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句容市第三中学 赵润梓
被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唤醒,被柔和的晨光吸引,我舒展静止了一夜的肢体,“自然醒来好幸福”“享受美好的生活”……这些感慨涌上心头。
我家从原来的城乡结合部搬迁到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已有八九个月了。现在的家在顶楼,虽不接地气但视野开阔,别有一番风景。繁华热闹的北大街已被古老苍劲的法国梧桐遮盖了,梧桐绿带似的蜿蜒在形状各异的建筑物中。清晨能听到栖息于枝丫间鸟儿的嬉闹声,抬头远眺能见半个城区或尖或圆或平、或红或蓝或灰的屋顶。屋顶上时而飞起、时而盘旋、时而停息的鸟群划过我十七岁的天空,把我的思绪引向远方……
我,在那个叫东门桥的地方住了十年。早先那里算是郊区,没有拥挤的车流,路宽桥阔,小河任水流静静地淌向远方。桥的清晨和傍晚最为热闹,质朴的叫卖声从桥的这头传到那头。
初春,桥栏边摆放着一簇一簇粗细高矮不一的树苗,见多了听多了,我知道了榉树、广玉兰、紫薇、红枫……虽然我不能区分它们,但我懂得了老农说的“土贫要栽树,家寒要读书”的道理。我知道超市卖的山芋是由一把一把的苗扦插生长出来的。我见过茄子辣椒秧是怎样的嫩弱。秋季,我坐在妈妈自行车后座上,听渔夫爷爷说,我分清了鲫鱼、泥鳅、长鱼的长相。在老奶奶的招徕声中,我用手抓过细小饱满的黑芝麻,那感觉和玩泥沙很相似。我也像大人们一样用手去捉住小小鸡小小鸭,触摸它们柔软又暖暖的茸毛,听它们发出“叽叽”“呀呀”欢快的声音。我听着这些美妙的音符读完了小学和初中,我听着这些声音亲近大自然。
我住的小区与对面的村庄仅隔一条窄窄的小河,我家就在小河的边上。小区里住着很多拆迁户,他们是这里的原居民。也许是对小河的依赖或是延续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小河的两岸建了两个看起来似乎对称的码头。我喜欢这里夏日的晨昏,不必说水面上升起的如烟似雾的水汽,不必说黑夜临近时此起彼伏的蛙鸣,单是蹲在码头上洗衣物的家庭主妇们,就是一道别致的风景。她们有序地把衣物放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啪”的一声脆响将衣服展开铺在水面,红、绿、紫、花便在水中浮游嬉戏。再“哗”一声,快速从水中将它拖起,三下两下理齐在码头上,用已有年头的棒槌敲打着。起先声音是带着水泡声“嘌嘌”,后渐渐捶出清朗“喷喷”声。棒槌声由密到疏再到密……夏日的早晨,这洗衣声此起彼伏,但不是唯一,它常被她们的笑声打断或掩盖。熟悉的、不熟的人们都会通过这流淌的河水,在两个码头之间聊起来。“明天到我家园子摘点黄瓜吧,自己吃不完!”善良的农妇总希望别人分享她们的劳动果实。
主妇们时而提着洗衣桶,时而拎着小菜篮,往返于家和码头之间,从东方微白到夕阳西下,彼此拉拉家长,仿佛她们的时光都荡漾在这缓缓的河水里,生活的喜怒哀乐都随着静静的河水远逝……
曾经有一段时间网上流行一句话:“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好像是说上世纪70年代人怀念儿时的生活。其实,我很幸运,很多次身处在这亲切的呼唤声中,感受到真人版的“贾君鹏”童年生活。
一位奶奶几乎总在午饭、晚饭甚至更晚时呼唤孙子:“阳阳,回来吃饭。阳阳,回来写作业。”有时这声音在小区的路口,有时这声音从某栋楼某层窗户传出。总之是小区里最响亮最“扰民”的声音,但比网络上更真实,带着点怒气、埋怨和疼惜。小朋友的回应时而响亮,时而不在乎抑或不耐烦。不管怎样,这祖孙的声音都让人想象到电视里的“奥妙”洗衣液广告,那个满脸灰尘的小屁孩就是喊声中阳阳的样子,这声音也成了小区的饭点钟声。
读过一篇关于当代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冷暖的文章,记得文中是这样写:对门有多远?比天涯海角远,因为从不曾到达。但生活是厚待我的,那些我认识的陌生人是厚待我的。他们的叫卖声、捶衣声、呼喊声使我的生活浸染在一片悦目的绿意中,一如眼前深绿的梧桐,形成的绿带蜿蜒伸向远方。
老师点评:
作者虽已迁居高档小区,依然忘不了生活过十年的郊区,是什么令作者对往日时光念念不忘?是东门桥的流水、东门桥的热闹和东门桥勤劳质朴的居民。作者生活在“接地气”的环境中,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认识自然、感受生活,于作者的成长过程中是一笔有价值的财富,所以也造就了这篇成功的文章。作者描述了最具代表性的家庭主妇洗衣洗菜的场景,与其说是描写劳动,不如说是描述安逸、祥和、宁静的市民生活,暗示了和谐社会大环境下市民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