕然一新,中央评价“北方党的工作,自胡服(即少奇)同志到后,有了基本上的转变……已奠定了胜利的基础,开展着光明灿烂的伟大前途”。当刘少奇1938年离开北方局时,中共和八路军已经成为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政党和最强大的抗日武装力量。

对于刘少奇的工作能力,毛泽东非常欣赏。1937年在延安召开的白区工作会议上,刘少奇的报告认为,白区工作的指导方针基本上是错误的,于是引发了争论。毛泽东坚决支持刘少奇:“少奇对这问题有丰富的经验,他一生在实际工作中领导群众斗争和处理党内关系,都是基本上正确的,在华北的领导也是一样。他一生很少失败。今天党内干部中像他这样有经验的人是不多的。他懂得实际工作的辩证法。”又说,刘少奇提出的问题“基本上是对的,是勃勃有生气的。他系统地指出党在过去时间这个问题上所害过的病症,他是一针见血的医生”。毛泽东还经常为刘少奇鸣不平:“我党在国民党区域工作中,不但有刘少奇同志那样的正确的领袖人物,而且有不少类似他的同志。可惜一概被临时中央斥之为‘机会主义者’”“刘少奇同志的见解之所以是真理,不但有当时的直接事实为之证明,整个‘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执行时期的全部结果也为之证明了”。毛泽东甚至认为:中国革命有两个方面军,苏区是一个方面军,白区是一个方面军,少奇同志就是白区的代表。

这并不是毛泽东偏袒刘少奇。王稼祥在1941年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发言:在苏区“毛主席代表了唯物辩证法,在白区刘少奇同志是代表了唯物辩证法”。陈云也在会上说:“过去10年白区工作中的主观主义,在刘少奇、刘晓同志到白区工作后才开始转变。刘少奇同志批评过去的白区工作路线是错误的,现在检查起来,刘少奇同志是代表了过去10年来的白区工作中的正确路线。”王稼祥和陈云当时都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其评价是非常有分量的。

高举旗帜的旗手

虽说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红军和党中央的领导地位,但由于党内思想路线问题没有彻底解决,组织问题也没有提出,特别是1937年王明从莫斯科回国后,教条主义一度又在党内盛行,王明把持的中共中央长江局甚至与中共中央形成了“两个中央”的不正常状况。当时的毛泽东经常感觉自己是孤立的。直到1938年王稼祥从莫斯科回到延安,带来了共产国际领导人季米特洛夫的指示:“中共中央内部应支持毛泽东的领导地位,王明缺乏实际工作经验,不应争当领袖。”随后召开的六届六中全会进一步确定了毛泽东在全党的领导地位。刘少奇在会上提出要依照“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的原则形成一个“党规”,这个建议无疑是针对搞宗派主义的王明,深得毛泽东的赞同。会后,毛泽东推荐刘少奇担任中共中央中原局书记,把开辟华中抗日根据地的重任交给他。

当时党中央决定“巩固华北,发展华中”。在刘少奇看来,发展华中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了,但还来得及补救。当时中共在华中的力量十分薄弱,华中的日寇、伪军和国民党顽固派力量非常强大,毛泽东号召:“东进、东进、再东进,到敌人的后方去!”刘少奇再次受命于危难之际,提出华中新四军的战略发展方向不是向北,不是向西,更不是向南,只能按毛泽东的战略部署向东发展。毛泽东也全力支持刘少奇,命令华中党政军“一切具体部署,统归胡服负责”。皖南事变后,刘少奇处变不惊,作为中共中央华中局书记和新四军政委,领导中共在华中建立了大片根据地。抗战胜利后,根据毛泽东强调的要控制东北、热河、察哈尔,刘少奇在代理中共中央主席时,又确定了“向南防御,向北发展”的战略方针;面对国民党抢占东北,他又提出“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的策略,得到了毛泽东的支持,从而转变了中共中央东北局的战略部署,巩固和发展了中共在东北的力量。解放战争中,为中共夺取全国政权立下汗马功劳的华北、华中、东北三大根据地,刘少奇都为其打开局面奠定了重要基础。正是因为全面抗战这个大舞台和毛泽东的重用,刘少奇在1936年至1942年这6年多中大展身手,使全党上下看到了他过人的战略眼光、高超的领导才能和非凡的组织能力。当时中共能人辈出,只有实际成就才能服人,这些成就为刘少奇后来居上成为中共中央重要领导人铺平了道路。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刘少奇与毛泽东观点一致、合作无间。这在当时并非易事。毛泽东在1943年回顾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前后自己的境遇时,说:“现在的中央是以王明、博古时代为基础的。六大选出的中央委员还有5个人,只有少奇同志和我是受他们反对的,其他是拥护王明、博古路线的。”毛泽东非常需要刘少奇的支持,而且刘少奇具有较高的理论水平,能够透彻地批判教条主义。难怪薄一波1943年春在延安第一次见到毛泽东时,毛泽东就问他:“少奇同志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写得很好,你读过没有?他讲‘修养’,我讲‘整风’,意思是一样的。”

为了检查土地革命后期的政治路线问题、系统地批判教条主义以及改组中央、准备召开党的七大,毛泽东很需要刘少奇回延安帮助他。从1941年10月开始,毛泽东就给华,中局发电报:“中央决定刘少奇来延安一次,并望能参加七大,何时可以动身盼告。”陈毅等人觉得刘少奇一走会使华中“失掉中心”,但毛泽东坚持刘少奇回延安。而且,刘少奇的延安之行,毛泽东仅有关安全的电报就发了十几封,这在党内十分少见。

10月9日,刘少奇尚在途中,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就全文发表了刘少奇的《论党内斗争》一文。毛泽东亲笔为此文写了编者按语:“这是刘少奇同志于1941年7月2日在华中局党校的演讲,理论地又实际地解决了关于党内斗争这个重大问题,为每个同志所必读。现当整风学习开展与深入的期间,特为发表,望全党同志注意研读。”

1943年元旦,刘少奇回到延安的第二天,杨家岭大礼堂举行盛大新年团拜会,欢迎刘少奇从华中归来。在延安的中央主要领导人几乎全数出席,毛泽东和朱德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第二天,《解放日报》又在头版头条发表了刘少奇回到延安和中共中央举行盛大活动欢迎刘少奇的消息。这样高规格的欢迎仪式在延安非常罕见。

1943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精简书记处,刘少奇提议书记处应设主席,其他两名书记是主席的助手,书记处要能够在政治局方针下有权处理和决定一切日常工作。会议接受了这些意见,决定由毛泽东、刘少奇、任弼时组成书记处,以毛泽东为主席;书记处会议所讨论的问题,主席有最后决定之权。这成为第一代领导集体的雏形。从此,毛泽东才在党内正式成为“毛主席”。

1945年,在党的七大上,刘少奇作修改党章的报告,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毛泽东的领袖地位和毛泽东思想的论述。“毛泽东思想”作为全党的指导思想第一次被写进党章。

(摘自《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