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类拔萃的秘密

孙大勇// 图

那是深秋时节。那天，省干部学院院里的园丁师傅正忙着把小竹林四周刨开，逐一斩断竹根，刨出近半米深的沟，用砖垒砌围堵竹根的砖墙。我蹲在一边帮助整理刨出的竹根，观察和闲聊。他口里念叨着：“要不抓紧围截，明年这周围全是竹子了”。

十年前，学院的这片竹子刚栽上。长得干干巴巴的，既无生机，又少灵气，我真担心栽不活。

谁知道，仅几年的工夫，这簇竹子潇洒地长起来了。开春那竹竿由枯黄变成草绿，冒出淡黄稚嫩的芽尖。盛夏撑一片翠绿，秋冬依然挥舞着生命的绿手掌。清晨，我走在院内的石径小路上，竹林里传出啁啁啾啾的鸟鸣声和麻雀的打闹声，真有几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雅气与情趣。

竹子是草本的常绿植物，靠蹿根繁育生长，喜欢温和湿润的气候，主要生长在南方。被历朝历代文人墨客称颂，既有高风亮节品格，又有婆娑绰约的神韵，既虚怀若谷，又具奉献精神。鲜嫩的竹笋能够做成美食，身躯可以做成竹筏、编成竹篮竹筐，供人们装菜盛米。即使再细的竹条，也可以扎成扫帚清扫尘土。苏东坡“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我国北方地区缺少常绿植物。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山东等地南竹北移成功，竹子被移植在山地、水源、沟渠、田边、路旁，大大改善了自然生态环境。品种多是早园竹、淡竹、斑竹等。

我见证了这簇竹子的生长过程。栽植的前三年没看出生长，到了第五六年雨季过后，周围的土皮被拱出了裂缝，地上竟然冒出手指粗黝黑的笋芽，咧开小嘴喝着雨水，每天能蹿半掌高，到秋季竟然已长到三四米高，成为竹林中的长子。新竹生长之后，它周围方圆几米内的其他植物好像停止了生长。我询问园丁师傅，原来新栽的竹子前三年不是没长，甚至没少长，只不过是以一种不易被人们觉察的方式在地下长根。根憋着劲，把根系在地下向四周默默铺开。这也是竹子只要栽上大地，很少枯死的缘由。经过三年多的地下生长，一株还未向上发芽的竹子，根已经在地下伸展了十多米，真可谓“博大精深”。有时一整片竹林实际上是根连在一起的“一棵竹子”，地下的茎根盘成一个疙瘩，分不清头尾。竹根悄悄“侵占”了周围其他植物根系的发展空间，“虹吸”了其他植物生长所需的水分和养料。当新竹开始蹿芽生长时，就势如破竹，周围的各类植物都望尘莫及，新冒的竹笋如少女般亭亭玉立，翠绿而空灵。

《诗经》曰：“瞻彼淇奥，绿竹猗猗”。夏日走近这簇竹林，稀疏中透出旺盛的凝聚，干瘦不失挺拔的气节。竹竿密密匝匝，竹叶婀娜多姿，阳光照耀在竹竿和竹叶之间，被风吹得斑驳陆离。成群的麻雀翻飞着，戏闹着，欢唱着，隐秘地生活在这片小竹林，夜晚就睡在竹枝上。我在夏日散步时，曾看见一只刺猬在石板小路上大摇大摆，拖儿带女地步入这片小竹林。

我仔细观察竹林里当年冒出的新竹，深秋时大都高过往年的旧竹。那日我仔细询问园丁师傅，他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告诉我：“竹子扎根三年不起身，憋着劲布根，为后代积蓄能量。笋芽一旦破土，就底气十足，高过老竹子啦。”新竹继承先辈遗传的秉性、耐性与骨气，脚踏实地，先发达根系，再破土发力、拔节蹿高。远处，一对年轻夫妇正守护着孩子，蹦蹦跳跳地去上学，童稚的笑声栖落竹林和我的心灵。

“雨后春笋”比赛似的钻出地面，有粗有细，有高有矮。褐色的笋芽披着细绒毛，顶着露珠，周身充满力量。几天工夫，就出类拔萃，抬头才能望见梢尖……

人的成长，也应学习竹子的耐性，先脚踏实地，发达根系，再破土发力，拔节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