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海英
芳是我多年的好闺密,最近她突发奇想,准备辞掉工作,到农村老家的宅基地建一所房子。芳说,接下来的生活,她要在老家种一片庄稼,养几只鸡和一水塘的鱼,完全不用在城里打拼,依靠这些,她就可以过上惬意的生活。
听了芳天真的想法,我忍不住笑话她。笑完之后,我却陷入了思考,她这个想法真的不可行吗?
芳解释说,自己回到农村老家自食其力,食物来于自然,生活回归自然,没有城市的喧闹,闲了可以看看书、写写字、弹弹琴。这样的生活,没有压力,有益身心。她说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想过返璞归真的生活,把多余的东西扔掉,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芳的想法,让我想起了美国作家梭罗。1845年春天,28岁的梭罗带着一柄斧头,来到老家康科德城的瓦尔登湖畔,建起一座木屋,在那里进行了两年多的湖畔生活实验,以证明自己每年只需工作六周,就可换得全年的生活所需,其余的三百多天则可以自由地阅读、思考、写作,把文明的繁琐尽数剥去。
毕业于哈佛大学的梭罗放弃城里的优越生活,在湖畔与禽兽为邻,与寂寞为友,与春天共眠,与严寒抗争。他津津有味地看蚂蚁打架,聚精会神地倾听天籁之音,饶有兴趣地探测湖底的形态,认认真真地记录湖水的结冰开冻。最终他写下了恬静、智慧的《瓦尔登湖》一书。
梭罗通过这本书告诉我们,财富大多只是身外之物,是对个人自由的一种拖累与妨碍,欲保留自由之身,就应该最大限度地远离物质诱惑。他说:“多余的财富只能够买多余的东西,人的灵魂必需的东西,是不需要花钱买的。”
看来,芳的想法与梭罗不无二致。都说“家财万贯,一日不过三餐;广厦万间,夜眠不过三尺”。可在城市生活中,又有谁不是欲壑难填?再看那些被查处的贪官,一朝东窗事发,无不悔青了肠子,那时他們才明白,自己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处?
想到这里,我突然理解了芳,并表示支持她的想法,而且十分欣赏她无欲无求的心态。
人没有欲望,那是假的。但人的欲望,是可以控制或者说可以转移的。当我们能够解决温饱后,就应该把更高的追求转移到精神层面,比如学问、艺术、慈善等等。
可叹的是,那些出境旅游的土豪,看到国外琳琅满目的商品,他们总是风卷残云,似乎不这样做,就不能证明他们有钱。可证明他们有钱,却并不能证明他们精神有多富有。当年苏格拉底逛完雅典的市场后说:“原来我不需要的东西这么多啊!”这是哲学家的眼光,他可以视金钱如粪土,视物质为身外之物,然而他对学问的追求是多么狂热啊,并为此奉献了一生。
也许在学问上,我们做不了苏格拉底。但在生活上,我们完全可以学习苏格拉底的生活方式。因为在人生的历程中,我们不需要的东西确实有很多,它们拖累了我们的心灵和身体,让我们忘掉了初心,并变得疲惫不堪。
当我们静下来想一想时,就会发现,我们需要的并不多,只不过是需要多陪父母唠唠家常吃顿饭,需要的是简单的食物、空气和水,需要的是一本书,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而那些与名利财富有关的烦恼,只要看淡,就不会被束缚。
(邱宝珊摘自《博爱》2018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