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等待戈多》的荒诞元素

2018-12-08 11:15苏娜
戏剧之家 2018年29期
关键词:等待戈多等待荒诞

苏娜

【摘 要】《等待戈多》是塞缪尔·贝克特荒诞派戏剧代表作,一直以来受到批评家的关注,本文采用文本细读的方法,从文本的语言、人物设置、情节、主题四方面入手解读剧作,探索贝克特《等待戈多》中的荒诞元素。

【关键词】荒诞;等待;不确定性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9-0030-02

塞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1906—1989),爱尔兰剧作家、小说家、诗人、评论家。他的剧作《等待戈多》被视为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荒诞派戏剧”(Le thé?tre de labsurde)概念由法国批评家雅克·勒馬赫尚首次提出,用于称呼法国文坛出现的新剧作,后随戏剧批评家马丁·艾斯林《荒诞派戏剧》(The Theatre of the Absurd)一书的出版,这一概念被确定下来并广泛传播。由于贝克特本人拒绝对《等待戈多》文本做详细阐释,再加之文本意义的不确定性,使得批评家不断对文本进行新的阐释。本文从《等待戈多》的语言、人物设置、情节、主题四方面分析文本的荒诞元素。

一、单调重复的语言

《等待戈多》的舞台背景很简易,剧本共有两幕,都是同一地点即乡间一条路,同一时间即黄昏。这样的舞台背景首先奠定了全剧昏暗阴郁的基调。黄昏时分,在乡间的一条路上,两个流浪汉爱斯特拉冈(戈戈)和弗拉季米尔(狄狄)在一棵树旁等待戈多。戈戈的第一台词是:“毫无办法。”[1]这句话就是定音,这使剧作一开始便笼罩在惆怅、无奈的氛围之中。而接下来人物的对话就是顺应这个基调,并对此作延展和补充。

“毫无办法”在剧中共出现4次,戈戈和狄狄各说2次。剧中还有很多高频率出现的台词,不断向观众传达不确定性。剧中最经典、重复最多的一组对话在第一幕和第二幕中,共出现7次,这段对话是:

爱斯特拉冈 咱们走吧。

弗拉季米尔 咱们不能。

爱斯特拉冈 为什么?

爱斯特拉冈 咱们在等待戈多。[2]

除了语言的单调与重复,本剧的语言还有一个突出的特色是戈戈和狄狄的其中一部分对话是即兴的,戈戈、狄狄在剧中简直就是即兴编剧家。“即兴,就是现时现编,当一个人说出一句话,另一个人对他的话给予反馈,第一个人对这个反馈再反馈,由此不间断地持续下去,这就是即兴编剧。”[3]即兴编剧类似于生活中的日常对话,剧中的两个主人公戈戈和狄狄根据对方的话,接下一句话,直到对方或者双方沉默,或引发另外一个话题,这一话题才终止。如第二幕:

爱斯特拉冈 这倒是个主意,咱们来相骂吧。

[他们转身,把彼此间的距离扩大,又转身面对着面。

弗拉季米尔 窝囊废!

爱斯特拉冈 寄生虫!

弗拉季米尔 丑八怪!

爱斯特拉冈 鸦片鬼!

弗拉季米尔 阴沟里的耗子!

爱斯特拉冈 牧师!

弗拉季米尔 白痴!

爱斯特拉冈 (最后一击)批评家!

弗拉季米尔 哦!

[他被打败,垂头丧气地转过头去。[4]

戈戈和狄狄相骂,就是一段即兴对话,最后以双方的沉默结束话题,剧中戈戈和狄狄的对骂采取即兴的方式。剧本中还有几处这样的对话,这是贝克特在语言写作方面的一大特色。

二、古怪残疾的人物

流浪汉戈戈和狄狄可以看作一组人物,他们是互补性人格,而波卓和幸运儿可以看作另一组人物,波卓代表感性,幸运儿代表理性,波卓对于幸运儿的牵引,意味着理性完全被感性所掌控。

戈戈和狄狄的行为十分古怪,戈戈不断地脱靴、穿靴,狄狄戴帽、脱帽,二人动作来回重复,表现出荒诞。戈戈在晚上被别人揍,狄狄问揍他的人是谁,为什么揍他,戈戈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波卓和幸运儿在第一幕出现时,波卓用绳子牵引着幸运儿,幸运儿两手提着东西,脖子上套着绳子,走在前面,波卓走在后面。而波卓和幸运儿在第二幕出现时,仿佛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样,波卓变成了瞎子,幸运儿变成了哑巴。波卓和幸运儿这对人物是贝克特精心设置的,波卓对幸运儿的奴役和压迫,实质上影射英国对爱尔兰的殖民统治。

此外,幸运儿的台词里隐含了爱尔兰意象、语言习惯和文化。如地名康纳马拉,根据施咸荣译本的注释,此地是“爱尔兰西部靠海的山区”。[5]在《等待戈多》(英文本)中,有很多爱尔兰方言的习惯用法。如根据陈恕主编的《爱尔兰名篇选注》中的注释“Get up till I embrace you: till此处为爱尔兰方言习惯用法,与so that意同。”[6]再如剧中“头颅”共出现8次,“头颅”在康纳马拉是石头,叫作“the Turoe Stone”[7]形状很像毛利人的头颅。毛利人曾是爱尔兰土地上的原住民,那时还处于原始部落时期,没有文字,只有口述文学,主要是神话、传奇、民谣,这为日后爱尔兰文学题材的繁荣作出了卓越贡献。《等待戈多》中隐含的爱尔兰意象和文化,都说明贝克特从未忘记过爱尔兰,而由于其作品的广泛传播,也使得爱尔兰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

三、荒诞不经的情节

剧本的主要情节就是戈戈和狄狄等待一个叫戈多的人,至于戈多是谁,戈多什么时候来,贝克特均没有交代。贝克特只说明两人见到戈多,就可以被拯救。两人执着地等待戈多,戈多不来,他们也不擅自离开。

等待本身是漫长而无聊的,怎么打发等待的时间,成了狄狄和戈戈首要考虑的事。他们没话找话、没事找事,他们渴望有其他的人或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此消耗时间。当他们在第一幕见到波卓和幸运儿时,希望波卓和幸运儿多呆一会,这样就会有事可做。第二天再次见到波卓和幸运儿时,狄狄很开心,称他们是救兵。但第二幕中波卓成了瞎子,幸运儿成了哑巴,他们的情况越变越糟,套在幸运儿脖子上的绳子更短了,这说明他们的处境越来越坏,波卓和幸运儿代表的是精神和肉体的关系。当狄狄询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波卓对此提问勃然大怒,因为时间对于波卓来说是痛苦的、饱受折磨的,他的回答是“有一天”,这个时间是极不确定的,代表着不可预知性。按照波卓的说法,人类的诞生、死亡以及存在都可以用“有一天”来表达,人的存在通过时间证明,时间是永存的,而人则不然,等到人消亡的一天,时间还将持续。

四、永恒的“等待”主题

人生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等待,人无时无刻不在等待之中,贝克特想要呈现等待这种常态,这里借用柏格森的“绵延”概念,“绵延”这一时间概念体现的是时间始终处于持续状态,完全不受限制,将等待看成等待这个动作在绵延状态里的不断展现,这不仅符合贝克特对于等待状态的呈现,也符合贝克特在剧中对于时间的处理。

柏格森的“自由意志说”认为:“自由动作发生于正在进行的时间内,而不发生于已经过去的时间内。”[8]柏格森创造的时间概念叫“绵延”,绵延的法语是La duree,意即延续、持久,柏格森认为自由意志是自由动作在绵延状态里的不断展现。而剧中的等待也是如此,全剧就是等待这个动作在绵延状态里的不断展现。将绵延视作时间概念,意味着等待的不断延续,这正体现了贝克特的创作意图。在这里将等待视为一个动作、动词,其后可以跟任意宾语或宾语从句,但核心仍然是等待。贝克特要重点展现的就是等待这个动作的持续状态,所以说,剧作的重点不在于戈多是谁,戈多是谁不重要,戈多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事物,戈多是一个高度抽象化的概念,它可以有很多具象化的呈现。

五、结语

贝克特是一位充满人道主义精神的剧作家,他看似冷峻的外表下,饱含对人类生存状态的热切关注。《等待戈多》中单调重复的语言、古怪残疾的人物、荒诞不经的情节、永恒的“等待”主题,使得全剧充满了荒诞元素,但荒诞的背后,其实质是人类生存困境的真实写照。

参考文献:

[1][2][4][5](爱尔兰)萨缪尔·贝克特.等待戈多[M].施咸荣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3,49+81-82,45.

[3]彭万荣.戏剧编剧:一般戏剧和电影剧作原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75.

[6]陈恕.爱尔兰文学名篇选注[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300.

[7]Mary Junker. Beckett: The Irish Dimension[M]. Dublin: Wolfhound Press,1995,49.

[8](法)柏格森.时间与自由意志[M].吴士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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