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晶
湖北省博物馆新馆是一座颇有楚国风韵的仿古建筑,安静却不失气势地矗立在东湖之滨。其气势不仅在于其8万多平方米的占地面积,更来自20余万件藏品,其中有越王勾践剑这样的神兵利器,有云梦睡虎地秦简这样的史学珍藏,还有穿越2400多年历史的曾侯乙编钟……与这些“高调”的文物相比,馆长方勤低调而朴实。他说如今正是博物馆的“大时代”,自己有幸,赶上了最好的时候。
环球人物:湖北省博物馆新馆听说即将完成扩建,重新开放?
方勤:湖北省博物馆成立于1953年,但坦率地说,腾飞是在1978年。那年曾侯乙编钟出土,今年刚好40年。到现在,曾侯乙编钟依然称得上是大发现。它是世界上目前发现的古代最大的乐器,编钟上有3755个铭文,讲的是音乐体系。这在世界音乐史上极其重要,所以编钟被国际学者关注,最大的原因就是它是世界级的考古大发现。
1978年以后,围绕编钟的研究、陈列和展示,湖北省博物馆的建设上了一个台阶。当然,跟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也是休戚相关的。上世纪90年代开始,博物馆进入发展的快车道,我们馆的扩建工程有三期:第一期是在1999年完工,有了编钟馆;2007年,二期建成开放,有了现在的鄂博。如今,三期工程也到了尾声。
这数十年博物馆的发展过程,不仅仅是馆舍和硬件设施改造的过程。它也伴随着中国经济的腾飞,伴随着博物馆的成长,比方说展览陈列更美,服务更加人性化、智能化,对外的交流与合作更多。
东湖之畔的湖北省博物馆。
环球人物:就鄂博自身来说,您感受到的最独特的变化是什么?
方勤:我觉得最大的变化是国际化。上世纪80年代开始,博物馆人就有意识地让文物走出去,但我觉得真正做出效果,应该是最近七八年。大家开始懂得怎样策划展览,宣传推广中国传统文化。
不光是举办展览,还要把很多展览引进家门。最近馆里正在举办一个古埃及文物展,以前这类展览稀缺,如今已变成常态。这种合作是双向的,在2017年的涉外展览中,我们把湖北省博物馆的文物带到俄罗斯民族博物馆举办了一场展览,在当地受到热烈欢迎,不仅实现了我们响应“一带一路”倡议的初衷,也意外地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关于涉外展览的构想、实施方向和长远规划。
与过去相比,我们现在想的已不仅仅是办一次展览,更多的是一种文化上的推动、交流。这也是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对博物馆界的巨大改变。
环球人物:湖北省博物馆接待了不少外國政要,今年5月印度总理莫迪来过,9月份又接待过非洲国家的领导人。您觉得鄂博的魅力何在?在这些接待中,有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方勤:印度和中国都是文明古国,用文物来交流,很容易打动彼此。莫迪总理看展时,看到一个带钩特别开心,因为造型很像大象。大家都知道,印度人喜欢大象。一件小小的文物,就能传达出友好的信息,活跃气氛,增进国与国之间的友谊。这种文明的交流、互鉴,特别有意义。
9月接待这次,同一天,有两位非洲国家的元首到馆,对我们来说也是首次。其中有一位领导人对音乐很感兴趣,自己能谱曲,后来编钟演奏会的时候,他还亲自敲了一遍他谱的曲子。
其实我们馆每年差不多有5万人来自北美,5万人来自欧洲,这些人来干什么?就是来看编钟、听编钟。这就是文化的影响力,文物的知音遍天下。
我们为什么称编钟的音乐体系为华夏正声?就是因为它实际上并不是楚地的体系,而是华夏从中央王朝流传下来的正统音乐体系,并保留至今。这种文明的延续,就叫一脉相承。
2018年10月,方勤在北京接受本刊记者专访。
环球人物:伴随着“博物馆热”,文博业的发展也引来越来越多人对古代器物的关注,对这种热度您怎么看?
方勤:从某种意义上说,湖北省博物馆的收藏基本以考古出土文物为主,所以我们也是个考古博物馆。除了史前文化、青铜文化,还有明代文化,等等。考古文物很高冷,我们也是边研究、边展览,跟着观众一起走,新馆的建设中,也会体现这些新的研究成果。比如其中一个展览就叫作“曾国之谜”。我相信观众看到这个展览,就能了解到曾国是一个如何神奇的古国,也可以了解我们中华文明的发展进程。
方勤:生于1969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考古学系,之后求学于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获历史学博士学位。主持的湖北枣阳郭家庙曾国墓地考古发掘曾获得2014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现任湖北省博物馆馆长、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
最近这些年,湖北省博物馆的观众人数明显上涨,尤其是年轻观众的数量。我一直也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高冷文物所体现的中华文化,年轻人也是很喜欢的,只是我们没找到年轻人喜欢的表达方式。所以高科技也好、趣味化也好,我们还要进一步给文物“加热”,让传统走进现实、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