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猪学校（四）

小河丁丁

四、月牙儿

我走出寝室，只见圆月当空，如同一只巨大的独眼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今夜我的任务就是找到呼哧老师说的快活池。明天我预先赶到那儿，就不会拖本队的后腿，如果游泳比赛我又赢了，大家定然对我刮目相看。

前方，一口池塘在月光底下粼粼闪耀，仿佛有成千上万的银鳞小妖在水面聚会。

池塘边上有四个跳台，有数不清的猪蹄印，还有猪儿打滚留下的印迹，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快活池了。

远处却有歌声传来。循声而往，一头女生猪在林间唱歌跳舞，那么快乐，那么无拘无束。她的歌声那么甜美，比得上全世界最好吃的巧克力。

我用手电照过去，认出她是浪花队的月牙儿，猪学校最丑的女生猪，满脸都是难看的痘痘，胸口有一块月牙形的白斑。白天我从未见过她跟谁说话，她排队排在队尾，吃饭一声不响，夜晚却一个人跑出来唱歌跳舞。

“谁？”月牙儿叫了一声，随即认出了我，“歪歪，你要干什么？”

“我……出来走走……你唱得太棒了，我还以为自己碰上了仙女。”我说的是实话。月牙儿又唱了一首歌，对我说：“有人愿意听我唱歌，我真的很开心。你也要开心啊，不是每头猪都能变成人样。”

我试探地问：“你不觉得我很丑吗？他们叫我双腿怪。”月牙儿说：“长得丑更要快乐，快乐的时候我就忘记自己长得丑了。”月牙儿的话好有哲理哦，我一时间没有说话。

不远处传来蛐蛐的叫声，好像在赞美这宁静的月夜。我们听了一会儿，月牙儿说：“我们去看鸟儿睡觉好不好？但是不能惊醒它们。”月牙儿带着我来到一株树下，用手電往树上照，只见几只山雀蹲在树枝上，全把脑袋掖在翅膀底下。我很惊讶，“这是找不到家的鸟吗？它们为什么不睡窝里？”

月牙儿解释说：“鸟儿做窝不是为了睡觉，是为了孵鸟宝宝。鸟巢不是鸟儿的家，而是鸟宝宝的摇篮，小鸟一旦长大，就不会在窝里睡觉了。森林里的事，你全忘记了。”

“这又不能怪我……”我心里在想，要怪就怪歪歪，是他弄得我整天撒谎，都成假话大王了。

月牙儿说：“你不用难过，城里的事，没有人比你懂得多——哎，你有没有上过高楼？W校长说，城里的高楼像山一样高，住在楼顶的人上去要半天，下来又要半天。”

我回答说：“人们上楼下楼用电梯，速度很快。”

这天晚上，月牙儿问了我很多城里的事，我也问了月牙儿很多我“忘记”的事，后来我们两个都开始打哈欠，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睁开眼时，天已大亮，我第一个跳下床跑到厨房，拿了一个苹果一根香蕉，抢先来到快活池，藏在枝条如织的柳树上。

过了没多久，四路小野猪陆续来到，最后才是一边走路一边呼哧呼哧喘气的呼哧老师。

呼哧老师说：“下面比赛游泳，大家到跳台前排好队。”我回到彩虹队，妖妖对我说：“还是你当队长吧。”我说：“你当队长好了，过去的事我都记不起来，怎么当队长？”

“准备好了吗？”呼哧老师大声发布命令，“各队第一个选手上跳台。”四位选手上了跳台，我们队的先锋是小枫叶。妖妖问我：“以往你是最后一棒，你还游最后一棒吗？”我点点头，“游泳我能行，我手长脚长。”呼哧老师发出比赛开始的号令。

嘭嘭嘭嘭！四头小野猪跳下水，溅起很大的浪花。一看他们的泳姿，我心里顿时有了底：他们只会用四蹄刨水，就好像在水中爬行。

游第七棒的多多下水之后，我脱下T恤和长裤站上跳台，引来一片笑声：

“歪歪没有毛！”

“他没有尾巴！”

“双腿怪，腿真长！”

……

我弓着身子，双腿绷得紧紧的。当多多触到跳台，我纵身一跃，像鱼儿一样钻入水中，快速潜游，冒出水面时已经领先其他三名泳手。

我用双脚打水，交替划动长臂，快速前进。水贴着我的皮肤滑过，风一样轻。身后传来阵阵欢呼，彩虹队的小野猪全都乐疯了。呼哧老师也为我欢呼，大声呼喊我的名字。

我游到对岸掉过头，月牙儿正迎面游来。她比闪星队的水兵和菠萝队的卷卷尾巴都领先，却无法赶上我。

突然，秃耳朵站到跳台上，甩着一条花斑蛇，大声喊：“水兵，加油！水兵，加油！”

我吓得掉过头，拼命朝远处游。全场哗然。队友朝我嚷道：“水蛇，没有毒！”“快回头！”我惊魂未定，其他三位泳手已经上岸，水兵的脖子上挂着花环，仔细一看，正是那条花斑蛇。原来是条死蛇。

我爬上岸，向呼哧老师申诉：“比赛无效，秃耳朵不能拿蛇吓唬人。”秃耳朵却说：“死蛇，女生都不怕，你还是男子汉呢！”呼哧老师说：“人家为队友加油，并不违反规定。我们回去升旗吧。”

再次站在旗杆下，仰望着旗帜，我很委屈，却又无人可诉。好多小野猪在计算队旗上升的格数和名次的变化，悲喜两重天。

晚上，当室友们进入梦乡，隔壁传来咳嗽声，一连咳了三下。我也咳了三下。这是我和月牙儿约会的暗号。

到了快活池，我和月牙儿坐在跳台上，看着水中倒映的月亮。我难过地说：“我又拖了彩虹队的后腿。”

月牙儿说：“其实你游得真是快，你不怕蛇就好了……你肯定忘记了好多重要的事情，我建议你去看日记——日记你还记得吗？每个人的日记都藏在秘密地点，别人找不到。”

“日记不用上交？”

“日记是自己的秘密，干吗要上交？交给谁？”

“你不知道，在人学校，学生每周要把日记交给老师检查，于是大家都写假日记。”

“幸亏我在猪学校。”月牙儿感叹一句。

不知何时，夜露在身上凝结，皮肤冰冷，尤其是山风吹过的时候。我想要返回猪学校，月牙儿却拉住我说：“月见草肯定开花了，我带你去找月见草。”

只有我们两个，多自在啊，整个森林都是我们的，月亮也是我们的。

（未完待续。节选自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快乐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