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外交：“稳中求新”和“务实多元”

范蕾

11月1日，古巴国务委员会及部长会议主席迪亚斯-卡内尔抵达俄罗斯，开启对俄罗斯、中国、朝鲜、越南、老挝的巡回国事访问。五国都是古巴的传统友好国家。除了俄罗斯，其他四国都是社会主义国家。此轮出访作为卡内尔上任之后的首次美洲地区外出访，引发国际社会普遍关注。

欧亚五国行——优先深化与友好国家和伙伴国家的关系

第一站：俄罗斯。普京上台后，古俄关系一直平稳发展。卡内尔访俄兼具政治和经贸利益考虑。古美关系正常化受挫，拉美出现“左退右进”的政治新格局，这使古巴的地缘政治环境严重恶化，古巴亟需区域外大国的强有力支持。近年来，古俄在军事、能源、运输、电力、医药等领域的合作日益密切。俄罗斯对古巴的经济和技术支持对古巴缓解物资短缺、深化经济模式更新进程意义重大。两国宣布将在古巴部署“格洛纳斯”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地面站，让古巴获得地球遥感技术和卫星电信服务。此举无疑是对特朗普政府的有力回应。

第二站：朝鲜。古巴与朝鲜在冷战时期即结为盟友，意识形态的一致是双边关系的根本出发点。遭受美国制裁的共同经历令两国“患难见真情”，双边关系持续升温，高层互访和文化交流频繁，但贸易联系仍非常有限。卡内尔此次访朝，主要意在保持和巩固两国间的长期友谊和同志情谊，同时申明古巴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决心。

第三站：中国。古巴是中国的“好朋友、好同志、好兄弟”，两国有高度的政治互信，在国际场合中相互支持。中国向古巴提供了大量信贷资金和援建项目，在医药、生物科技、能源等领域签有多项合作协议。卡内尔访华有多重意义，一是巩固与中国同志加兄弟般的传统友谊;二是学习中国治国理政和改革开放的经验，巩固党在国家建设中的领导作用，深化古巴经济模式更新进程;三是寻求更多商机，拓展与中国的经贸合作，吸引更多中国投资，助力古巴经济建设。

第四站：越南。越南是古巴的传统友好国家，也是古巴重要的大米供应国，两国还开展了若干农业合作项目。卡内尔访越意在加深两国政府、政党、人民之间的兄弟情谊，深化政治互信和团结协作关系，展示古巴的社会主义初心不改。双方签署了新的贸易和金融协议，显示出深化经贸合作的共同愿望。

第五站：老挝。古巴与老挝有并肩战斗的情谊，老挝视古巴为“海另一边的朋友”。保持和巩固与老挝的友好关系，稳住国际社会中彼此支持的忠诚伙伴，应是卡内尔此番访问老挝的主要目的。访问老挝这个社会主义国家也可展示古巴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立场。

卡内尔的欧亚五国行，充分印证了古巴的外交思路——优先深化与友好国家和伙伴国家的关系，这是古巴应对目前国内外形势的必然抉择。在风云变幻的国际舞台稳固与友好国家的关系，与之守望相助，彼此支持;在进入深水区的改革关键期得到友好国家的经济支持，汲取社会主义建设经验。“稳字诀”是古巴对外关系多元化探索的基本立足点。

稳中求新，构建“稳固、务实、多元”的外交布局

古巴的外交多元化路线源自生存与发展需要。在与美国恢复外交关系后，古巴与欧盟的关系也取得了可喜进展。为改善发展环境，汲取外部经验，吸引外资助推经济社会发展，古巴政府必须“稳中求新”：“稳”，意为继续优先多方位发展与所有友好国家和伙伴国家的关系，夯实外交基石;“求新”，意为搁置意识形态分歧，发展与所有合法的政治力量的关系，不依赖单一市场或单一产品，在互惠互利前提下發展与所有国家的经贸关系和合作，拓展外交空间。当前，“稳固、务实、多元”是古巴外交的核心目标。力求既坚守革命传统，又适应实际需要和形势变迁。

古巴的友好国家既包括委内瑞拉、玻利维亚等拉美左翼国家，也包括中国、俄罗斯、越南、老挝、朝鲜等域外国家。中国的经济崛起、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和军事影响力对古巴具有重要意义。古巴与中俄两国有着深厚的历史情谊，多方位深化与两国的关系具有坚实的历史基础，石油勘探和生产是扩大合作的重点领域。古巴也可以借鉴中国的治国理政和改革开放经验。古俄在军事和安全领域合作密切，古巴的军事装备主要来自俄罗斯。古委关系以两国政府间的政治联盟为坚实基础，全面发展贸易、投资等领域合作，特别是古巴医疗服务与委内瑞拉石油产品的交换合作。革命情谊和社会主义传统则是连接古巴与越南、老挝、朝鲜等国的纽带，这些国家是古巴对外关系多元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2018年11月2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会见到访的古巴国务委员会及部长会议主席迪亚斯-卡内尔。

欧盟国家、加拿大和日本等西方国家在经贸领域对古巴具有重要意义。欧盟放弃“共同立场”，与古巴达成《政治对话与合作协议》，开启双方关系的新阶段。欧盟是古巴第二大贸易伙伴和第一大外国直接投资来源地。古欧双边合作势头强劲，涉及可再生能源、可持续农业等领域。加拿大是古巴的第三大贸易伙伴国和古巴的第二大投资和官方合作伙伴国。加拿大Sherritt矿业集团在古巴的镍矿项目可追溯至20世纪90年代，近年来加拿大开始进军旅游和石油产业。加拿大前往古巴的游客数量占访古游客总数比重最高。2016年，时任第一副主席的卡内尔访问日本，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于同年访问古巴。安倍表示，古巴是投资的理想归属，日本将向古巴提供高质量的基础设施，增加在医药、农业、教育领域的国有和私有部门的投资，还签署了债务重组协议。但是，古巴与这些西方国家互信基础薄弱，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古巴与之关系将保持“经贸投资为主，政治求同存异”的格局。

拉美和加勒比地区是古巴发展对外关系的重点区域。从20世纪末开始，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尼加拉瓜、巴西、阿根廷等国掀起拉美左翼掌权的“粉红色浪潮”。同时，拉美国家的自主性逐渐增强，对美国的依从度下降，拉美地区涌现出多个区域化和一体化实践，对美国推行的泛美洲传统秩序构成极大挑战。当时，这两种趋势改善了古巴的外部环境，越来越多的国家与古巴恢复正常外交往来。从地区政治生态和国家间关系出发，古巴政府在地区内采取“地区关系+双边关系”并行发展的策略。发展地区关系为国家间的双边合作搭建平台，提升古巴的地区影响力。古巴参与多个区域组织，积极推动拉美和加勒比地区一体化，在哥伦比亚和平进程等地区事务中积极斡旋。2016年9月，古巴与拉美开发银行签署合作协议，在金融领域取得重大突破。

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也是古巴外交多元化布局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医疗外交是古巴外交的一大特色。古巴的专业医护人员活跃在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和太平洋岛国，不仅成为古巴外汇收入的重要来源，还为古巴赢得了良好声誉，扩大了古巴的外交版图。

美国是古巴发展对外关系的“痛点”。古美关系在奥巴马时期“破冰”并取得若干积极进展，特朗普上台后却阴霾迭现，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的对立导致的目标分歧、封锁政策、人权问题、移民问题、关塔那摩军事基地问题、美国对古巴制裁问题等因素都构成制约古美关系进一步推进的症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古美两国针锋相对的状态仍会持续，双边关系正常化的道路依然漫长而曲折。古巴在对美关系上将坚守底线，即将公投的新宪法明确规定古巴发展对外关系要从古巴人民的利益出发，捍卫国家主权和民族自决权，反对帝国主义，倡导国际主义;特别强调古巴人民有选择自己的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制度的自由;呼吁第三世界国家团结一致，谴责直接或间接干涉他国内政，坚决抵制侵略战争和武力征服。

当前，古巴国家发展正面临严峻挑战。一方面，古巴的经济改革进入深水区，在一些关键问题上进退两难，难成共识;另一方面，古美关系自特朗普执政以来波澜迭起，拉美政治格局“左退右进”，古巴的主要经济伙伴委内瑞拉深陷危局。稳固友国、盟国，不断拓展外交空间，构建“稳固、务实、多元”的外交布局，将是古巴外交的长期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