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电影

吴凌云

中国电影与戏曲艺术密不可分。1905年，北京丰泰照相馆老板任庆泰请谭鑫培在镜头前表演了几个最拿手的片断，拍摄了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标志着华语电影的诞生。电影借用戏曲这一深受国民喜爱的大众娱乐样式出现在中国观众面前，这一新生事物不管对中国戏曲还是对中国电影来说，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近百年来，广大戏曲工作者和电影工作者用影像记录下珍贵的戏曲资料，并不断地探索这两种艺术形式的创新和发展。陈世雄在《电影思维和戏剧思维相互渗透》中写道：电影诞生以来的百年史，就是电影和戏剧两种思维方式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的历史。戏曲艺术如何在新时代中，创造性、创新性地实现从舞台到银幕的跨界传播，如何紧紧抓住对传统戏曲传承传播带来的机遇，应对各种新挑战；上海如何打造戏曲电影品牌；如何面对电影技术的快速发展，给中国戏曲插上现代传播的翅膀，飞向世界、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些都是我们当下应当思考的问题。

从舞台到银幕的跨界传播

上海是中国电影的发祥地。新中国第一部彩色越剧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在上海拍摄。在中国戏曲电影的发展史上，上海走在全国前列，是当仁不让的大码头，是众多优秀戏曲作品和戏曲人才的发源地。上海有基础、有条件、有能力成为中华传统文化和经典戏曲的弘扬之地。近几年，仅上海戏曲艺术中心及旗下院团出品或拍摄的戏曲电影就有10部左右，其中3D戏曲电影6部。首部4K越剧电影《双飞翼》已拍摄完成；沪剧电影《雷雨》和京剧电影《贞观盛事》也已开机，上海京剧院还将同时启动《伍子胥》的筹备工作。3D全景声京剧电影《霸王别姬》《萧何月下追韩信》《勘玉钏》均取得国际国内业界良好反响，《霸王别姬》豆瓣评分9.0分，小成本电影取得这么高的评分非常不易，这从另一面反映了戏曲电影的市场竞争力。

在第21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戏曲电影相对集中爆发：3D全景声京剧电影《曹操与杨修》、修复版越剧电影《红楼梦》、首部3D昆剧电影《景阳钟》、首部3D越剧电影《西厢记》上映，形成了第21届电影节上的一个亮点。上海戏曲艺术中心总裁谷好好说：“让我们的电影节成为戏曲大片的源头和码头，大家争相到上海通过电影来亮相。”

戏曲电影是打造上海文化品牌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就当下而言，戏曲电影让大家感受到时代对传统文化的尊重，让今天的文化工作者自信满满，进而点燃全民对传统文化的自信，为上海打造国际文化大都市、打响上海文化品牌的建设出力。戏曲电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上海文化广播影视集团有限公司监事长、国家一级导演滕俊杰说：“要冷静、要清醒，我们继承了中国戏剧伟大的宝藏，必须跟上中国电影发展节奏。”

谷好好认为：只有通过不断地努力，才能为世人留下几部堪称经典的戏曲电影作品，更能带出一支富有创造力的创作表演人才队伍，带来一群由衷热爱中国传统文化和戏曲艺术的传播者，带动越来越多优秀作品的持续产生，使上海进一步成为好戏的“源头”和戏曲传播的“码头”，使中华民族的、上海本土的文化艺术深深根植于此，发展得更加成功精彩。

抓住机遇，应对挑战

在拍摄戏曲电影时，会面临哪些问题，我们如何实现从优秀舞台作品到优秀电影作品的转换，以及转换成电影后，如何让它如我们所愿发挥更大的文化传播力和影响力……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在实践当中不断探索和思考。

如何拍好戏剧电影，滕俊杰认为：应当紧紧围绕戏剧的本意，紧紧围绕行当的本性。所有的戏剧都有行当的，行当是老前辈的艺术家们一代一代千锤百炼的精华，拍电影必须尊重行当，电影人要倒过来从行当里去挖掘镜头如何体现。当然，拍戏曲电影也要紧紧围绕电影本色，电影是360度的视觉、听觉呈现，不同于舞台上的平面展示。电影其实是一门科技，创新是它的灵魂，戏曲也一直在创新。我们要传承的创新，从骨子里向戏曲，向戏曲的前辈，向各个层面的领军人物学习。也许我们无法和以往大师们相比，但我们依然能够与他们同行，因为我们生活在当下，我们可以继续不断地按照戏曲的逻辑去进一步创新。

戏曲和电影的主要矛盾是虚实问题，电影是实，戏曲讲究虚拟写意。上世纪50年代有一部汉剧电影《二度梅》，剧中的马车是真马在拉，让人觉得不舒服。有了真马，虚拟动作要怎么演怎么唱。但虚实问题不是戏曲电影的最大障碍，如何把虚实很好地结合起来，达到对立统一，是戏曲电影工作者努力的方向。随着时代的发展，戏曲电影只做艺术的纪录片是不行的，不能满足观众的审美需求，当下的戏曲电影不仅要展现“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还要用先进全景声技术，把戏曲艺术里美妙的技法展现得更加生动。如滕俊杰导演的《曹操与杨修》，开场就充分运用电影先进的3D手段，把赤壁大战曹操大败的历史缘由和背景介绍得有声有色：火光冲天、乱箭齐发，导演在非常短的时间和很小的篇幅中把赤壁大战呈现在观众面前。镜头信息量很大，观众一下子被吸引住，然后再引到传统表演剧目《曹操与杨修》的主题上。这是非常好的开头，是电影的先进技术和传统艺术的巧妙结合。

又如假山石马行三十里一幕：原来是广阔的战场，现在有假山石，有台阶。演员走台阶却不能像平常走台阶一样上去，得压着步跟原来马行三十里的形式美相結合。这也说明了形式美和电影场景的需求是能够有机结合在一起的。电影工作者把传统用在当下，实现了创造性转换。滕俊杰说：“优秀的民族戏曲艺术和当代最先进的全景声3D/4K电影技术相结合，是弘扬中华文化戏曲艺术最可行的一条康庄大道，我们必将在拍摄中不断总结经验，越拍越精彩。”

飞向世界、飞入寻常百姓家

戏曲电影已成为中国电影在世界影坛上独有的特殊类型，是中国历史悠久的传统戏曲艺术与现代化的电影艺术完美结合的产物。它既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传统戏曲艺术的原汁原味，又可充分借助现代电影的媒介特性和无限表现力，通过其更快、更广、量产的传播方式吸引社会各界的关注。戏曲电影具有传承和传播的双重作用。

中国戏曲历史悠久，博大精深，但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还比较有限。如何运用电影的视听语言，尤其是3D电影技术的前沿性传达戏曲的精华和神韵之美，将电影审美和戏曲审美有机融合，将剧场艺术引入电影市场，通过新的宣传推广模式培养观众，打开国际的影响力。电影是国际文化交流很好的渠道和名片。美国杜比剧院邀请中国的戏曲电影到奥斯卡颁奖剧院做首映，中国戏曲电影被全世界尊重和认可。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华戏曲文化一定能够获得世界的认同，各国观众的青睐欢喜，中国戏曲电影必将前途无量。

电影节首映只是一个开启，并不是一个结束。我们需要搭建更好的平台，需要社会各界共同来关注戏剧电影。上海戏曲艺术中心已与上海电影博物馆达成合作意向，共同建立戏曲电影放映基地，力求将戏曲电影放映打造成为上海的特色品牌项目，并长期开展。上海戏曲艺术中心还与市教委及多个区文化局形成共识，合作推进戏曲电影进校园、进乡村、进社区，推动戏曲电影工作的全面开展，保持上海文化高地的标杆，同时引导更多人关注传统文化，发挥上海戏曲工作者的社会责任和时代担当。

作者 上海艺术研究所副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