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江汉平原乡村那时是没有煤气灶,炭炉子的,都是土灶烧柴草做饭。土灶,一左一右两口铁锅,灶台的前面放有罐子、煨子,利用炉膛内飘出的火舌的热辐射温热水。位于灶口的正前方,距灶膛口一米开外,围着的是堆放柴草的地方。靠灶膛口前的灰膛里,放置着几件生火的用具:烧火棍,吹火筒,扒灰耙,火钳(火剪),火叉等。过去土灶没有炉齿通风漏灰,只靠灶口进入的空气中的氧气来助燃柴草,这就离不开这几件宝了。特别是柴草较湿时,烧火时是眼一把泪一把的,有时灶里的火甚至熄灭。
回想儿时,往事一幕幕情景在我眼前闪过。母亲站在灶台前捞着锅里,我就坐在灶门口缠把子往灶里添柴,小脸被灶口的火烘得红红的,手掌被柴草扎得流血。每到此时,母亲总是对我说:“人要虚心,火要空心”。回想起来,此言隐含着很深刻的人生哲理。那时的我并不懂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眨着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母亲。一边点着头,一边点燃麦草做引火柴,放进灶膛的中间,然后把缠好的棉梗把子用火剪夹进去,烟就冒了出来。我马上用火剪把里面的棉梗把子挑得架起来,形成一个空间,拿着吹火筒,把它放到嘴边上,对着烧着的麦草使劲吹,不一会火就开始烧起来。在吹火时千万不能吸气,不然,烟会返回到自己的咽喉里的,那可难受极了,眼泪都会呛得流出来。接二连三地用力吹过几下,火势变旺,烟也少了。有时,火舌会猛力的往灶口一窜,烧眉毛、头发的事是经常发生的,顿时一股毛发烧焦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烧火棍是人们从干柴堆里随手取的一根木棍,烧火棍大约一米来长,多选用母指粗细较直的木棍,只要用着顺手就行。烧火时用烧火棍将柴草挑起,火就会很旺。需要小火时,就用烧火棍把柴草压在灶底。烧火棍用的时间久了,会越烧越短,短到不好拿了就当柴火烧掉,再找一根。细竹竿当烧火棍遇火时会发出噼啪的声响,有时是会把锅炸破的。
吹火筒其实就是一节竹管,二尺来长,用烧红的铁丝将它穿通了,一头吹气另一头出气,火烧不起火苗时,把它的一端伸到柴草下面余烬处,使劲一吹火苗就窜起来了。吹火筒是做饭不可缺少的帮手,一日三餐都得用上它。因此,吹火筒被手摸得光滑,竹皮纹理清晰可见。
扒灰耙(也叫拖拎耙子)是木匠制作的一种用于扒灶膛的草木灰,把罐子的耳子勾住后,使罐子好进出灶膛的烧火用具。还可以在木桶,浆盆里去除萝卜、土豆、红薯的皮,泥巴等。和捞柴草用的耙子不同的是它只有两根齿,把也没有那么长。仙桃婚俗嫁娶闹房,爹爹拿着“扒灰”的耙子就是这种耙子。
火钳主要是在烧火时用来添加柴火。另外,灶膛里烧的苕都得用火钳夹出来,少不了它。火钳由两部分组成,两部分均由手柄、钳肩、钳臂组成,两部分在钳肩处相互交叉嵌套处安装一螺栓活动连接,就像剪刀,但与剪刀不同的是长长的铁脚,往灶坑深处好伸。铁脚顶端铁匠将其打成薄薄的圆形,这样更容易钳牢各类东西。
火叉由铁匠制作,它除了具有烧火棍的作用外,“U”形的样式上有一铁箍连接木把,两齿锋利,穿上两个玉米,可放在灶膛里把玉米烧熟。不住地翻动,玉米才不会烧糊,烧的玉苞又香又好吃。
现在烧煤、烧电、烧气,取代了烧柴,打火灶取代了土灶。柴灶、烟囱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这些灶膛前的老物件,从此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难觅踪迹,“司门口”的灶王爷也不知去向。尽管几十年过去,不由得我感伤和踌躇,但炊烟袅袅的乡村生活场景永远地留存在了我的忆念中,陪伴我成长的那“灶门口”,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却始终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