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父亲送我上学

□刘希

许多年过去了，父亲送我上学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那些被父亲捧在掌心里的日子，现在想来依然倍感温馨甜蜜。

女儿马上要开学了，我们决定全家出动陪她去报到，看着女儿幸福快乐的样子，不由得又勾起了我那一段关于上学的往事。

1995年，本没打算再念书的我，被怀化商学院录取，父亲从邮局拿到通知书，还喜滋滋地买了三个大西瓜回来。我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很不好，况且爷爷还在重病中，家里是根本拿不出钱供我读书的。既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因此，对于父亲异常的殷勤，我装作视而不见。

我从小就很少跟父亲讲话。从记事起，母亲就给我灌输这样的道理：父亲重男轻女，生下你时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你以后要发奋读书，做给你父亲看！”我记得母亲这句话，便从此不主动搭理父亲。在我眼里，父亲是一个一直没有家庭责任感的人。没想到那个晚上，父亲意外地对我说：“放心吧，砸锅卖铁，我也要让你去上学。”

为了筹集我昂贵的学费，父亲拉下了面子去找两个姑姑借，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遭到姑姑的讥讽。她们都认为，一个女孩子上了高中就已经很对得起我了。但父亲不死心，四处托人从银行里贷，好不容易从信用社贷了5000元，但光学费还差1000元。那些天，我明显地感到父亲老了。他的眼里透露出焦灼和难过，还有无能为力的伤心。我曾好几次想跟父亲说，我不念书了，但一想到父亲连日来为我上学所做的努力，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父亲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班，本来在煤矿推车就很辛苦，8小时下来，整个人就累得快散架了。只要别人一请假，父亲便抢着替别人代班，那个月，光加班费就拿了430元。拿到工资的那天，父亲把钱朝我面前晃了晃，我看到父亲脸上闪烁着久违的笑容。

终于凑够学费，我便和父亲出发了。那是我和父亲第一次坐火车，父亲背着用蛇皮袋装着的行李为我领路，好不容易上火车了，才发现车上满是人，挤得水泄不通。父亲在过道垫了张报纸躺下，一闭眼就睡着了。

到了学校，父亲帮我交完学费，便匆匆地要回家了。父亲坚持一个人走，我偷偷地跟在后面，看着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坐上一辆公交车，我这才想起父亲这一天半只吃过一碗拉面。

后来我回家，母亲告诉我，父亲到家就剩下9元钱了。没想到那次送别，竟成了我一生的记忆。第二年的春天，父亲在矿上遭遇了事故，没多久便去世了。去世前，怕耽误我功课，也不让母亲叫我回来看他最后一眼……

许多年过去了，父亲送我上学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那些被父亲捧在掌心里的日子，现在想来依然倍感温馨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