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

熊沁春 刘虹

（一）

蔚蓝的天空下，掠过几只自由飞翔的白鸽，停歇在大海那边的沙滩上，互相嬉戏。沙滩的一侧，一个小小的海边酒吧里，总聚集着打仗归来的士兵。他们高举着一个个大玻璃瓶，豪饮着用家乡制法酿造的啤酒，与战友们一起，围着篝火，唱着国歌。他们是远征苏联的德国军人，已在海边作战将近14个月。除了战友，除了战争，他们最熟悉的就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凯特大妈。

每次来到酒馆喝酒，凯特大妈都会拿出最醇香，最带着家乡味儿的酒送给士兵们。士兵们的狂欢，放肆，在凯特大妈的柔情里都化作了孩童的嬉闹。每次各个队伍出征，回归，这个酒馆就成了一个聚集地。而酒钱，是不必付的。凯特大妈从来不收士兵们的一分钱，而士兵们也经常帮凯特大妈收酿酒要的小麦。他们每次离去，凯特大妈总会拿出一个大簿子，请他们签上自己的名字，至于每每将士们问起缘由，凯特大妈总是深情地看他们一眼，默不作声。

（二）

谜团终于被解开。

那天，士兵带着浓厚的海水气息，推开了酒馆小屋的那一刻。凯特大妈就感到了士兵了无限的哀伤和痛苦。是的，他们遭受了自开战以来的最大重创，苏联军队突然发动进攻，导致他们的大量同胞阵亡。

凯特大妈听完士兵们的叙述，默默地从酒窖中端出一杯杯的酒递给士兵们，带着哽咽的声调请士兵们坐拢，她要讲一个故事。

火烧的很旺，熊熊火焰照着凯特大妈那张苍白的脸。她看了一眼士兵们，说：

“我其实是德国人，我的儿子在像你们这把年纪的时候在与法国的交战中阵亡了。他是为了战友，为了国家，乃至为了我们民族而死的。在他为了我们德意志帝国死去的那一刻，他是光荣的。而我，来到苏联的遥远的一角，也就是这儿，开了一家酒馆，没想到还能与我们国家的人们相逢。我一直把你们当做了我的孩子，而那个你们签名的簿子，我想，在天国的我的儿子看见，会很开心的吧。”

一切静止了，士兵们痴迷的看着那个在火光中仿佛也在发光的女人，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凯特大妈把那个小布簿打开，请每个士兵签下他们的名字。士兵们拿着纸笔，仿佛要将全部的力气运在上面似的，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写完又情不自禁上前去抱那个“母亲”。

太阳被一点点吞噬，白鸽逐渐飞去，士兵们在凯特大妈的注视下，缓缓离开。

（三）

黑暗，渐渐在天空中晕开，晕开，直到尽头。微弱的灯光下，凯特大妈的脸显得冷酷而透着寒光。她抬起了头，叹了一口气，一束光线照进她的眼睛里，有几分晶莹。

在海洋的一个基地里，电报员在纸上快速书写，整整三页纸，交给了一个穿着苏联军服的男子。

“司令，收到我方凯特间谍的电报。她已经将敌方兵力部署与作战规律全部整理，预计不出五天，德军会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那时将会动用绝大多数兵力，而只有少数人会留在驻军地。”那个被称为司令的男子点了点头，问道：“大约有多少人？”“据统计，约4000人”。“好，备战，敌方准备开战的前一天，五架战斗机轰炸，之后派我们的部队直入戰地，一个不留。”

“是！”

（四）

燃烧的夕阳照在血色的海面上，凯特踏上了回家的飞机。苏联全体士兵向这个最成功的间谍敬礼，司令为她戴上金色光泽的奖章，她面无表情的正视前方。

“凯特，祝贺你完美完成了任务。你的儿子为了苏联的胜利而死，你又为了苏联而潜伏了数年，你一家做的贡献国家都会记得。从今天起，你可以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你任何想做的事，奖金足够你过上最富足的生活了。再次感谢你为苏联的付出。”

“知道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仗，还要打多久？”凯特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了你的帮助，我们的胜利不远了。”凯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五）

在凯特封好了最后一封信时，她已经五天五夜没有睡觉了。这些携带巨款的几千封忏悔信被郑重交给司令。“请你在战后给他们的家属，这是我的遗愿。”凯特目光呆滞地朝着海的那个方向看去，“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直升机降落，凯特进入了已成废墟的酒馆。捧出那一本小簿子，双手颤抖的翻开。她的泪水已如同海浪般一阵一阵地涌出。她走向了海洋。

“海滩上的那些鸽子呢，去哪儿了？”她闭上眼，呢喃。

海风吹过，远处是一只向天际飞去的白鸽。

（指导教师：刘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