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部队去

文/徐贵祥

我刚到原解放军艺术学院工作的时候，在文学系形成的一个传统，最初是毕业班到部队短暂体验生活，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一个星期。集中一个月的时间，是从2016年开始的，那时候人少，连续两年，文学系的毕业班只有7个学生，比较便于组织。解放军艺术学院整编为军事文化学院之后，文学、音乐、戏剧、舞蹈四个专业的创作表演师资整合成文艺创演系，今年的毕业班共有39名学生，教学和管理的难度加大了，还要不要把教学实习进行下去，就成了一个问题。系党委会上，副书记张湘东同志说，虽然我们的本科学历教育萎缩了，以后不再从地方应届毕业生中招生了，但是，现在我们还有尚未毕业的本科学员，他们是带着专业梦想来的，我们要对他们负责，既要重视他们的专业梦想，又要让他们的专业特长同部队的需求对接。湘东的观点成为系党委的共识，所以我们坚持，今年的教学实习还是要搞下去，哪怕困难重重。在推进计划的过程中，我们得到了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化基地党委和首长的支持，帮助我们排忧解难，实习地点还是在老地方，太行腹地的一个小山村。就教学实习方案，系党委形成的指导思想是：聚焦强军目标，端正办学方向，对接部队需求，培养文艺人才。目标任务是：提高新形势下带兵任职能力，培养一专多能文艺素质。具体地讲有“五个一工程——结交一批基层战友，学会一门军事技能，采访一批先进典型，创作一批文艺作品，组织一系列文艺活动”。方案设计，除文学教研室以外，其他四名教研室主任轮流进山，接替担任总教练。各教研室始终保持一名老师随训，学员大队始终保持一名干部负责行政管理。

9月2日上午，我做了题为《让心灵开花》的动员，要求大家悉心体验部队生活，心里有爱，眼里有美，笔下有情，纸上有善，用我们的创作和行为，感召身边的人，感召远方的人，用我们的心灵之花，美化我们的世界。9月3日午饭后，39名学员和首批教员出发，辗转4个小时，到达营区，信息化基地的政治部副主任杨中印同志已经先期到达，并组织欢迎见面会，杨副主任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同学们鼓舞很大。我也就学习的目标、方法、标准再次提了要求。这之后，我们的实习工作就按计划展开了。我们依托的是一支通信分队，是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队伍，干部大都有独当一面的管理能力，部队风气也很正，这也是我们选择在此处教学实习的重要原因。营房院墙上写着四句话给师生留下很深的印象：“脑海里永远有任务，眼睛里永远有挑战，肩膀上永远有责任，胸膛里永远有激情。”我不知道栾凯是不是受这几句话感染，很快就体现了担当，找到了任务，组织学生为部队文艺骨干进行专业讲座，并在第四天就搞了一场经典音乐会，官兵同享。9月8日，我们同部队一起，搞了一个25公里野外拉练。山路崎岖，有些路段被山洪冲垮，需要攀岩蹚水，险要处战士们踏进溪流，搬石铺路，搀扶我们的学员通过，一路上有很多团结互助的景象。有些同学刚开始有畏难情绪，一个回合走下来，感觉很好。音乐专业的学生邢景华后来在小结中写道：这一次，我知道什么叫长征了，长征就是我们那天走过路程的500倍，长征经历的苦难也是我们那天吃苦的500倍。也就是说，我们经历了长征的500分之一。如果我想成为红军那样坚强和勇敢的战士，那么前面还有499次这样的经历在等着我。

驻地山村是联合参谋部的扶贫点，我们到了之后，部队的同志提出需求，搞个文化扶贫活动，首批进山的艺术创作教研室主任栾凯跟老师们一商量，结构很快就出来了，马瑞、郭震、杨磊等老师针对各自的专业进行指导，不到一周就把学员的作业整合成一台晚会。没有道具，没有音响，没有舞美，我把它命名为“全迷彩教学实习惠民文艺晚会”。栾凯把这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按计划返回学校，音乐表演教研室主任梁召今进山接替指挥，带来了年轻教员黄佳园，又对节目进行了调整充实，突出了军民情谊这个主题。据当地同志说，进入9月，山里就很少下雨了，但是演出那天下午不仅下了雨，还越来越大。召今一直没有放弃，坚持等到最后。说来神奇，就在演出前十几分钟，天上出现彩虹，随后雨就停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和一道横空出世的彩虹，为这个晚会平添了神秘的色彩和意想不到的效果。同学们后来创作了许多同彩虹有关的作品，诗、歌、舞、剧都有。我写了一篇散文，名为《彩虹从这里升起》，几天后发表在《解放军报》上。第一阶段，同学们找到了感觉，许多原创作品应运而生，譬如独白情景话剧《老营盘往事》、人声乐团《老营盘》、小品《夫妻哨》和双人舞《夫妻哨》、歌曲《战士的家》，等等。

第三周，戏剧表演教研室主任杨宏和舞蹈教研室教员王大为接替梁召今和黄佳园，主要任务是组织“中秋战友联欢晚会”，以任务为牵引，以问题为导向，始终让学生处在体验和创作中。这次教学实习，不仅是针对学生，也是锻炼干部，我们的教研室主任，基本上都没有带兵经历，同时，过去都有专业壁垒，但是这次不一样了，需要跨专业指导，我们的教员也在走一专多能的道路。9月23日的中秋战友联欢晚会，同学们和部队文艺骨干同台演出，度过了一个温暖的中秋，同时寓教于乐，专业上有很大进步。

按照教学设计，每一个阶段，同学们都要写出实习小结和体会文章，第一阶段是两篇，第二阶段减少为一篇，小结和体会一起写，文体不限。后来提倡原创节目，很多剧、歌、舞节目，都是根据学生的心得体会改编的。

9月24日，舞蹈表演教研室主任王芷苏带领罗莹、郑阳进山接替杨宏、王大为等人。教学实习的另一个成果，除了各教研室跨专业交叉融合以外，也体现了我们团队的大局意识和整体协作精神，一任一任的总教练和老师，总是为下一任铺平了道路，离开的时候，都给下一任交了好班，并且在交接过程中，增进了了解，加强了感情。

王芷苏等人的任务带有总结性质，用晚会检验整个教学实习成果。我们的要求是，90%以上节目原创，不要求高端，多鼓励学生动手，所以，9月27日的教学实习成果汇报晚会，除了部队的两个节目，其余的都是师生原创的，效果非常好。当地的干部说，30多名学生在太行深处掀起了绿色的旋风。9月27日，基地政治工作部杨中印副主任又从北京赶到小山村欢送我们，观看了总结汇报晚会，感慨地说：你们这个教学实习搞得太扎实了，这样锻炼出来的学生部队欢迎，留得下、站得稳、干得好。

总结这次教学实习，有很多经验。一是方向明确，就是要为办学方向进行探索，别具一格，有用就行，从感性认识到理性思考，有实践依据。二是准备充分，计划周密，各阶段任务目标明确，以任务为牵引，创作始终处在动态之中。所有专业的学生，我们都要求提高语言文字水平，写了不少东西，剧本、歌舞构思、主持词、小结体会等等。三是抓落实，各个环节都有负责人，各个专业都有指导老师。四是及时总结提高，把一个成果变成多项成果，把小成果变成大成果。可以用几个自信来概括同学们的收获。一是熟悉了语境，知道军营生活是怎么回事了，带兵更自信了。二是增加了感性认识，脑子里有意象了，创作更自信了。三是同部队建立了感情，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做人更自信了。四是参加了各项活动，组织能力提高了，任务完成得很好，做事更自信了。

一次小小的教学实习活动，给我们带来了丰富的话题，丰富的灵感，丰富的思想。这也说明，我们军事文化学院文艺创演系，它的根就在部队，它的神经末梢就在部队。总结会上，老师们纷纷表示，认真体会这次教学实习的意味，总结经验教训，做好思想和行动准备，争取更多地、更深入地沉到部队去，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