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朋友的忠告

王志成

现代心理学家认为，人的性格早已在童年定型，永远无法改变。但我的朋友佛罗斯特医生宣称，不管什么年龄，只要他愿意，并鼓起勇气去做，他就能改变自己。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给我讲了关于菲尔德的故事。

出身贫寒的菲尔德苦苦拼搏，好容易才让他和弟弟迈克尔都上了大学。凭着他的勇气，他在纽约开了一家广告代理店。有一天，菲尔德来到波士顿，住进了一家旅馆。他永远也不会料到，就在这一天，3个电话竟改变了他的生活。

首先，他给弟弟家拨了电话，邀请弟媳奥德丽和迈克尔一道来和他共进晚餐。“不，谢谢啦。”弟媳马上说，“迈克尔今晚有商务洽谈，我也正忙得很。这样吧，如果他打电话回家，我会让他给你个准信的。”他听出，她的话中有含讥带讽的味道。他不在乎地耸耸肩，然后给一个大学的老朋友挂电话，请他共进晚餐。这位朋友的回答使他感到震惊：“迈克尔和奥德丽恰好今晚请客做东，我们一起去，在那里会面？”他感到困惑和尴尬。当他刚刚放下听筒，凑巧电话铃又响起来。“菲尔德吗？我是迈克尔，你都好吗？非常抱歉，今晚我实在抽不开身，明天一起吃饭怎么样？”他几乎不相信这是弟弟亲口说的话，他只好咕噜着答应。

父母去世后，菲尔德既是兄长又当父亲。而菲尔德对弟弟婚事的失望态度也从未改变。在他看来，迈克尔是个学者、历史教师，奥德丽根本配不上他。尽管如此，他对待奥德丽仍不失和蔼与善意。为什么他们要对他撒谎？菲尔德一夜难眠。

第二天，菲尔德驱车上迈克尔家。奥德丽一开门，他冲口就问：“昨晚你们为什么不请我？”“菲尔德，我对此非常抱歉。迈克尔本来要请你，但我告诫他，我们最好不要把好好的聚会给毁了。”“你怎么能这么胡说？”菲尔德变了脸色。“因为这是事实。菲尔德，你为什么就没想到我们迁居波士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互相摆脱呢？只要你在身边，迈克尔无时不受伤。你是个成功人士，处处要引人注目。凡迈克尔要说的每句话、要表达的每个意见、想说的每件事，你都要让他中止或降格。你压低他，使他相比之下像个傻瓜。昨晚的聚会，大学校长也出席。我们希望迈克尔能得升迁，而你为什么偏要来出风头呢？这就是我决不让步的原因。我早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我尽力使迈克尔快乐，这一点你就从来做不到！”“我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菲尔德连吼带叫说。奥德丽诚挚地说：“你应当有自知之明了。”

几天后，菲尔德出现在佛罗斯特医生的办公室里。“这件事一直让我不得安宁，我不晓得该怎么做。”菲尔德说，“那个女人是我的死对头。我决不能让她离间我和迈克尔。”佛罗斯特医生看着他。“办法已经有了，”他断然说，“只是你不喜欢罢了。你的弟媳诚挚给你的忠告也许是最好的：要有自知之明。与其他人一样，你不是一个人，而是3个：你自以为你是什么样人;在别人眼中你是什么样人;最后，真实的你又是什么样人。一般说来，那个真实的我，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不试试和他熟悉一下呢？你的生活将会因此而全盘改观的。”菲尔德忧郁的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问：“要有自知之明，我该如何开始呢？”佛罗斯特医生建议他玩一种精神上的牌戏：面对自己，在开口或行动之前，先与自己的最初想法或冲动较较劲。

那天晚上，菲尔德与几个熟人一起去吃饭。其中一位开始说笑话，而这笑话菲尔德早就听过，他想到另一个更有噱头的趣闻，他技痒难熬，恨不得那人立刻结束，好让自己开口。突然，他心中一惊，记起佛罗斯特医生教的牌戏，而奥德丽的话又一次在他心中响起：“要有自知之明。”当大家都笑起来时，菲尔德也说：“你说得真是太精彩了。”那位说笑者投给他感激的一瞥，表示领情。

这小小的经验正是菲尔德向自己挑战的起点。次日晚餐，他恰好与一位商务伙伴在一起，他获悉某个人将被推选为商会的副总裁，菲尔德反对说：“这恐怕不那么容易。”为什么呢？同事问。菲尔德犹豫了一下，但就在这一刹那，他想到了奥德丽的话：“你是个成功人士，处处要引人注目。”“这个人嘛，”他说，“再适合做副总裁不过了，他会干得很漂亮。”“菲尔德，”同事兴高采烈地叫道，“告诉你，他是我的密友，只要你肯帮忙，他会光彩照人的！”菲尔德心中一惊，刚才他几乎要把贬损的话说出口了。为什么？不就因为他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嘛。

越是深深地了解自己，菲尔德越容易原谅他人。两周后，菲尔德来到佛罗斯特的办公室。他向医生讲述了自己的发现。“那么，你对弟媳的看法如何，你还生她的气吗？”佛罗斯特大夫问。菲尔德为自己的行为深感悔恨，没有闲情去恨任何人了。“我现在打算再去波士顿一趟，这小包是我给侄儿捎去的生日礼物。我本打算给他买一架价值不菲的照相机，但我立刻意识到，这昂贵的礼物会把他父亲可能给他的礼物比下去的，这样不好。而这一包礼物却是金钱买不到的。”

奥德丽给菲尔德开门时眼中露出疑惑的表情。一会儿，他与侄儿坐在客厅里，他的膝盖上搁着打开的礼物：那是一本砖样的黑本子，破旧的封面上看不见书名。“这是一本剪报簿。”菲尔德对孩子说，“我珍存它已经好多年了。我将有关你父亲的东西都贴进去：他在中学时曾获游泳冠军，我将体育的报道剪下来贴进去，这是相片。当报道说他在海上迷失时，许多人写信来询问他的消息，这是我保存的那些信件。这里还有一封信，是我世上第二要好的朋友写的。你看，这信上说，‘你也就是指我，‘才华横溢，可你弟弟迈克尔却有着温柔的心肠，这是更可贵的。”当孩子读着信时，四周一片宁静。奥德丽转过身，走向窗户。

突然，孩子问：“那么，这世上谁是你最好的朋友呢？”“就是窗口前站着的这位太太，”菲尔德说，“好朋友敢给你讲真话，而你母亲就是这么做的。当我最需要的时候，她给了我忠告。我怎么感谢她都永远不够。”

奥德丽还做了一件此生她第一次做的事：她用双臂搂着菲尔德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姐妹式的亲吻。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