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 杰
小王子说:一个生活中的“倔强分子”也许不令人愉快,但在创造领域,诸如愤怒、叛逆等因素反倒可能是创新的基础。一个生活中的“倔强分子”也许不值得推崇,但他在创造领域的大胆,和对真善美的极力维护,或许终可以让他得到一些赞美。
哈兰·埃里森2018年6月底去世了,享年84岁。作为科幻大师,他一生获得过10次雨果奖和4次星云奖,发表过1700多部作品。跟高产一样出名的,是他的暴脾气。大学期间,他因为拳打教授而被退学,起因是教授说他没有写作天分。此后20多年,每发表一部作品,他就给教授寄去一份。他还跟詹姆斯·卡梅隆撕破脸,说《终结者》从自己的作品中盗取了灵感。两人闹得满城风雨,最终以埃里森的名字出现在职员表中结束。卡梅隆恨恨地说:“哈兰·埃里森是一个叮我屁股的寄生虫。”
“愤怒、有趣、雄辩、才华横溢。如果真有死后生活存在,那么哈兰已经在踢人屁股或者把敌人拉下马了。”斯蒂芬·金悼念埃里森时说。
哈兰·埃里森出生在俄亥俄州一个小镇唯一的犹太家庭里。据他自己说,他那时每天都要和别人动手才能保护自己,“我每天怀着怒气睡觉,醒来时更加生气。”也许就是这样叛逆的基因,让他在超现实的幻想里,写出令人震惊的故事。
在他的作品里,概念总是尖锐的。在《“忏悔吧,小丑!”嘀嗒人说》里,“迟到”被设定为一种需要受到制裁的犯罪,为此人人按部就班,整个社会死气沉沉,唯独一个自称小丑的人保持了个性,最后却遭到抹杀。
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科幻大师不怎么符合主流。带着股倔劲儿的哈里森,叼着烟斗,骂骂咧咧地写出了一个黑白颠倒的世界,也写了惨淡现实下人性微弱的光芒。但他咽了口唾沫,又“噗”一下把光吹灭。残酷也能揭示真相,戏谑才更衬托真实。
他的一部名叫《无声呐喊》的作品被改编成游戏,据说是史上第一个批判现实的游戏。故事的开始,世界早已毁灭,大地一片焦土,5个幸存者沦为一台疯狂的电脑——“主宰”的玩物。他们被关起来,经历“主宰”设计的致命游戏,以此取乐,一遍又一遍,持续了109年。这个人工智能控制人的故事,现在听来也不算“大胆”,但这可是半个世纪前的作品,发表的第二年就获得了雨果奖。
和小说一样,游戏没有采取通常的升级打怪模式,俗套地给主人公安排一次次的冒险,最终打败大Boss,成为拯救世界的美式英雄。哈里森把眼光向内,一层一层剖析自我,每一关劫难都是让人了解自己。比如5人中唯一的女性,是一个恐惧黄色的女程序员。她被安排在一座金字塔前,铺天盖地的黄色袭来。她忘了自己为什么惧怕黄色。电梯间的工作服唤起记忆,多年前她曾被一个身穿黄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暴力袭击。工作服幻化成怪物,无路可退的她只能拼命向前。最终解锁的方式,是在电脑上输入被袭击的日期,炸毁金字塔和无尽的黄色,以及过去的那个“我”。
看完这些经典的科幻作品,总让人心绪难平。哈里森就像个坏小子,制造麻烦,给你添堵。他少有的一次平和出现在1990年的采访中。在谈到自己为何持续写作时,他说:“因为所有在疯狂地方的作家都坚信写作是一个神圣的家务。他们希望就时代发声,引领一些改变,能够说‘我在这里,为善提供了一些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