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的风景

马志国

弯腰，哪来的美丽？

这世上的事儿，有的似乎就是那么不合常理。

就说那年初冬，津京一带还没有一丁点的冷意，这么说吧，在往年还是下雨的日子，偏就普降大雪。这天，大约是刚进公历11月的一天。大早起来，眺望窗外，不料天地皆白，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真是罕见。怎见得是罕见？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日子，下这样的大雪，我几十岁的人了，没见过，没听过。而且据电视报纸上专家的分析，说的确几十年没有过这样的天气。瞧，似乎不合常理的事就这样摆在眼前。

有了这罕见的大雪，就有了罕见的景致。

每天上班，我喜欢沿着马路一侧的人行道，缓步而行。这人行道上有两行松树。于是，行人走在人行道上等于在树荫下穿行，清静悠闲，很有情趣。

这天早起上班，我依然想踏雪穿行，却见情景大变。在四周白茫茫雪景中，人行道上两行松树也满身厚厚的积雪。大概是天气到底不算冷，雪边下边化，边化边下，树上挂满的积雪也就分外多。树上的积雪太多太重了，树枝被压弯了腰，低垂下來，有的竟匍匐在地面上，仿佛与大地亲吻。我忽然想到，不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吗？雪压青松也弯腰，岂不愧对先人的赞誉？

思绪一闪而过，眼球早被雪景吸引。抬头向前望去，人行道上满眼的青松白雪，琼枝玉叶，高低错落，交叉穿梭，虽说给树下的人行道设置了屏障，妨碍了行人的穿行，但这道天然屏障倒也冰清玉洁，晶莹剔透，美不胜收。当刻，让人仿佛置身一个童话世界，神奇，精妙，美丽，更有一番别致的情趣。

原来，青松弯腰的时候，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到底还是初冬的暖日，艳阳高照。中午下班的时候，四处已经冰消雪融。早晨那个童话世界不见了，低垂的松枝早已直起腰，重又挺拔向上了。走在树下小路上，还是那样幽静而顺畅。忽然，前面一棵松树的树枝还倒在地上，没有直起腰来。走近了，才知道它再也直不起腰了——它已经彻底折断了。

我蓦然想到，青松之所以给自己留一份弹性，在大雪的重压下弯下腰来，为的是不让自己折断，为的是可以重新直起腰来，为的是在往后的日子继续挺拔向上。原来，弯腰并非就是软弱，而是一种韧性，是生命的一种更深刻的睿智！

于是，雪压青松也弯腰，我心里留住了这道美丽的风景。

（编辑 王 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