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耕主流思想的传播园地
——改革开放40年《解放日报》理论宣传的样本分析

2018-11-30 02:52周智强
传媒 2018年21期
关键词:新论解放日报党报

文/周智强 夏 斌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要高举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旗帜,坚持不懈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全党、教育人民、推动工作,在学懂弄通做实上下功夫,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深入人心、落地生根。这是主流意识形态工作的根本指针,也是党报理论宣传和报道创新发展的行动指南。《解放日报》理论专刊“新论”改革开放40年来坚持和创新党的思想理论宣传所形成的独特传播效应,就是一个明证。

高举传播旗帜

理论和评论是报纸的灵魂和旗帜。加强理论宣传,重视办好理论版,是党报的一大传统。1956年11月19日,理论专刊“新论”正式与《解放日报》的广大读者、作者见面。它自诩为“哲学、社会科学的园地”,是向科学进军中的“一员小兵”。之所以取名“新论”,是因为过去空洞抽象的老调唱得太多,现在要叫老调休息,而代之以深入分析具体问题的新鲜活泼的调子。

当时“新论”版的任务包括:提倡理论研究的健康风气,即面向实际的风气、独立思考的风气、勇于争鸣和勇于修正错误的风气;经常发掘有意义的新问题,提出各种新见解,探寻向科学进军的道路。

作为哲学社会科学界的“侦察兵”,“新论”版有意识地跟各种学术研究类期刊形成错位和互补——如果说学术期刊要求研究的成熟果实,党报理论版则求“一得之见”。它是研究者经常交换意见、互相启发的漫谈会,是学者散步遐想的地方。如果说学术期刊可以多容纳“巨著”,那党报理论版更青睐“小品文”。希望在较小的篇幅内,能够联系现实生活和学术研究中多方面的问题与问题的多方面。

进入改革开放时期,《解放日报》“新论”版披上新装亮相。这一时期的“新论”版是综合性专版,从第1期到第2000期,及时传递中央精神、准确解读创新理论,真正体现“文章合为时而著”。同时,跟踪理论热点话题和群众思想困惑,发表阐释性见解、探索性观点,为增强主流舆论、创新理论的吸引力、说服力贡献力量。

在互联网为主导的新的传播格局下,优质内容的生产仍然离不开思想理论的引领。对于主流新闻舆论宣传来说,无论传播技术、载体、渠道怎么变化,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旗帜不能丢,理论评论不仅是报纸的旗帜,也是媒体转型融合中传播的旗帜。

深化传播特性

梳理和总结改革开放40年来《解放日报》理论宣传和报道的历史过程,可以发现一个贯穿始终的特性,即主流媒体和广大理论工作者一起,从“思想云端”步步走入“现实世界”。无论是有关效率与公平的争议、市场经济的驳难和辩护、发展不足与发展不当的辩证思考,还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社会主义的前途命运、现代化实现方式的探索与统一,都注重坚持理论和实践的结合,探索实践经验上升为理论以回应现实需求的有效路径,呈现出“新实践—新变革—新发展—新时代—新思想”的逻辑线索,不断提升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引领力。

紧跟时代热点,引领思想交锋。改革开放初期,《解放日报》的理论报道尤为注重通过大讨论的形式,集思广益、明辨是非。例如,1978年的“好政治与好企业”的争议、1979年的“推进社会主义民主”讨论、1979年的阶级斗争讨论等,皆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和话题外延性。

仅就引领时代先机的“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而言,当时《解放日报》刊登的理论文章,大致持有三种立场:一是主张“实践唯物主义”,如主张“实践一元论”;二是主张“辩证唯物主义”,认为“实践”是历史观、认识论的一个基本观点,但不能推广到世界观的范围;三是认同“实践”的观点,但强调“实践”的观点与人的观点是直接统一的,故主张所谓“实践人本主义”。

具体的阐述重点虽然有所不同,但绝大多数学者认为应当恢复“实践”观点在马克思主义中的应有地位,都认同它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总的来看,《解放日报》组织开展的理论讨论,注重保持讨论本身所具有的思想解放力度,又坚持维护真理的客观性,避免把实践和理论割裂对立起来,从而避免催生出怀疑主义、虚无主义的抽象实践观。

又如,1979年2月到1980年1月底,《解放日报》集中版面资源,推出了有关阶级斗争的讨论主题,聚焦“根除剥削阶级后,人民内部是否存在阶级斗争”的话题。

在各持己见之时,《解放日报》适时抛出疑问:阶级斗争竟然依附于剥削阶级,那剥削阶级怎么才能判定为被消灭了呢?对此问题,有学者强调,阶级本质上属于经济范畴,消灭剥削阶级的一个基础指标就是彻底铲除剥削制度。我们早在1956年就完成了三大改革,废除了剥削制度,也就是真正消灭了剥削阶级。

20世纪80年代以来,《解放日报》还持续聚焦效率与公平的话题,在思想和现实的互动、递进中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观点逐渐普及开来。而一味强调效率而忽视公平的舆论倾向,也通过党报组织开展的学术大讨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校正。

这一讨论,一直延续到世纪之交。2000年11月19日,由夏禹龙执笔的专稿对社会主义的本质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重大问题进行了全面梳理与回应,明确归纳了“在按劳分配为主体的前提下,还要采取其他多种分配方式,把按劳分配和按生产要素分配结合起来,遵循效率和公平优先的原则,优化资源配置,促进经济发展”的原则共识。

从传播过程和效果来看,党报通过组织专家学者的大讨论,既催生了思想激荡,又逐步达成了共同认知,体现了价值引领与舆论传播的双重效果。

紧扣时代主题,深化理论普及。党报理论报道怎样做到与时俱进、与民俱进、与世俱进,是改革开放40年来《解放日报》一直在探索破解的课题。

20世纪90年代初,苏东解体的余波在继续发酵。“当代中国向何处去”、“社会主义向何处去”的时代问题,摆在了中国共产党人的面前。

党内外对改革开放战略的性质和方向的疑虑,使邓小平同志深感忧心。1991年1月28日到2月18日,邓小平同志再一次来到申城过春节。这一时期,他在参观视察中发表了一系列谈话,肯定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决心与理念。

1991年2月15日到4月12日,《解放日报》连续刊发署名为“皇甫平”的系列文章,主题鲜明、文风犀利,深入阐述改革开放的核心内涵,引发了海内外舆论的广泛关注,受到京沪理论界的高度重视。

改革开放的历史充分证明,继“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后,“皇甫平”系列文章在新起点上拉开了又一轮思想解放的序幕。某种程度上,它促使人们更加清楚地了解邓小平同志“南方谈话”的针对性,更深切地领会了“改革开放迈开步子”的紧迫性,也有力地推动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与发展。

“东方风来满眼春”之际,《解放日报》没有停留在一般化的表态宣传上,而是又一次组织撰写《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要讲一百年》《论走向市场》《论加快发展》《论改革开放姓“社”不姓“资”》《论“换脑筋”》等系列文章。这组署名为“吉方平”的文章,以开掘与阐发见长,把邓小平同志“南方谈话”的精髓、主旨、要义、真谛提纲挈领地勾勒出来,言简意赅地阐发出来,赢得好评。

进入21世纪,在学习宣传党的重大理论创新成果的征程中,《解放日报》唱响主旋律、传递正能量、激发新动力,进一步对接读者需求和时代变化,推出《读者出题,专家解答》等报网互动新品牌,率先拓展了党报理论报道的传播阵地。

呵护学人成长,催生思想互动。富有学术气息、思想韵味,是党报理论专刊的特色之一。它的形成,与学人的积极参与和支持是分不开的。同时,学人在这一思想传播及互动的过程中,不断发现新的现象、问题并展开更深、更广的思辨,也实现了个人研究领域和深度的扩展。

在近代中国,《京报》主笔邵飘萍的一个基本办报思想就是实现新闻报纸与学术团体的结合。他在《七种周刊在新闻学上之理由》中提到,学术团体和新闻报纸的结合,“一方可以发表研究之兴趣,一方可以增加报纸之声誉”,所谓“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结果为“互助互利”。

1934年到1949年,仅在《大公报》上就发表学者论文750余篇,作者多达200余人。其中,傅斯年(22篇)、吴景超(15篇)、黄炎培(12篇)、费孝通(11篇)。其他比较知名的学者还有梁漱溟、张奚若、梁实秋、陈岱孙、陶希圣、潘光旦、蒋百里、郭沫若、陈西滢、钱穆、章乃器、萧公权、顾颉刚、朱光潜、张君劢、竺可桢、邵力子、梁思成等。

1938年5月,中国共产党在延安成立马列学院。该院汇集了许多具有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的知识分子,如张闻天、王学文、杨松、艾思奇、吴亮平、范文斓、柯柏年、何锡麟、王实味、李维汉等人。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马列学院的知识分子主动学习新知识,并及时将消化吸收的营养分享出去。

其中,艾思奇在报刊上发表《怎样研究辩证法唯物论》《社会主义革命与知识分子》《论中国的特殊性》《抗战以来的几种重要哲学思想评述》等多篇文章,深入、生动地阐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要性、路径和方向,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理论传播与学人思考的良性互动,也是改革开放40年来《解放日报》理论报道的成功经验之一。对于不少学者来说,有了“新论”版,他们就多了块用武之地、多了个实践舞台。众多学人在这里发表成果、交流思想、获取信息、切磋学术。这对上海理论工作者的成长、成熟乃至社会科学界的发展繁荣,无疑是有独特促进作用的。

特别是,一些在“新论”版上多次发表文章的学子,不少后来成为术业有专攻的资深专家。“新论”版可以说是他们成长的一个起点、成熟的一个台阶。1983年以来,“新论”版刊登了《生活中的时间学》《家庭学断想》《“领导科学”初探》《哲学漫笔》《生活方式散议》《新科学观随笔》等系列文章。由这些“连载”扩充成书并公开出版的就有8本。而邓伟志、沈铭贤、赵鑫珊、金哲与陈燮君、王健刚等当年的中青年学者,由此显露头角,收获了相当高的知名度。

通过梳理,可以发现学人成长、成熟的三个关键要素,即接受马克思主义是基础、运用马克思主义是关键、在学术乃至公共领域丰富和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是成熟标志。这些学人的思维演进过程,就是这样一个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的过程。

首先是必须真心接受马克思主义,全面把握和准确理解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精神。这不是靠看几本大书就可以解决的。攻读经典是起点、是基础要求,更重要的是在此基础上学会融会贯通、抓住精髓,并掌握分析问题的立场和方法。从这个意义上说,真心接受马克思主义不是简单地复制或者克隆马克思主义,不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教条”,而要视为“指南针”“方向盘”,重在消化掌握“老祖宗”认识、改造世界的科学方法。

其次是主动运用马克思主义。只接受而不知道如何使用马克思主义来解析、解决学理争议与现实问题,充其量只是“书呆子”。在党报理论报道中,这种“经院哲学”的错误性更容易显现。马克思主义的性质决定了,它既要肩负解释世界的任务,更要承担改造世界的使命。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者理应“做理论的主人”,而不是在研究后就将其束之高阁。在改革开放40年来的党报理论报道中,一些优秀学人积极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通过文字等表达出来,既传播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增进了受众知识,又锻炼了自己的思维能力、学术见识,起到了互促的效果。

再次是丰富、发展马克思主义。对于普通的学人来说,能够有效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来解决学术问题,在教学和传播过程中不“照本宣科”,也算够资格了。但马克思主义不是封闭的“绝对真理”,而是基于实践运动的、开放的、不断生长的力量。从优秀学人的情况来看,他们作为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勤奋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传播者,非常注重根据新情况、新问题来不断发展乃至创新马克思主义的具体观点、内涵。这既是老一辈马克思主义理论大家的肺腑之言,也是新一批优秀学人身体力行的真实写照。

这三个环节相互依赖、相互作用,既依次递进,又互相包容。前者是后者的基础,后者又是前者的深化和推力,共同构成相互衔接、相互助力的认知链条,最终勾勒出学人成长为理论家的轨迹。

再造传播机制

2016年3月1日起,按照“深度融合、整体转型”的要求,解放日报内部采编架构、流程进行了改革开放40年来一次大规模的改革,实施“一支队伍同时向上观新闻APP和《解放日报》两个平台供稿”的一体化运作,迈出了从“相加”到“相融”、从“起步跑”到“加速跑”的关键步伐。

基于组织架构、队伍建设、栏目设置等探索完善,报社在上观新闻APP推出“理论工作室”,推动理论报道反应更快、视野更宽、观点更深。同时,围绕“精品党报”目标,每周精心推出一期四个版的《思想周刊》,提供知识、拓宽主题、陶冶情操,突出思想性和可读性。

拆分的目的,是为了优化采编流程,进而在分工的基础上形成更强的合力,是一种信息化、平台化、专业化背景下的升级融合,为的是“入得其内”、“出得其外”。

一是要把“问题和主义”结合起来。坦率地讲,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依然不同程度地存在“失语”“失踪”“失声”现象。在舆论传播中,时常表现为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意识形态淡化论、马克思主义无用论。在学术研究中,往往面临以学术中立名义规避和淡化意识形态、以貌似政治正确的方式空泛化和标签化马克思主义、以教条化方式对待马克思主义创新及其成果等问题。

面对这些挑战,需要进一步增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解释力、说服力。为此,要用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报刊网络理论宣传阵地等“四大平台”;要主动介入热点话题、敏感话题,增强对现实世界的关照和呼应,增强学术研究成果的转化力、社会化。

在处理“一元与多样”的关系中,要进一步发挥马克思主义的引领、整合功能。在批判、整合、吸纳的基础上,尊重差异、包容多样,最大限度地形成思想共识。

在构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体系中,要把“问题和主义”结合起来。一方面,坚持问题导向。要切忌简单地就事论事地研究问题,而要看到背后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导向。另一方面,要防止流于抽象和空洞。脱离改革发展实践的重大问题来谈主义,难免会陷于抽象和空洞。

二是要警惕对主流话语的各种消解。改革开放40年来,社会思想领域的“暗战”一直存在。一些势力故意曲解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核心话语,试图消解相关话语的历史内涵和现实意义,试图根除相关价值存在的必要性和必然性,从而妄图否定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例如,把一些马克思主义话语放到所谓人性论的框架内进行分析。由此,革命、阶级斗争和专政都是有违人性的。同时,对马克思主义的另一些话语,如共享财富(共同富裕)、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等,则故意很少谈及。

总的来看,新时代的党报理论传播,必须坚决批判错误思潮,抓住立论依据,揭露背后的政治目的。要“有破有立”,把相关概念、话语的真实内涵、现实意义等讲透彻。

三是要让人“听得到”“听得懂”“听得进”。这里需要处理好几对关系:理论和实践的关系,即我们所传播的应该是有说服力的理论。这种说服力不仅以现实实践作为基础,而且还能因下一步的发展变革得到加强。既要以小见大、以实见虚,善于运用生活贴近性较强的案例,又要立足于充分说理,善于从理论高度,特别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来观察和思考问题。

经典与现代的关系,即在阐述解答基本理论问题的同时,注重抓群众关心的热点问题。具体来说,就是要深入研究宣传诸如资本与劳动的关系、个人与集体的关系、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关系等,也要深入研究宣传人与自然的关系、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关系等。

说理与叙事的关系,即“讲道理”不排斥“讲故事”。在浅阅读、快阅读的年代,有必要尝试推出更多随笔类、时评类理论文章。倡导大学者写“小文章”,“小文章”有大道理、深内涵。

在此基础上,还要有更宽广的思考和行动。一方面,要以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为契机,围绕经典强化系统性、整体性研究和传播,围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开展精细化、针对性研究和传播,围绕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深化前瞻性、战略性研究和传播;另一方面,要聚焦原创性思考,不断把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实践、新经验提炼学术思考、理论概括,真正增强“中国话语”的现实批判性和指导性。

这里面至少有两个路径:一是提升“中国话语”的公共性、专业性、科学性,让人“听得懂”“听得进”;二是推动“中西马”深入对话,形成集成创新。

总而言之,《解放日报》理论报道伴随改革开放40年所走过的不平凡历程,是党的宣传思想工作不断探索和创新的一个侧影。其中所形成的一些带有规律性的认识和经验,对于我们在新时代进一步做好党的创新理论,尤其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工作,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具有不可多得的启示,应该倍加珍惜,并在新的实践中开拓新空间、形成新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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