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军舰搁浅半月礁：又一次占领企图？

刘延华

8月29日夜，菲律宾海军“德尔毕拉尔”号巡逻舰在南海执行任务时，在南沙群岛半月礁触礁搁浅。9月4日凌晨，菲军方将该舰拖走。不过，联系到菲方曾有过以破旧军舰“坐滩”方式企图对南沙岛礁行占领之实的劣迹，此次搁浅仍引发舆论关注和猜测。而实际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一次真实的事故

1999年5月9日，菲海军派出坦克登陆舰“马德雷山”号（编号57），借口“技术故障搁浅”，对仁爱礁进行非法“坐滩”。中方多次交涉，要求菲方拖走舰只。菲方非但没有拖走船只，反而不断实施加固和向舰上人员运送补给。2014年，菲外交部发声明称菲舰“坐滩”就是为了“将该舰作为菲永久设施部署在仁爱礁上”。十多年过去，“马德雷山” 号已烂成一堆废铁留在原地，菲方面对我方舰只的阻隔早已撤回舰上人员并放弃派新人轮换。1999年11月3日，菲方故伎重施，借口“德尔毕拉尔”号坦克登陆舰（编号507）“机舱进水”，在黄岩岛东南入口处北侧实施“坐滩”，半个多月后迫于我方强大军事、外交压力，派船将该舰拖走。

半月礁是中国南沙群岛东部的一个小礁盘，与菲律宾巴拉望岛对望。中国渔民自古以来称之为“海公”，明清时期就在此捕鱼作业。菲律宾也对半月礁提出主权主张。近年中菲两国海军和执法力量都在半月礁海域巡航。由于半月礁是个环礁，内有澙湖，湖底为沙质，船只驶近后稍有操作不当便易发生搁浅事故。2012年7月，中国海军“东莞”号护卫舰曾在此搁浅。综合种种迹象，此次半月礁搁浅应属意外。

第一，“德尔毕拉尔”号是菲海军主力旗舰，也是菲海军最先进、最大吨位的军舰。该舰曾是美国汉密尔顿级准军舰，1965年建成移交后在海岸警卫队服役。该舰从美国海军退役后，2011年被菲方以1036万美元的价格购得。2012年，菲海军使用该舰将中国渔民堵在黄岩岛澙湖内，引发中菲“黄岩岛事件”。2014年，美国总统奥巴马首次访菲时，曾登上“德尔毕拉尔”号发表演讲，强调美国恪守对菲安全承诺。目前，“德尔毕拉尔”号满载排水量超3000吨，动力强劲，最快可跑28节，续航能力30天，备有先进的中小口径火炮及指挥系统，具备一定防空能力。若菲方用“德尔毕拉尔”号进行“坐滩”，未免成本过高。

第二，“德尔毕拉尔”号搁浅事件发生后，中菲保持了良好的沟通和协调。事发后，菲方即通过中国驻菲使馆通报信息避免误会，中国海警派出海上搜救船“南海救115”号及时赶赴事发附近海域提供协助。但菲方未接受中方驰援，原因可能是其购船时与美方签有技术信息保护协议。

第三，“德尔毕拉尔”号自搁浅到脱浅，只用了五天时间。2012年“东莞”号搁浅，也用了一周多才拖出。虽然两船搁浅状态、损坏状况、天气情况等因素不尽相同，但菲方此次脱浅不能不说是比较迅速高效。事件处理过程中，虽有菲方匿名军官向媒体透露菲军方曾与美军暗中协调拖船事宜，但最终仍是菲方自行完成。

中国南海控局能力进一步提高

此次事件之所以能够得到迅捷妥善的处理，一个重要背景是中国对南海局势的掌控力进一步提升。

在中国与相关国家共同努力下，南海局势近来总体呈降温趋势。2016年菲律宾“南海仲裁案”“硬着陆”后，中国抓住菲政府更迭和东盟内部焦虑情绪上升之机，积极做工作，与东盟十国审议通过了《应对海上紧急事态外交高官热线平台指导方针》和《关于在南海适用〈海上意外相遇规则〉的联合声明》。随着2018年8月“南海行为准则”单一文本的形成，南海局势进入规则、机制与秩序构建期。中国与东盟十国海洋合作向安全领域拓展，将在2018年内举行海上联合演习。

与此同时，中国应对南海海上突发事件的经验不断积累。此次搁浅事件发生后，中国很快集结了多艘护卫舰和海警船前往查看并派船值守，调派驻守在渚碧礁的救援船前往并表达协助意愿，在菲舰脱浅后立即勘察评估半月礁的环保损害情况，同时中菲之间的外交沟通渠道畅通有效，体现了中国拥有对南海突发事件的快速反应能力和系统化、多部门协作的应对措施，南海岛礁建设与涉海部门机构调整卓有成效。

这次事件的快速解决，也反映了杜特尔特总统改善中菲关系和稳定南海局势的坚定意向。2016年10月杜特尔特对华进行“破冰之旅”受到高规格接待后，两国高层互动频繁，建立了南海问题双边磋商机制，在多个领域推进海洋合作。渔业方面，中国支持菲方发展渔业、培训渔民、促进渔民就业增收，两国签署《农业合作行动计划（2017-2019）》，恢复召开中断12年的中菲渔业联委会。2018年4月，习近平主席在海南博鳌会晤杜特尔特时，双方同意探讨进行渔业合作。在海上执法领域，两国海警力量签署《关于建立海警海上合作联合委员会的谅解备忘录》，成立海警海上合作联委会，开展联合执法。在油气勘探开发领域，2018年8月菲方批准成立内阁级别的技术工作组，负责推进与中国在南海的联合勘探工作。目前兩国已成立特别工作组，负责研提方案，两国油企也已开展前期磋商。

菲方仍有两面性

中菲在南海问题上的缓和局面来之不易，何况表面平静之下仍有暗流在涌动，未来局势仍有发生反复的可能。

首先，菲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陆续侵占我国八个南沙岛礁后，通过派兵驻守、国内立法、舆论宣传、提交仲裁等方式，固化其非法主权和海洋权益要求，形成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并博得一些国际同情。无论菲律宾的南海政策如何调整，这些都难以从根本上发生动摇。目前，亲阿基诺三世的部分国会议员正在推动“南海仲裁案”裁决结果入宪，妄图使之成为菲南海政策的“准绳”，未来不排除“仲裁案”死灰复燃。

其次，杜特尔特在菲国内面临压力，军政两界和民间舆论不时出现批评他对华“软弱”的声音。菲军方与美国关系密切，长期以来通过《美菲共同防御条约》《访问部队协定》等制度性合作，形成了强大的亲美势力，视中国为潜在安全威胁的思维根深蒂固，在配合美牵制中国方面也有巨大的实际利益获得，对杜特尔特靠拢中国的调整形成掣肘。2014年美菲签订的《加强防务合作协议》于2016年初生效，意味着美能在菲以轮驻方式部署军舰、飞机和部队，部署范围可扩大到菲政府允许的一切地方。2016年9月和12月，受美干预菲国内禁毒运动、推迟拨付对菲军事援助等刺激，杜特尔特两度扬言废除菲美军事协定，但随即在国内压力下收回或指示内阁官员出面澄清了有关言论。

第三，中美军事较量和战略博弈已成为影响南海局势的一条主线。2012年以来的南海局势波动缺不了美国的背后挑动。菲律宾是美维持在南海地区存在和影响力的重要支点。无论是奥巴马时期的“亚太再平衡”，还是特朗普政府推出的尚未成型的“印太战略”，菲律宾都是美国战略中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难以摆脱这一轨道。尽管杜特尔特执政后，菲不再是美在南海地区寻求“代理”的首选，但美多年深耕厚植，其对菲影响力并非杜特尔特可以去除。

回顾历史，菲律宾的南海政策不乏随总统更替改弦更张的先例，既有1999年埃斯特拉达执政期间菲军舰“坐滩”仁爱礁导致的中菲对峙，也有2005年阿罗约执政期间中国、菲律宾、越南三方签署协议尝试“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更有阿基诺三世任总统期间爆发的黄岩岛事件和菲单方面提交“南海仲裁案”掀起的波澜。至2016年杜特尔特就任总统后，中菲关系实现转圜。可见，2022年杜特尔特任职期满后，菲律宾的南海政策再度发生摆动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此，中国需要抓紧时间推进与东盟国家的“南海行为准则”磋商取得进展，切实推进中菲海上务实合作，将合作构想和项目落到实处并使之机制化、常态化，强化各方共同利益，在南海建立起规则主导的危机管控机制和海上秩序，规范相关方的海上行动，为南海局势筑牢稳定的基本盘。

（作者为中国南海研究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