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座者内心对公共秩序常常是不认同的,所以一旦有管理上的空隙,就会激发他们“占便宜”的欲望。而一旦被发现和指责,又会启动他们“错不在我”的心智模式。显然,霸座已成为散布在各个人群中的一种“病症”。
如今,霸座已经成为通向“网红”人生的一条捷径。从“霸座男”开始,“霸座女”和“霸座婶”也相继粉墨登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学历分布也很有代表性。由此可见,霸座的行为并不是某个群体的专属“技能”,而是散布在各个人群中的一种“病症”。
日前,一位老太太愣是坐在火车座位上不起来,旁边列车长劝说半天仍无效果。老太太声称自己70了,反复说:“他年轻人站半个小时能咋着咧?”而且还指着自己面前一袋子药物说自己腰疼腿疼,年轻人就应该教育教育
日前,山东的在读博士生孙赫,拙劣地表演了自己“身体无法控制,不能起身”的姿势,试图表明自己没错;湖南32岁的周女士,则以座位上没有贴上座位牌和自己也买了票,来表明自己占座很合理;河北的老太太更是语出惊人,“年轻人嘛,站一会儿没事”。
美国两位社会心理学家卡罗尔·塔夫里斯和艾略特·阿伦森写过一本书——《错不在我》。他们分析人们为何不愿意承认错误时将其归结为两点:觉得没有必要认错和觉得认错会显得很愚蠢。
在这种前提之下,当事人的自我辩护通常可以总结为三个步骤:第一,死不承认,表示自己没有错;第二,滥找借口,即使错了也不能全怪我;第三,将后果最小化,即使是我的错,对你也没什么伤害。
对比塔夫里斯和阿伦森的分析,可以把三位霸座者对号入座。三个人首先都不承认有错;其次也会找借口,身体抱恙、腰酸腿疼或座位牌没贴等;最后不把他人的利益当回事,总觉得自己造成的伤害很小,比如“年轻人站会儿没事”。
那这些霸座者都是没道德的人吗?我们并不能简单地说“是”。一个人是有很多面的,他们之所以缺乏道德,可能只是他们缺乏某一方面的意识、观念和训练。
正如梁启超先生所指出的,很多中国人注重私德,欠缺公德。的确,一些人没有统一的正义标尺,只有关系上远近的考量。这实际上可以总结为个人道德与社会变化之间的脱节。
从熟人社会到陌生人社会,也可看作是从小型社会到大型社会的过渡。传统的熟人社会中,人和人会不断重逢,这会促使我们变得更有道德。家庭、邻里,由熟人构成的社会网络会培育出基本的社会规范、人与人之间的互信。
但到了陌生人社会,诸如火车车厢,陌生人人来人往,彼此间是没有重逢几率的。在这个空间里,每个人都被要求遵守购买车票、按座位就座,保持清洁和安静等公共秩序。列车员和乘警是这一秩序的维护者。
有所不同的是,霸座者内心对公共秩序常常是不认同的,所以一旦有管理上的空隙,就会激发他们“占便宜”的欲望。而一旦被发现和指责,又会启动他们“错不在我”的心智模式。所以,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看,拉黑名单、罚款当然是需要,这是一种底线层面的震慑。
可惜的是,无论是“霸座男”还是“霸座女”“霸座婶”,他们恶意霸占他人座位,乘警劝说无效就听之任之,事后也就是罚款200元,180天不得乘坐高铁。由此可见,霸座者不断涌现,根源就在于违法成本太低,有关部门对这类事件的处置过宽,不仅没有起到以儆效尤的震慑作用,反而可能引导无赖者跟风“学习”。
央广财经评论员王冠称,社会进入到高度商业化市场化的今天,规则意识应该时时刻刻嵌入到每个人的言行中。所以,要进一步增加违规成本,建立征信联动机制。惩罚不光是不能买火车票出行,现在各个行业的征信数据和体系都在建立,包括交通、银行、支付宝、商业平台等都要建立黑名单制度。
但是,想要霸座者不是因为恐惧惩罚而认同,而是因为道德水平提升而认同公共秩序,拉黑和罚款都是不够的。从私德到公德,道德的转型需要时间也需要锻炼、培训。最合适的平台就是小区和小团体。小区论坛、业委会、慈善组织,这些组织介于熟人和陌生人之间,可以作为人们公德培训的场所和平台。
学会跟陌生人打交道,学会遵守公共秩序,学会遵循公共礼仪,学会设身处地地思考。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能力,而不仅仅是一种礼仪或道德。
王冠认为,今天当然要加强法制建设、依法治国,但也不要陷入法律万能主义。法律是一种它律,文明是自律,这两者之间要有机结合。
所谓众怒难犯,如果我们每个人碰到类似事情都能够勇敢站出来,至少是建设性沟通,结果可能完全不一样;如果我们都选择了冷漠甚至选择了忍让,仅仅靠有限的执法人员,可能真的无力像大家所期待的那样,推动整个法制和文明程度的进步。
本质上,很多人依然没有能够过上严肃的公共生活。如何提升个体参与构建社会秩序的自觉性,可能是我们在谴责、怒骂霸座者时,更应该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