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庄园》政治话语中的知识与权力

周迎

本文分析《动物庄园》中政治话语中的知识与权力，揭示现代规训社会的实质。福柯的权力理论认为，权力一方面是生产性的，它不仅生产知识也生产真理，另一方面它又依靠知识、真理实现对整个社会的规训和控制，驯服的主体即在此基础上产生。

一、知识和真理的产生

动物们在赶走原庄园主琼斯先生之后，最擅长文字之功的雪球将原有的名字改为“动物庄园”，进一步使动物们加强了对自己所在组织机构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此外，雪球和拿破仑一起制定了七戒，规定所有动物都要无一例外地恪守这些准则。为消除人类对动物的影响，新的统治者雪球和拿破仑不断反复地强化七戒直至使之成为至高无上的法律，在此基础上，又将七戒进一步精炼为简单易记的“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从此，社会允许的知识和真理话语得以构建，其他话语遭到排斥与压制，动物们的思维被逐步牢牢地固化，身体和思想被成功规训。这充分体现了福柯关于现代规训社会统治阶级本质的论述，即越来越变得隐蔽、文明与人道。

小说第三章写道：“猪非常聪明，他们总能想出办法来解决困难……猪实际上并不劳作，只是指挥和监督别的动物干活。他们凭着非凡的学识，自然而然地承担了领导的职责。”猪在这里成为知识的化身。权力的生产性在这里得到充分体现。小肥猪尖嗓曾对其他动物说：“我们猪是脑力劳动者。”由此，权力、知识、真理之间达成共谋，权力非常隐蔽地以知识和真理的形式出现——动物庄园里的新兴统治阶级借助知识话语、真理话语，对其他动物进行洗脑，对它们进行权力规训，试图从思想上牢牢地控制它们。

此外，尖嗓作为拿破仑的代言人，非常善于指鹿为马替拿破仑解释和掩饰。赶走琼斯后，动物们发现平等并不存在而猪们则获得了特权。每当动物们感到不公时，尖嗓就负责出来向它们解释以掩饰不公：“我们这样做完全是无私的。猪们不喜欢牛奶和苹果。我们唯一的目的是為了保持健康。我们猪是脑力劳动者，农场的经营和管理完全要靠我们。”它还把琼斯复辟作为预设概念，反问说：“你们当中肯定没人想让琼斯回来吧？”这个问题总是在关键时刻一剑封喉，让动物们马上闭口沉默下来。猪们健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此动物们再无争论，一致同意牛奶和苹果就应该留给猪们享用。

“农场举行了许多会议。猪们忙于计划着来年的工作。这样一来，动物们必须接受这一事实，即所有关于农场政策的问题都由猪来决定。”其中尤以一匹名为拳师的马为代表，它不分昼夜地心甘情愿勤恳工作，一匹马干三匹马的活儿，哪里工作最累最苦它就出现在哪里，对于所有问题，拳师的答案只有一个，即“我要加倍努力工作”，它甚至将此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自觉地用以支配自己的思想，使之成为一种固化的思维和行为模式。

二、社会的规训和控制

猪们对这个动物社会的规训与控制是以知识、真理的名义进行的，这样就带有更大的欺骗性。福柯认为，现代规训社会除非通过真理的生产，否则权力就无法实施。反过来也一样，真理无疑也是一种权力，统治阶级牢牢地掌握着话语权力。他认为：“在任何社会中，话语的生产是被一些程序所控制、筛选、组织和分配的。”社会选择不同策略来控制话语的生产和实践。

雪球话语消解的同时，拿破仑建立起了他的新话语，以此建立他的规训权威。雪球走后，拿破仑立即宣布取消每周日上午的会议。未来所有问题都由一个它主持的专门委员会来解决，它们将秘密集会，之后将决定传达给其他动物。周日的集会仍将保留，不过动物们只是领命未来一周工作安排，一切均无商量余地。面对动物们对此变化的错愕、不满和抗议，早已训练有素的羊们齐声咩咩连连，“四条腿好，两条腿坏”，根本不给其他动物任何辩论的余地。之后，尖嗓受命解释这项新的安排：“我相信我们每一个动物都非常感谢拿破仑同志。同志们！不要把领导工作想象成是一种乐趣，它是一种艰巨的责任！没有谁比拿破仑同志更相信所有的动物都是平等的！”当有动物提到牛棚之战中雪球的英勇时，尖嗓进一步强调：“忠诚和服从比勇敢更重要！纪律，铁的纪律！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口号。走错哪怕一步都会导致我们的敌人琼斯复辟重来。当然，同志们，你们不想让他回来吧？”当然，动物们明白，如果周日上午的辩论有可能导致这一后果，那么辩论必须禁止。拳师经过仔细思考，将此简化为：“如果拿破仑这么说了，那它一定是正确的！”从那时起，除了“我要更加努力工作”，它又多了一个信条：“拿破仑同志永远正确！”在拿破仑的知识和真理话语系统里，命令（order）和公告（announcements）是两个高频词汇，双向交流从此不复存在。从此的每个周日集会上，拿破仑只需单向发布公告，动物们则必须像战士一样无条件地领受命令。由此，拿破仑动用强迫策略将知识、真理和权力集于一体，维护着统治阶级对话语绝对的支配权。

三、驯服的主体

驱逐雪球之后，拿破仑进一步加强极权主义话语生产和实践的控制，极力推行极权主义话语，借此一步步实施极权主义思想和价值观的更强有力的规训。拿破仑使用各种政治话语策略非法化雪球所做的一切，以此建立自己唯一正确至高无上的地位。之后的清洗行动中，支持雪球的动物均被当场处死。动物们的思想进一步被有力规训——只有拿破仑是永远正确的！动物们从此再也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声音，它们从此牢牢地记住了它们只需要顺从和执行命令。到此，拿破仑成功地构建了它的话语权力网络，权力、知识和真理这一稳定的三角构建起了规训权力，驯服的主体从此造就，思想控制得以成功。

（河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