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述/姜植荣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的军旅进入第22个年头。回首军旅,我走过很多地方:在山水甲天下的桂林上过学,在素有“六朝古都”的南京进修过,在边防哨所站过岗,也有过在海上的维权执勤,每一个地方都在我的生命中烙下深深的印痕,相比起来,一个叫狮品山的地方更是令我魂牵梦萦,挥之不去。
狮品山地处广西凭祥市夏石镇,因有三座像狮子状的山成“品”字形排列,故叫“狮品山”,我入伍后的第一座军营就坐落在这里,一个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的地方。
22年前的冬月,我告别父老乡亲,响应祖国号召应征入伍来到广西边防部队,火车经过两天两夜的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一个叫夏石镇的火车小站,一辆辆用篷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解放牌汽车整齐地在出站口等候,我们背起行囊,顾不上一路的疲劳转乘汽车入营,解放牌一路呼啸,在颠簸的山路上不停转圈,大家坐在车厢里像是被簸米一般,我早已经吐得一塌糊涂,一会儿来到了三面环山的村庄,在一片热闹的锣鼓声中,我们被老兵们迎进了各自的新兵连,开启了自己崭新的新兵生活。
初来军营,大山环抱着营区,进进出出的大多是些穿军装的人,唯一与外界的联系,是营部的那辆北京牌吉普车,每天往返营区和镇上负责收发信件,采购物资。我仰望着大山,感受如此孤单,不由得泪花飞旋,战友们互相安慰,互相鼓励,陌生的军营逐渐变得熟悉起来,连绵的群山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美,我开始学会将自己融入到这里的一切。
狮品山并不孤独,每天被军号唤醒,又被军号哄着入睡,战士们在这嘹亮的军号声中迎接着每一个崭新的日子。狮品山将村庄一分为二,村民们每天从营区里穿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伴着军号一天天地过着平实的日子,农忙的时候,部队官兵有组织地进行助民劳动。每到重大节日,村民们都自发来到连队,送上他们亲手包的粽子,还有他们亲手种的瓜果,军民和谐相处,好一番融洽的军民鱼水场景。一天深夜,电闪雷鸣,播放军号的喇叭被雷打坏了,一段时间没了军号的回响,村民们纷纷来到营部问个究竟。
狮品山像一位羞涩的少女,散发着美的芬芳,在群山中显得十分可爱。受喀斯特地貌的影响,经过考察,狮品山竟是相通的,完整地保存着近百米长的溶洞,冬暖夏凉,既可作防空洞,又可进行战备物资的储存,同时也是官兵们的又一个好去处,经过一代又一代官兵的改建,今天已变成了享誉军内外的“洞天卡拉OK厅”,每逢重大节日晚会必定在这里举行,全军唯一的溶洞文化在这里生根落户。2000年,时任总政副主任袁守芳上将曾来此,与官兵同乐,带来了总部首长的亲切问候,官兵们奔走相告,那段时间,每天就像过大年一般,后来,部队整编,因为这里属于全军独特的洞天文化,营区才被完整地保存下来,只是变成了另外的部队建制。
狮品山像是一所大学校,每年,来自五湖四海的新战友聚集在这里,经过3个多月的新兵训练,努力实现由一名普通老百姓向一名革命军人的转变,成就自己人生的梦想。新训结束后,一辆辆军车载着他们奔赴边关的各个哨所、一线阵队和其他重要岗位,经过后天的发展,已有不少人成长成为师团以上领导干部,无论走到哪里,大家总会谈起这里的一草一木。锣鼓声在这里几乎没有停息,新兵入营,干部上调机关或外出学习,比武的队伍凯旋,都要进行欢迎或欢送仪式;老兵们退伍了,都再送上一程,多年积下的战友情谊,分别时总会令他们难舍难分,甚至抱头痛哭,送战友、踏征程,狮品山在每一年的老兵退伍季节总是弥漫着伤心的氛围。
狮品山是我梦想起航的地方。第二次来到狮品山时,我已是一个连队的干部了,火热的军营,寂静的边关,静谧的夜色,我便学着用笔开始记下这里一切。忘不了发表的第一张照片来自这里的一次慰问孤寡老人,我永远也忘不了,一个人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挑灯夜读,忘不了在一个又一个的夜间爬格子的往事,也忘不了稿件一篇篇地寄出去却石沉大海般的痛苦,是战友们一次又一次的鼓励,让我坚持走在写作这条道路上,转眼间在军队政治工作道路上奋斗了10余年而无怨无悔。
离开狮品山11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再次来到了这里,那天喝了很多酒,谈起了记忆中的所有与狮品山有关的往事兴奋不已,饭毕,新任营长陪着我来到营区散步,走在这熟悉的营区道路,仰望依然昂首挺立的狮品山,想起曾经在这里挥洒青春和汗水的点点滴滴,想起当年一茬又一茬再也没有相聚的战友,激动的我一下子扑倒在障碍物的跑道上,亲吻着那不知跑过了多少趟的障碍物。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已无法统计从狮品山中走出来了多少官兵,无论怎样,我们的骨子里早已铸下了狮品山的魂——建功边关,奉献军营。随着最高服役年龄的到来,我注定要脱下军装,告别军营,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狮品山自然成了我永久的怀念。今晚,我仰望窗外,回想梦里边关,历历往事,令人感慨万千,我又一次习惯与狮品山在梦里对话,诉说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