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雁北
上学了,老师发给我两本新书:一本算术,一本“国文”。那时把语文叫作“国文”。
我有说不出的高兴。我把两本新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看完了所有的图画。
接着,我便产生了一个念头,我想把这两本书里的图画,全部用颜色涂染一下。我想,这些图画,如果都是有颜色的——花是红的、黄的,叶是绿的,水是蓝的,山是青的,太阳是金色的,小朋友穿着花衣服……那该多么好呵!
但是,我没有颜色,也没有笔。
我在座位上坐了一会,便走出教室。
教室外面,阳光灿烂,小花园里开着各色各样的花,蝴蝶飞来飞去。于是,我越发觉得那两本书里的图画,应该是染上颜色的。
但是,我没有颜色,也没有笔。
我就这样低头丧气地想着,低头丧气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突然,我看见一棵丁香树下,有一个小小的墨水瓶,瓶里还插着一支秃笔。
我捡起了这个瓶子,在小花园的水池里盛了水,把落在地上的指甲花泡在水里,自己造出了一瓶红的颜色。
我开始用自制的红色涂染这两本新书上的图画。按我的计划,我打算只把花朵、太阳、公鸡、小朋友的脸颊……涂染一遍,其余的,等将来有了颜色再说。可是我涂染着,涂染着,却不能制止自己了。我给所有的图画,山呀,水呀,叶呀,都涂上了一层淡红。
就这样,我的心里还是很高兴。散学的时候,我把这两本新书小心翼翼地装在书包里,回了家。
晚上,我睡在祖母炕上,想着白天做的事,心里仍然很高兴。
爸爸回来了,打开了我的书包,趁着灯光一页一页地翻着我的新书。他翻着,翻着,生气了,对祖母说:“这不是胡闹吗?全是一片红!一片红!”
祖母也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
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桩蠢事。我悄悄地把头缩在被窝里,静静地闭着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
爸爸仍然翻着书,沙,沙,沙……每一声都使我心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