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琳·格兰特
生活中的沉没成本谬误
你突然赶着去买牛奶。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来这家店礼拜天下午是不开门的。而且据你所知,附近的店都不开门。不过,你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走了10分钟,所以至少应该把路走完,对吗?
除非你真地很想活动活动筋骨,不然这种想法真是蠢得可以。但奇怪的是,这种不合逻辑的认知模式在我们的决策过程中非常普遍,而且往往是涉及高额投资的决策。
一个赌徒可能会称之为“要捞回本钱”。英国有谚云“不要把钱来填无底洞”,说的也是类似意思。经济学家称之为沉没成本谬误,它无处不在。
我们都会做这种事。去电影院,明明看了10分钟就不喜欢,却坚持看到剧终;或者已经不再喜欢的电视节目,却又看了一季。这就是“我在我的旧车上已经花了好多钱,舍不得现在就把它扔掉,我真的应该更换那个出了故障的变速箱”背后的逻辑。还有那些因为不想两人的关系“烂尾”,相处不来,却又数年不愿分手的人。
在这些例子背后,是这样一种现象,把资源(时间或者金钱)投入到无底洞,希望情况会有起色,虽然并没有充分理由让人相信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换句话说,人们无意止损。我们更乐于把时间或者金钱不明智地投入到一个不会有结果的项目上,心里期盼着它会改善,而不是遭受打击后走开。这背后的推动力是乐观情绪(尽管克服重重困难,但未来一片光明),以及对失败的厌恶。
甚至动物都表现出了一种沉没成本偏见。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在涉及延迟和奖励的实验室试验中,老鼠跟人类一样,变得失去了理智。在各种情况下,用于等待“奖品”的时间越多,它们就越不可能在结束前放弃追求。据一些研究人员的说法,该模式可能表明了这种经济上非理性缺陷的一些进化原因。
公共决策中的沉没成本谬误
在工作中,无法收回成本,但又拼命不放手,这样的后果可能会是灾难性的,将最终导致企业出现大量亏损,失去市场份额,并最终陷入停滞状态。但是,就像一个赌徒在牌桌上要捞回本钱一样,陷入沉没成本陷阱的人会假装自己胜券在握。1995年导致巴林银行破产的“流氓交易员”、臭名昭著的尼克·利森正是基于类似的理由,想把之前的一系列灾难性交易损失扳回来,结果却得不偿失。
这种灾难不仅表现在经济领域,更表现在政治领域。相比经济决策,政治决策的沉没成本常常都是纳税人承担,这就导致了政治决策者更加胆大妄为。雪上加霜的是,在全球范围内,政治上180度大转弯被视为天性软弱的表现,它会进一步刺激政客固执地坚持某项决策,尽管代价高昂。
在全球,许多例子都证实了该趋势。公共基础设施项目容易预算超支,这是恶名远播的。例如英国的“高铁2号项目”超支500亿英镑(650亿美元),并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上升,但建了一半的高铁项目无法停工,只能继续建下去。
日本也沉迷于成本高昂的基础设施开支。这是它的国债水平居世界之冠的部分原因。其中很多项目对促进财政增长都没有太大的作用,无论从字面意思,还是比喻意义,该国有太多“不知通向何处的桥梁”。
在美国,“毒品战”政策增加了入狱人数,创造了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监狱基础设施。尽管大量证据都表明,专注于打击毒品供应对遏制毒品滥用效果甚微(而且还会造成一系列可怕的副作用),但对于是否废除这个已经普遍存在的制度,议员们仍很挣扎。
避开沉没成本谬论
因此,沉没成本谬误在微观和宏观经济层面都有着重大影响——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政治决策而言,莫不如此。
如果我们对这种不合逻辑的思维过程有更多了解,或许就可以避免陷入这些陷阱。對于商界领袖和政界人士来说,他们如果了解多一些,在面对陷阱时,就能承担起责任。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避免这些陷阱呢?
“我们都容易受到这些偏见的影响,”荷兰莱顿大学的社会心理学家和研究员埃弗雷特说,“但通常情况下,我们可以后退一步,考虑其它选择,这样就可以部分抵消它们的影响。”
埃弗雷特说,在权衡是否坚持一个行动方案时,要问自己:“如果我坚持这个选择,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如果我做出其它选择,又会得到什么或失去什么?”
如果存在疑问,埃弗雷特建议你反思一下整个决策过程,是怎样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并且想象一下与事实相反的状况——换句话说,就是什么是真实的,什么不是,进行现实检查。
“如果再次面临相同的选择,我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如果不会,为什么呢?”
所以,这是一个简单的想法,但却具有全球影响力。最终,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赌博的第一课:任何一个优秀的扑克玩家都知道什么时候该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