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泊月
由我执行主编的《与好书相伴》书稿将成,特向北京的王祥之发出约稿短信,王先生的回应只有一句话:“书乃君子之艺!”这让我很感动。数天之后,寄来了一幅书法作品:“腹有诗书气自华”,让我感受到诗书之道,君子之交,是何等高雅无邪!滴血凝珠,一笔夺魂,文化人交往的是心!
感受王祥之书法的气氛,每每令我想起秦始皇兵马俑的景象:千军万马,无语潜行,端朴整齐,肃穆凝重,在无声的空间里隐隐透出强大的力量。仔细剖解,可发现潜在的灵动和鲜活,每个人在相似的木讷外表之下存在细腻的差别:一个眼神,一点微笑,勾勒出或憨朴、或沉郁、或温文、或疏散的性情。这些兵马俑自然拥有含蓄深邃的东方之美,王祥之对于这样的东方美具有发自性情的迷醉。有论者以为对《好大王碑》的学习是王祥之走向成功的关键,我觉得对《张迁碑》的认同才是最重要的一步。选择《张迁碑》入手,就是选择了博大、厚重的汉人气象。进一步来说,这种选择也暗示了对《好大王碑》选择的必然。王祥之每每于晤谈之中,严肃提出人品的重要性。他眼中的《张迁碑》《好大王碑》隐隐折射出人格的光芒:认真、不浮躁、不圆滑。
王祥之作为传统代表书法家之一,所面临的问题,关键在于出新。传统中的出新并不要求和先贤书法有时代性的划分,而在于能在各种书体范围内产生新的足以与先贤抗衡的大师和作品。王先生的隶书,线条取《张迁碑》《好大王碑》笔意,意到而笔不至,把鲜活的意境笼罩在含蓄的笔墨中。
在书法艺术中跋涉了数十年的王祥之构建的书法系统,具备着完整的庙堂气象,阳刚之美。而以阳刚之美、庙堂气象驻足历史长河的往往是光垂千秋、开宗立派的大匠。大匠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们把握了所在时代的脉搏,以书法反映一个时代的最强音。王祥之把这种感觉转化到自家笔下,作品中所表现出的积极感奋的人生态度、含蓄谦和的君子风度,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欣赏和认同。
“祥隶”在得到广泛认同的同时,王祥之也正背负着作为书法家所应承担的文化使命。一片叫好声既是赞扬,也是压力。所以在我看来,在不断完善“祥隶”的过程中,时时都有沉重的因子在王祥之的心中凝聚。这种沉重包含着受众心理稳定性需求带来的外在压力,更包含着他自身在追寻完美、细腻过程中的内在压力。
在这样的状况下,王祥之大篆创作却获得了意外的自由释放。这里面的王祥之更加随性适性、潇洒自如,也许更加接近于本真的意味。如果说他对于隶书的态度像是一位苦吟诗人,推敲之中、吟哦以内达到字字珠玑、深厚博大的局面,那么,大篆的创作则愈来愈显现长啸出门、信口成歌的浪漫主义气派。
王先生的书法最见功力,称得上是书法之林中的经典。经典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其中必然含有隽永的美、永恒的情、浩荡的气。王先生的书法被收入北大方正的电脑字库,定名为“祥隶”,走进寻常百姓,闪耀于全国的大街小巷。王先生的古文字研究亦见幽远,让人感受到汉字源头的无限风光。汉字被称为神秘的“东方魔块”,早期文字被喻作“文明晨曦”。“所有文字都源于物形,物形是汉字之母”,是王先生的汉字文化观。艾若先生在该书序文中言:“汉字之美,美在形态,美在形态中蕴含的灵性,它作用于人的心扉,见字生画境,刺激感觉,渗出滋味,引动诗性,甚至发而为诗”。
王祥之的诗最见真情。诗由情生,情因诗更浓,暖人心者莫若诗。“他的诗多取材于常见的花鸟虫鱼,他笔下的一花一草、一鸟一雀,无不赋予人情、人性,或颂、或讽、或怨、或怜,既合自然天性,又出哲理妙趣,并时有翻新之作。”王先生的画最见文心,靠的是修养、境界、胸襟、视野和生活阅历。山水画要的是境界,花鸟画要的是情趣。以画为寄,以画为乐,成为王先生完善自身道德与人格的一种生活方式。
真正的书画家有两支笔:一是写字画画的笔,一是作诗撰文的笔。这看似两副笔墨,其实是一个整体。至于书法的“人书俱老”一般反映出两种气质:一种是金石气,另一种是书卷气。金石气与书卷气是书品中两个重要的审美范畴,也是书家毕生追求的艺术境界。金石气是中国书法中苍茫、浑厚、朴拙的表现样式,是一种特殊的审美体验。“金”指上面有铭文的铜器,“石”指有文字的刻碑。金石上的文字大多为凿刻或浇铸而成,笔势犀利,意气昂扬,又经风雨洗礼,线条边缘柔和,给人古拙、浑朴的美感。书卷气是书法作品中透露出的读书人高雅清逸的气度,是书写者流露在书法中的意蕴和风度。从内在表现来看,书卷气是书家文化气质的外溢,是一种脱俗的气质;从外在表现来看,具有书卷气的书法清新典雅、秀美流畅,感情色彩浓烈,又有一定的法度。大家风范,经典气象,是我对王先生其人其艺的真情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