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管理:概念、机制与议题

2018-12-08 09:29凌胜利
社会科学 2018年10期
关键词:中美关系

摘 要:纵观千百年来联盟实践的历程,一个显著的特点是联盟延续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也就使得平时如何协调联盟关系变得更加重要,联盟管理研究也更有必要。联盟管理是近年来联盟研究的重要议题,主要涉及对联盟与战争的关系、联盟对外政策协调等方面。对于联盟管理而言,其核心驱动力是联盟困境的变化,目的在于如何维系联盟并发挥联盟的聚合作用。联盟管理是联盟成员国为了以符合自身利益的方式维持联盟关系,对联盟内部的成本与收益进行协调,从而实现联盟收益与联盟困境相契合。联盟管理主要可以通过权力强制、制度约束、利益协调和权威引导四种方式进行。目前,联盟管理研究的主要议题包括联盟与战争、联盟与成员国政治制度的关系、联盟内部的经济与安全关系、联盟与对外政策等议题。美国是当今世界拥有盟国最多的国家,其如何管理联盟关系对于美国的全球战略具有重要影响。美国亚太联盟管理对中国具有政治、安全、经济等多维影响,为了减少美国亚太联盟管理对中国的不利影响,中国需要重视美国亚太联盟管理并加强研究与应对。

关键词:联盟管理;联盟困境;中美关系;亚太安全

中图分类号:D8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5833(2018)10-0016-10

在联盟形成之后,联盟关系如何维系就涉及到联盟管理的问题,联盟管理贯穿于联盟形成到联盟瓦解这一过程之间。对于任何联盟而言,联盟管理都是无法回避的事情。冷战后,随着国际环境更趋稳定,新的联盟形成已越来越少,而既有联盟的延续时间却是越来越长,这就使得联盟管理成为常态,联盟管理研究也成为当前联盟研究的主要焦点议题。本文尝试对联盟管理的概念、机制和研究议题进行分析,并探讨当前美国亚太联盟的管理及中国的对策。

一、联盟管理的概念界定

联盟尽管不完全都是权益之计,但联盟内部不乏利益分歧,这也使得联盟管理必不可少。由于成员国均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因此收益与成本不符、责任与义务失衡成为联盟成员间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联盟的演变和沿革中,始终存在联盟管理与协调的难题王帆:《联盟管理理论与联盟管理困境》,《欧洲研究》2006年第4期。。

联盟管理的主要任务是协调盟国之间对成本与收益的权衡。“从狭义上看,联盟管理是指联盟内部成员国之间对各自承担义务、应对威胁等的分配,主要依据的是所签署联盟条约的具体条款和规定;而在广义上,联盟管理包括联盟成员国为协调各自行为而做出的正式或非正式安排。”刘丰:《美国的联盟管理及其对中国的影响》,《外交评论》2014年第6期。甚至可以认为,只有理解了联盟管理,才能理解联盟政治的全过程。因为联盟与战争的关系、联盟的行为、联盟对国际格局的影响等问题都是发生在联盟管理的背景下苏若林、唐世平:《相互制约:联盟管理的核心机制》,《当代亚太》2012年第3期。。由此可见,相对于联盟形成与联盟瓦解而言,联盟管理是一个研究范围更为广泛的议题,不仅涉及到联盟内部的权责分担,还关系到联盟行为的协调。联盟管理的概念可以界定为:联盟成员国为了以符合自身利益的方式维持联盟关系,对联盟内部的成本与收益进行协调,在缓解联盟困境的同时实现联盟收益与联盟困境相契合。

对于联盟管理的探讨离不开对于联盟功效的分析,因为联盟成员国往往会基于成本-收益的视角来权衡其联盟功效,从而影响其联盟政策特别是联盟管理行为。“奥斯古德认为,联盟主要具有增加对外权力、维护国家安全、约束盟国和对国家秩序的影响四大功能。”Robert Osgood, Alliances and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Baltimore :The Johns Hopkins Press, 1968, pp. 21-22.國家进行结盟实际上是有得有失,在获得联盟功效的收益同时,也相应地需要付出一定的成本。“从经济学角度来看,责任与收益是联盟价值的评估,联盟成员国会据此来决定其联盟政策。”王帆:《联盟管理理论与联盟管理困境》,《欧洲研究》2006年第4期。联盟成本一般包括联盟硬成本与联盟软成本,前者指联盟的组织成本及联盟行动成本,后者指联盟的声誉与可信性张景全、刘丽莉:《成本与困境:同盟理论的新探索》,《东北亚论坛》2016年第2期。。在安全威胁并不迫在眉睫的情况下,联盟成员国大多会根据联盟的成本-收益来进行联盟相关政策决策,这也使得盟友之间如何协调成本分担、利益分享成为联盟管理的日常主要内容。

不过相对而言,联盟成本与收益的协调不过是联盟管理的表象,更为深层次的原因是,成本与收益的关系主要受联盟困境的影响,因而联盟管理的核心问题是联盟成员国的联盟困境调适。联盟困境存在于所有联盟当中,包含“被抛弃”和“被牵连”两个维度Glenn H.Snyder, “The Security Dilemma in Alliance Politics”, World Politics, Vol. 36, No. 4, 1984, pp. 461-495.。对于任何联盟而言,联盟困境加剧会危及联盟的延续,因而实现联盟管理的核心在于调适联盟困境。在斯奈德看来,决定联盟困境的程度有三个因素:利益、依赖性和承诺Glenn H. Snyder, Alliance Politics, Ithaca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7, p. 175.。联盟成员国对联盟困境的评估深刻地影响着其对联盟成本与收益的评估。

在联盟内部,联盟成员国之间的联盟困境并不对称,这种联盟困境的不对称性也成为了联盟管理的重要影响因素。联盟困境的不对称性会导致联盟成员国对成本、利益的认知出现分歧,进而影响联盟的集体行动。一般而言,联盟被抛弃困境强一些的国家,联盟成本意愿会更强一些,甚至愿意牺牲一些国家自主性,这在早期的美国亚太联盟中以“安全——自主”交易的方式体现地尤为明显James D. Morrow, “Alliances and Asymmetry: An Alternative to the Capability Aggregation Model of Alliances”,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Vol. 35, No. 4, 1991, pp. 904-933.。联盟被牵连困境强烈一些的国家,联盟成本意愿有限,更有可能推卸责任。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国际环境总体趋向稳定,联盟的安全威胁已经大为缓解,联盟困境的敏感性也因此有所削弱,这也使得联盟内部对于成本与收益的认知更具动态性,联盟管理也更加困难。

不过当今的联盟除了联盟困境外,一些联盟还存在联盟新困境,即联盟对手与联盟经济伙伴同一性困境导致了联盟对外政策的两难,这显著地体现在美国亚太联盟当中,也成为美国亚太联盟管理的难题张景全、刘丽莉:《成本与困境:同盟理论的新探索》,《东北亚论坛》2016年第2期。。亚太地区二元格局的存在使得美国亚太盟国在中美之间不时面临选择困境。美国亚太盟国安全上或多或少都对美国存在依赖,而经济上目前中国是澳大利亚、泰国、韩国、菲律宾的第一大贸易伙伴,是日本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基于世界银行2016年发布的贸易数据。。在安全利益和经济利益之间,如何克服中美竞争对这些利益的分化效应,已成为美国亚太盟国的联盟新困境,深刻地影响着这些国家的战略选择Evan Braden Montgomery, “Contested Primacy in the Western Pacific: Chinas Rise and the Future of U.S. Power Projection”,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 38, No. 4, 2014, pp. 115-149; Stephen G. Brooks and William C. Wohlforth,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Great Powers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Chinas Rise and the Fate of Americas Global Position”,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 40, No. 3, 2016, pp. 7-53.,也成为美国亚太联盟管理的重要内容。

二、联盟管理机制

联盟管理的目的在于提高联盟的可靠性。联盟的核心在于其可靠性而非持久性。联盟的可靠性来源于两个方面:威慑对手与援助盟友。联盟机制的作用体现在两方面:对于盟友主要是通过复杂的机制提高背叛成本,对于对手则是发出有代价的信号威慑其冒险行为董柞壮:《联盟类型、机制设置与联盟可靠性》,《当代亚太》2014年第1期。。为了实现联盟管理的目的,就需要加强联盟管理的效力,这也使得理解联盟管理的机制运作很有必要。

在不同的联盟类型中,联盟管理的难度与方式也有所不同。联盟管理是联盟成员国都参与其中的联盟行为,联盟管理是相互管理而非单方管理,不过由于联盟内部实力对比的差异,联盟管理的能力也有所不同,但本质上还是相互限制以维护彼此利益,联盟管理的作用机制在于如何协调成本、收益与联盟困境相契合。联盟管理機制首先基于联盟成员国对联盟困境的评估,由于联盟成员国很难是联盟“被牵连”和联盟“被抛弃”困境均等存在,因而哪种联盟困境占优会决定联盟的成本意愿。一般而言,如果是联盟“被牵连”困境占优,那么联盟成员国更倾向于减少联盟成本,在以低成本维持联盟的同时减少“被牵连”困境。如果是联盟“被抛弃”困境占优,联盟成员国会倾向于增加联盟成本,在联盟维持的同时减少“被抛弃”困境。无论采取何种方式,最终都是通过修改联盟条约、减少联盟履约等联盟行为来实现联盟维持。

为了调适联盟成本-收益以缓解联盟困境,联盟管理大体可以采取权力强制、制度约束、利益协调和权威引导四种方式。一是权力强制,通过利用在联盟中的权力对比优势,强制盟国服从本国的意见,在联盟管理中发挥主导作用。肯尼思·沃尔兹指出,在不对称联盟中,由于实力差距和需求差异,实力强大的盟国拥有强大的支配权,实力弱小的盟国基本上没有选择Kenneth N. Waltz, “The Origins of War in Neorealist Theory”, in Robert I. Rotberg and Theodore K. Rabb, ed., The Origins and Prevention of Major War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9, p. 45.。尽管国家在联盟中并不动辄使用权力强制,但权力对比优势还是使得国家拥有更强的谈判能力,其对弱盟友的援助能力、干涉能力、补偿能力和损耗能力则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联盟关系的走向黄宇兴:《谈判能力与联盟转型》,《世界经济与政治》2017年第6期。,也使得其采取权力强制具备了可能。二是通过制度约束来规范联盟中的权责分担。由于联盟信任程度的差异性,如何维持联盟的可靠性,减少联盟内部合作的交易成本,联盟制度建设被认为是比较可靠的方式。为了加强联盟管理的有效性,联盟机制建设被认为是重要工具。联盟机制化程度越高,其对盟国的战略选择影响越大Geoffery P. R. Wallace, “Alliance, Institution Design, and the Determinants of Military Strategy”, Conflict Management and Peace Science, Vol. 25, No. 3, 2008, pp. 224-243.。不过也有学者研究发现,联盟的机制化程度与联盟的可靠性之间并不存在显著的联系Brett Ashley Leeds and Sezi Anac, “Alliance Institutionalization and Aliiance Performance”, International Interactions, Vol. 31, No. 3, 2005, pp. 183-202.。不过总体而言,联盟制度建设缓冲了联盟困境变化对联盟关系的冲击强度,也使得联盟关系更为稳定。三是通过利益协调的方式来实现联盟内部的利益交换和利益拓展。联盟内部的利益分歧在所难免,联盟内部可以通过议题联系、利益交换、利益补偿、对外援助等方式实现利益的再平衡。除此之外,如果联盟在既有联盟合作领域的利益分歧难以得到有效化解,也可以通过扩大联盟合作领域来实现联盟共同利益的扩大,降低利益分歧在联盟利益中的占比,使得联盟的成本-收益更加平衡,联盟关系也更趋稳定。四是权威引导。权威不同于强制,其实现方式源自从属者的自愿,而非依靠劝说或争辩Andres Rosler, Political Authority and Obiligation in Aristole, Oxford: Clarendon Press, 2005, pp. 90-91.。通过权威引导的方式来实施联盟管理,更多依赖于联盟中的价值观、认同等软实力的作用发挥,不过权威关系的形成和维持建立在对利益回报的期待。但当跟从国的关键利益与主导国的命令不符或相抵触时,跟从国极有可能违背主导国命令,冒着被规训的风险,追求自身的国家利益高婉妮:《战后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权威研究》,南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4年,第173页。。相对而言,权威的使用受到议题领域、利益差异和战略分歧等因素的影响,效果参差不齐,一般对利益分歧较少的议题管理更为有效。

通过上述四种联盟管理方式,联盟成员国可以实现对联盟成本的调适,进而使本国的联盟成本-收益更加平衡,缓解本国所面临的联盟困境,维持联盟关系的相对稳定。不过由于联盟成员国之间的实力差异、利益差异、联盟困境差异等多种差异,联盟成员国采取何种联盟管理方式与其在联盟中的权力地位、联盟制度状况等因素密不可分。

三、联盟管理的主要研究议题

围绕着联盟管理,联盟与战争、联盟与成员国政治制度的关系、联盟内部的经济与安全关系、联盟与对外政策等是联盟管理的主要研究议题。

1.联盟与战争的关系

联盟与战争的关系是联盟管理研究的重要议题,也是国际安全领域的经典研究议题,主要涉及联盟到底是加剧战争的爆发还是限制了战争的爆发。“目前学术界对此的研究观点主要有三类:第一类观点主张联盟是国家卷入军事冲突的重要原因,主要受联盟困境的被牵连因素影响。第二类观点强调,联盟促进和平。联盟对冲突的抑制作用可能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攻击拥有盟友的国家,比攻击没有盟友的国家可能要付出更高的代价;二是联盟内部成员出于避免“被牵连”的考虑,可能会限制其盟友发动军事冲突。第三类观点认为,联盟引发军事冲突是有条件的。根据条约义务的差异,联盟可以区分为防御性联盟、进攻性联盟、协商性同盟以及互不侵犯同盟,这些表明联盟本身的性质对冲突的偏好是不一样的。”刘丰、董柞壮:《联盟网络与军事冲突: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考察》,《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年第6期。探究联盟与战争爆发之间的关系,需要区分联盟成员国维持联盟的动机,相对而言,进攻性联盟更有可能引发战争Christopher Sprecher, “Alliance Formation and the Timing of War Involvement”, International Interactions, Vol. 30, No. 4, 2004, pp. 331-347.。

总体而言,不采用一定的科学研究方法,针对特定时段的案例进行研究,将很难就联盟到底是增加还是减少战争有所定论Alastair Smith, “Extended Deterrence and Alliance Formation”, International, Vol. 24, No. 4, 1998, pp. 315-343.。辛格(David Singer)和斯莫爾(Melvin Small)借用统计学方法,研究认为,20世纪上半叶联盟与战争爆发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但并不能确定究竟是联盟诱发战争,还是战争的紧张气氛诱发联盟James N. Rosenau, ed.,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Foreign Policy, New York: Free Press, 1969, pp. 513-542.。也有学者采用社会网络分析了联盟政治与军事冲突之间的关系。联盟网络的结构特征主要由中心势、结构洞数量(网络密度)和联盟内部子群数量决定。通过利用已有的联盟数据和军事冲突数据,系统检验了联盟网络特征与军事冲突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网络中心势与体系中的军事冲突数量呈负相关关系,而子群数量、网络密度与军事冲突的数量呈正相关关系刘丰、董柞壮:《联盟网络与军事冲突: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考察》,《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年第6期。。对于联盟与战争关系的考察,如果仅仅局限于联盟关系与战争爆发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实际上比较困难。如俾斯麦的大陆联盟体系被认为是缔造欧洲百年和平的重要原因,而一战的爆发又往往被认为与两大联盟体系的形成和僵化有关。冷战时期,联盟之间和联盟内部的冲突呈现截然不同,联盟之间很少形成军事冲突,但联盟内部的干预却显著增加Herbert K. Tillema, “Cold War Alliance and Overt Military Intervention: 1945-1991”, International Interactions, Vol. 20, No. 3, 1994, pp. 249-278.。对于联盟与战争的关系,可能由于战争爆发原因具有多样性,需要超越联盟本身,基于更多变量进行分析,才能更准确地把握联盟与战争的关系,对于联盟与战争之间的关系很难基于相对简单的因果逻辑。对于联盟管理而言,为了避免卷入战争,可以通过联盟制度约束来减少被牵连困境,约束联盟成员国的进攻意图。

2.联盟与成员国政治制度

联盟管理与成员国政治制度的关系主要涉及民主国家组成的联盟是否更持久,是否更易于管理。尽管意识形态、价值观等因素被认为对联盟形成作用不大,但在联盟维系过程却被认为能够发挥作用。特别是基于自由民主意识形态或价值观组建的联盟被认为能够更持久一些。对于民主制度是否有利于联盟维持,有学者基于定量分析,以1815-1989年双边军事联盟为样本进行分析,发现在双边联盟中,民主国家和非民主国家组成的联盟比其他形式的联盟持续时间更长,即民主国家和非民主国家组成的联盟最为持久吴泽林、李玉杰:《民主国家组成的联盟更持久吗——基于1815-1989年双边军事联盟数据的实证分析》,《当代亚太》2013年第3期。。另外一种观点则认为,民主国家组成的联盟有利于抑制战争,由于民主制度内部决策过程的复杂性和漫长性,一般很少会轻率地发动战争,这实际上是典型的“民主和平论”的观点。不过对此的研究如果利用大数据进行分析,论断会更加客观一些。

针对冷战后美国的联盟关系为何大多能够延续至今,现实主义的理论解释力相对较弱,联盟的共同价值观、政治制度等软性因素往往被认为是联盟延续的重要原因,这也折射了一个问题:即联盟成员国之间共同的价值观、相同的政治制度是否有助于联盟管理。对于美国当前联盟关系的历程,有学者提出了一种威权式联盟的概念,认为美国相对于其盟国有一定的权威,从而使得联盟管理更为容易汪伟民:《联盟理论与美国的联盟战略——以美日、美韩联盟为例》,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5年,第11-15页。,联盟也因此能够更好地维持。

3.联盟内部的经济与安全关系

联盟内部经济与安全的关系也是联盟管理的重要内容。联盟不仅涉及安全关系,也影响经济关系,对于联盟内部的安全——经济事务的协调也是联盟管理的重要任务。联盟的防务分担、公共产品供给、盟友间援助以及贸易摩擦等经贸因素作用巨大。有学者对军事联盟与非军事联盟间的贸易关系进行比较,指出军事联盟的盟国间更倾向于内部贸易,而且往往希望在签订军事联盟条约的同时也达成经济协定,进而在盟友间可以推行议题联系战略Andrew G. Long and Brett Ashley Leeds, “Trading for Security: Military Alliances and Economic Agreements”, 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 Vol. 43, No. 4, 2006, p. 433.。对于联盟与贸易之间的关系,联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贸易的外部性,联盟间的优惠贸易安排将推动贸易发展Edward D. Mansfield and Rachel Bronson, “Alliances, Preferential Trading Arrangements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The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Vol. 91, No. 1, 1997, p. 94.。不过联盟间的经贸关系对于联盟关系而言并非一直都是积极因素。在联盟管理中,经贸关系是联盟关系的一个核心变量,在安全威胁缓解的情况下,贸易作为利益交换的重要形式在联盟当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杨毅:《安全联盟与经济合作研究——基于四种联盟类型的分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1年第10期。。联盟框架内存在的议题联系机制为联盟国家之间进行安全合作的同时展开经济合作提供了相应的交往渠道和方式。一国通过经济上的补偿性支付的方式向其盟国提供经济补偿,使其从经济上获益,从而确保了安全联盟的稳定。根据联盟成员间的相互依存度和利益相容性程度,联盟的经济合作与安全利益的关联程度会有不同的表现,补偿性支付也会发挥不同的作用杨毅:《联盟体系下的经济事务与国家安全——一项分析框架》,《国际论坛》2010年第6期;杨毅:《安全联盟与经济合作研究——基于四种联盟类型的分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1年第10期。。“在外部威胁较大的情况下,联盟成员国宁愿做出牺牲,通过不对等的经济交换来确保安全利益;在外部威胁较小的情况下,联盟成员之间更愿在经济与安全利益上进行权衡,而国内政治因素会在其中发挥关键作用。”杨毅:《联盟体系下的经济事务与国家安全——一项分析框架》,《国际论坛》2010年第6期。就冷战后美国的联盟管理来看,如何协调盟友间因为经贸摩擦、经济利益分化所带来的挑战成为联盟管理的重要任务,也是冷战后美国联盟转型呈现经济与安全双重强化的重要原因。与以往联盟管理框架下主要是通过经济补偿来稳定安全合作有所不同,在安全威胁有所降低的情况下,盟国对于经济利益的诉求意愿更为强烈,如此也就使得安全合作需要考虑如何契合经济利益分歧。

4.联盟与对外政策

联盟与对外政策的关系也是联盟管理研究的重要议题。联盟为了发挥其聚合效应,对外交政策的协调必不可少。对于联盟与外交政策的关系,孙德刚总结了五大学派:一是以均势论为代表的现实主义学派,该学派的不同代表分别从权力、威胁、利益等视角考察了它们对联盟外交的影响;二是以公共物品理论为代表的经济学派,将安全合作的收益视为公共物品,认为其在使用上不具有排他性;三是以政治联合理论为代表的整合学派,将国家视作不断在收益和成本之间进行核算的理性行为者;四是以功能主义为代表的制度主义学派,将联盟视为一种制度;五是以认同为考察对象的建构主义学派,比较关注威权式联盟研究孙德刚:《准联盟外交探析》,《国际观察》2007年第3期。。基于不同视角,对于联盟内部如何进行对外政策协调,观点也五花八门。不过如何协调盟友,无论是通过权力强制、制度约束、利益协调还是权威引导等方式,其目的都在于追求联盟在对外政策方面的聚合作用。随着联盟外部威胁的减少,联盟困境也有所加剧,联盟的利益分化和战略分歧会更加凸显,联盟的对外政策协调也更为困难。

近年来,联盟与强制外交的关系也备受关注。柯庆生以联盟内部凝聚力为核心解释变量,探讨了联盟的内部關系对强制外交效果的影响,指出联盟内部缺乏团结和不协调会增加地区冲突发生的可能性以及导致现有冲突的升级和延续,其结论认为一个分裂的对手联盟比一个团结的对手联盟更加难以应付任娟:《联盟政治影响强制外交的效果——评<比铁板一块更糟糕:亚洲的联盟政治与强制外交问题>》,《国际政治科学》2014年第3期。。也有学者对联盟情境下的试探性强制外交进行了研究,这种强制外交指的是强制国利用联盟内困境而采用武力威胁或使用有限武力的方式,试探对象国与其盟友之间承诺的可信度的外交行为。试探性强制外交可以用来分化对手联盟,检验敌对联盟的联盟承诺的可靠性。如冷战时期美国分化中苏联盟的主要路径便是“以压促变”,通过不断对中国施加压力,其中不乏强制外交,以此考验中苏联盟的联盟信任。当前美国对朝鲜的频频施压,不排除其分化中朝同盟的战略诉求。

5.核武器与联盟管理

核武器与联盟管理也是联盟管理的主要关注点之一。核武器对联盟管理具有深刻影响。“核武器的拥有、部署及威慑功能的变动持续塑造联盟成员国对威胁的认知,从而影响联盟成员国的对外政策。”张景全:《核武器对同盟的影响——以朝核问题与日美同盟的互动为例》,《当代亚太》2009年第4期。探讨有核联盟的联盟管理需要区分为联盟成员国都拥有核武器和仅有一方拥有核武器两类。相对而言,联盟如果只有一方拥有核武器,联盟管理会相对容易些,联盟延伸威慑是影响联盟管理的主要因素;如果联盟成员国都拥有核武器,联盟成员国的战略自主性都比较高,联盟管理会更为困难。

核武器对联盟管理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联盟延伸威慑的可信度。在有核联盟当中,拥有核武器的盟国对缺乏核武器的盟友的核保护(延伸威慑)影响着联盟信任,对联盟管理也构成挑战。一方面,如果不对盟友提供核保护,盟友可能会自行寻求发展独立的核力量,将会增加联盟约束的困难和联盟分化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如果对盟友提供核保护,又可能使得盟友会采取更加强硬的对外政策,增加“被牵连”的联盟困境。冷战时期中苏联盟在面对美国威胁特别是核威慑时,苏联由于对中国的核保护不被中国信任,中国寻求发展核武器成为中苏矛盾的重要源头之一,中苏联盟最终也分崩离析。二是盟国成为有核国家加剧了联盟协调难度。由于联盟合作主要是针对安全威胁,增强安全能力,不过核武器作为一种特殊武器,一旦拥有,对于一国安全能力将起到倍增效应。对于联盟而言,联盟内部安全能力的差异较大往往有助于联盟管理,不过拥有核武器将大幅提升国家的安全能力,使得联盟间的依赖性下降,联盟关系更加难于管理。

此外,战略能力、观念、领导人等因素也是联盟管理研究的主要议题。联盟内部战略能力的改变,特别是盟友间战略能力对比的改变,会要求联盟做出相应的调整,联盟管理的主要任务是协调盟国就成本与收益分配再次达成较为稳定的共识。观念也是影响联盟管理不可忽视的因素。“一般认为,观念在联盟形成中作用不大,但在联盟管理中却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在联盟管理中,对观念的强调亦即对同盟维系的合理性的强调。观念是同盟软权力的来源之一,同盟软权力的构建和发挥同样离不开观念的作用。”张景全:《观念与同盟关系探析》,《世界经济与政治》2010年第9期。领导人的变更对于联盟关系也有重要影响,因为领导人的变更可能引发盟国的对外战略调整,如特朗普上台后以交易主义的方式来开展联盟关系,形成了特朗普冲击,也影响了美国的联盟关系。

四、美国亚太联盟管理及中国的应对

美国的联盟管理特别是其亚太联盟管理近年来也是联盟管理研究的热点。美国将联盟关系视为其世界领导权的重要基础,因而如何协调其盟友对其战略进行支持就需要加强联盟管理。在亚太地区,随着中美主导权竞争的加剧,美国更加倚重联盟和伙伴关系,通过制度建设、利益协调等方式加强了联盟管理Brett Ashley Leeds and Sezi Anac, “Alliance Institutionalization and Alliance Performance”, International Interactions, Vol. 31, No. 3, 2005, pp. 183-202.。

由于冷战后亚太地区经济合作的不断发展,美国亚太联盟与地区合作之间的矛盾日益凸显,“军事同盟是东亚区域合作构建迟缓的症结所在。军事同盟的地缘政治逻辑强调以邻为壑,而区域合作的地缘政治逻辑强调以邻为伴”王胜今、张景全:《东亚军事同盟与区域合作之关系——一种机制视角的分析》,《国际安全研究》2013年第3期。。经济利益与安全利益难以协调也使得美国亚太联盟管理面临挑战。对于美国亚太联盟管理而言,美国一方面需要调动其盟国对其进行战略支持,防止“被抛弃”,另一方面又需要加强对盟国的限制防止“被牵连”。美国亚太联盟管理主要涉及两个方面:一是延伸威慑;二是印象管理。相比于被抛弃,美国也非常注重对盟国的约束,防止被卷入可能的军事冲突当中。如美国边界控制与战略再保证实际上谋求对中国与美国盟友进行双重约束,尽可能地削弱联盟承诺难题左希迎:《亚太联盟转型与美国的双重再保证战略》,《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年第9期。。由于美国目前并不愿意与中国发生冲突,因而对于介入其盟国与中国的海洋争端还是心存芥蒂。不过研究发现,从美国的协防范围、协防程度以及协防意愿来看,美国更可能被日本拉拢介入钓鱼岛军事冲突,而菲律宾捆绑美国参与其在南海争端武装冲突的可能性较小张磊:《论美国军事介入中日与中菲岛屿争端的可能性——以军事同盟条约为视角的比较研究》,《美国问题研究》2012年第1期。。

联盟约束被视为是一大难题,在事关双方重大安全利益的事项上,约束一方需要传递两种可信的信息:一是约束一方认同被约束一方的战略目标;二是约束一方反对被约束一方可能采取的策略手段。战略安抚和策略施压是防止盟国采取违反自己重大安全利益行动的两个并行措施,但二者的可信性较易相互削弱,这也正是约束盟国的困境所在节大磊:《约束盟国的逻辑与困境》,《世界经济与政治》2016年第5期。。对于美国亚太联盟的约束而言,目前主要是防止日本和菲律宾这两个与中国存在海洋争端的国家擦枪走火的同时又不能削弱联盟。“为了解决这一难题,维护联盟可靠性,美国可以有两种解决方案:一是增加实力,补足国家实力与战略承诺之间的落差,向中国传递清晰的信号;二是控制盟友外交政策的边界,防止被盟友牵连。”左希迎:《亚太联盟转型与美国的双重再保证战略》,《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年第9期。在亚太联盟管理上,美国为了缓解其联盟约束困境,在联盟内外两个方面都采取措施,尽可能使美国减少被牵连风险,保持适度的紧张符合美国的利益。此外,美国亚太联盟管理还面临着地区环境变化的挑战。联盟是以防御为导向的,它无法解决商业、金融和经济利益问题,而这些对于美国在亚洲获得长期持久的成功至关重要。如果不能积极参与亚洲事务(特别是在多边政治和经济领域),美国的可信度和影响力就会下降,这将使美国更难为其在亚洲的安全存在进行辩护杨毅:《美国亚太联盟体系的维系与转型》,《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5年第6期。。因而,美国亚太联盟管理也面临着联盟内部的排他性与地区安全合作的包容性之间的冲突,这也使得联盟管理面临着如何协调战略分歧与利益分化的问题。

对于美国亚太联盟管理而言,针对不同的盟国、议题,美国采取的手段也有所差异,大体采用权力强制、制度约束、利益协调和权威引导四种方式。目前,美国亚太联盟管理的主要任务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如何增强美国亚太联盟的战略协同,也即增加盟国对美国亚太甚至全球战略的战略支持。对于美国而言,其亚太主导权的重要基础就是联盟关系和伙伴关系The White Hous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February 2015, http://www.whitehouse. gov/sites/default/files/docs/2015_national_security_security_strategy.pdf; Hillary Clinton, “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Policy, October 11, 2011, http://foreignpolicy.com/2011/10/11/americaspacificcentury/.。為了应对中国崛起和中美亚太主导权竞争,美国也要与盟国和安全伙伴加强合作Noboru Yamaguchi, “A Japanese Perspective on U.S. Rebalancing toward the AsiaPacific Region”, Asia Policy, Vol. 15, No. 1, 2013, p. 8.。美国基于亚太主导权竞争的需要,对盟国的战略协同要求也在提升,可以通过强制、交换、权威等多种方式来影响盟国的对外行为刘若楠:《美国权威如何塑造亚太盟国的对外战略》,《当代亚太》2015年第2期。,增强盟国对美国的战略支持。例如,在美国看来,可以借助盟国的力量减缓中国崛起速度,这也使得美国在其盟国与中国的海洋争端中不时释放联盟信号漆海霞、齐皓:《同盟信号、观众成本与中日、中菲海洋争端》,《世界经济与政治》2017年第8期。。二是如何约束联盟的危险行为,防止美国因“被牵连”卷入并非所愿的军事冲突当中,如日本、菲律宾与中国爆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尽管美国要限制中国实力和影响力增强,但美国近期并不愿意和中国发生军事冲突。美国不仅增加了和中国之间的分歧管控,还要加强对盟国的约束,防止美国亚太盟国与中国因海洋争端擦枪走火,而美国备受牵连卷入战争。美国为此一方面要显示对盟友的适当支持以维持联盟信任,加强美国亚太联盟的印象管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约束盟国的过激行为,从而避免美国卷入一场并非其所愿的战争当中。三是如何协调联盟内部因安全利益和经济利益分化所导致的联盟利益分歧加剧。美国亚太联盟内部经济利益与安全利益的分化也在很大程度上源自中美竞争。对于美国亚太盟国而言,其安全上或多或少都对美国存在依赖James Steinberg and Michael E. OHanlon, Strategic Reassurance and Resolve: U.S.China Relations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4, pp. 19-21.,而经济上目前中国是美国亚太盟国的重要甚至头号贸易伙伴。美国亚太盟国在经济与安全之间利益难以实现周全,在中美之间甚至面临着选边站队的联盟新困境,这些影响了美国亚太联盟管理的难度。

就美国亚太联盟管理的主要任务来看,中国是其联盟管理的重要外部影响因素。对于中国崛起而言,美国亚太联盟的存在也成为了中国崛起的周边安全压力的主要来源之一。美国亚太联盟管理的重要目标之一便是如何协调盟国来牵制中国,为此美国一方面谋求联盟强化,一则减少联盟内部矛盾,二则加强联盟对外政策协调。另一方面則防止联盟分化或弱化,为此采取楔子战略,阻止美国亚太盟友与中国关系过于紧密。此外,美国还不断在亚太地区渲染中国“威胁”,推动周边国家加强对华防范,以此防止亚太国家与中国结盟,从而导致美国在亚太地区边缘化凌胜利:《拒优战略:中美亚太主导权竞争》,《当代亚太》2017年第1期。。在地区经贸合作方面,美国也不断加强联盟管理,阻止其亚太盟国参与亚投行和“一带一路”,此前TPP的筹划更是凸显了中美地区贸易制度竞争,也显示了美国在经贸领域的联盟管理。

对于中国而言,如何应对美国亚太联盟对中国的不利影响,需要寻求影响美国亚太联盟管理。基本思路在于通过调控美国亚太联盟的联盟困境,进而影响美国亚太联盟成员国的成本-收益认知,使得其联盟管理在针对中国方面的战略协同更为困难。具体而言,中国一是可以一如既往地加强与美国亚太盟国的经贸合作,增进中国与美国亚太联盟的利益关系,增加其联盟“被牵连”困境。目前,中国虽然是美国亚太盟国的重要甚至头号贸易伙伴,但这并不足以影响美国亚太盟国在中美之间出现分歧时不选边站队,甚至损害中国的核心利益。不过总体来看,以经贸合作推动中国与美国亚太盟国的共同利益增加,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美国亚太盟国对中国的倾向度,使得美国亚太盟国在中美之间进行选择时会更加慎重,而非一味地基于联盟关系而选边站队。中国可以尝试改进经贸关系对于双方关系的影响,或增加经贸手段的多元使用或议题联系,使得经济外交的效果更加明显,促进中国的经贸影响力增强并产生外溢效益。二是可以积极推动亚太地区安全合作、增加中国与美国亚太盟国之间的安全合作,减少美国亚太联盟的安全威胁认知,特别是对华安全威胁认知,进而弱化其联盟“被抛弃”困境。一般而言,一旦美国亚太盟国的安全需求下降,其对联盟的需求也会有所下降,其“被抛弃”的联盟困境则会有所下降,这会降低美国亚太盟国的联盟成本意愿,使其对成本-收益的预期增强,这会对其联盟困境的契合度产生影响。总之,通过增加美国亚太联盟的“被牵连”困境和弱化其“被抛弃”困境,美国亚太联盟困境有所变化,其联盟成员对联盟成本-收益的认知也因应变化。即联盟安全成本意愿下降,联盟经济收益诉求增加。其结果是美国亚太联盟在应对中国时的战略分歧与利益分化会更加明显,其对华战略协同会大为削弱。

结 语

随着传统安全威胁的减少,国家间新建联盟的数目有所减少,既有联盟大多是冷战遗产,面临着战略分歧与利益分化的问题,联盟管理也变得更为重要。本文主要探讨了联盟管理的概念、机制、主要研究议题和美国亚太联盟管理及中国的应对。对于联盟管理而言,由于和平时期联盟困境的弱化,联盟管理变得更为困难。目前,联盟管理的研究议题主要集中于联盟内部的经济与安全事务统筹、联盟对外政策的协调等。未来联盟管理研究要注重国家战略偏好调整对联盟管理的影响,加强对联盟在不同议题上的对外政策协调的研究,联盟管理的具体方式及其效果如何也值得进一步研究。美国的联盟关系对中国的影响不容忽视,应对美国联盟管理对中国可能产生的影响,中国也需要重视联盟管理的研究。对于中国的国际影响拓展而言,如何突破美国亚太联盟体系对中国影响力的制约,需要中国加强对美国亚太联盟管理的影响,弱化美国亚太联盟对中国的针对性和负面影响。

(责任编辑:潇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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