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武静
我是一个恋旧的人,对拥有的人和物,乃至回忆与时光,一概不舍。
物愈旧,情愈深。纠缠的时光一旦有了年头,便眷恋难舍。看着这物,便想起一切时光的痕迹,那年、那月、那时,那种种情状,何忍相弃,何忍离别?丢掉旧物,几乎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新杂志翻过一遍就堆在那里,不想重温第二遍,却又舍不得丢掉。源源不断买来的新杂志,和时光一起变老。电脑里看过的电影也存着舍不得删除,硬盘的空间不管多大,总是旧的不去,新的再来,于是日渐丰满。记忆也是一样,太容易怀旧的人,无数过往拾拾拣拣都要留在怀中。
已经消失不见的老地方,在梦里反复出现。喝过的油茶味道,带着童年的清香至醇。游走在日新月異的城市里,想要重温一切旧时光里的温情,走一走童年踏过的弯弯曲曲的小路。那些石头被岁月磨得光滑无比,排列出动人的样子,不规则里有曲径通幽的情调,走过去,便能穿越岁月的迷雾,触碰青春的笛声。
舍不得,也无可奈何,时光终将成为回忆。旧时月色,终须倒溯着逆流而上,慢慢寻访。太容易怀旧的人,亦可坐看时光的流淌,看万物都染上了时光的颜色,愈见深情可喜。愈老,愈有滋味,即使只是一件小东西,因为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就有了与众不同的面目,外人看去,只觉平常。只有自己明白,这物什后面藏着的曲折与欢喜,那些幽微热诚的心绪、千回百转的过往,像一部鸿篇巨帙,厚重得自然动人,没看过的人不会懂。
这部电影今天没爱上,明天就爱上了;这本书今年没感觉,明年就想起来了。那些路过的风景,随时光无穷无尽地向后流去。太容易怀旧的人,在时光里慢一拍地走着、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