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静悄悄

2018-11-21 18:50张西祥
火花 2018年3期
关键词:值班员道岔小站

张西祥

风停了,辽远的大戈壁静成了荒凉的外星球。头顶上锅一样的蓝天是凝固的,遥远的圆形地平线是凝固的,无边无际的石头、砂砾也是凝固的。天底下只剩下两个活动物,就是他和值班员老马。有时候,他看见在这个死亡般一动不动的背景上,老马那胳膊腿划动得很滑稽,很多余,很叛逆,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很突兀。

老马已经是吃不动草的老马了,临近退休的年龄,在这个多半时间无声、无情、无动感的大戈壁当了大半辈子的值班员,沉默的性子也像大戈壁。除了电话响的时候,老马才像变了一个人,马上来到工作台前正襟危坐,习惯地扶正镶着路徽的大盖帽,摸摸风纪扣,在一举一动中彰显着铁路半军事化的尊严,拿起电话像战士接到首长的命令:“是,幺两洞拐(1207)正点通过,幺两洞拐(1207)正点通过。”

这说的是,半个小时以后有一列客车下行通过。下行是铁路术语,就是以北京为中心,凡是朝着北京相反方向行驶的都叫下行,编号的最后一位数是单数,譬如即将开过来的1207;凡是朝北京方向开的叫上行,编号最后一位数是双数。

老马接完电话后会突兀地喊一声:“肖强,过来守着电话。”这是旷古的寂寞中两个人唯一的声音,肖强极为珍惜这声音,像珍惜才到口的肉丸子。在这死亡般的世界里,人的耳朵寂寞得茫然,闲得茫然,像搁置已久的蔫木耳。一旦接触到人的声音和人气,耳朵会立马鲜活起来,充盈通达起来,想象力也丰富起来,他甚至想起戈壁上那横亘在蓝天下的一个大字,那个像英格兰麦田怪圈一样的秘密,它是不是老马所为?

老马在走向站台岗亭去接车的时候,也是军人的步履,但此时人显得更鲜活,目光先把两条钢轨从东到西梳洗两个来回,显然没发现任何障碍物;而后来到道岔的部位仔细核实一番,抬手看看表,来到岗亭下,心里像期待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或者像期待马上要奔跑而来的儿子。

站在值班室窗口跟前的助理值班员肖强此时的心情和老李一样,两个人都是在等待突然爆发的一场惊天动地,一场轰轰烈烈。这是内蒙接近边境的老式单行线,平均两个小时才有一趟车,而且大都是过路车,列车向这个小站匆匆一瞥便甩手而去,从东边的地平线消失在西边的地平线。

据说当初的设计者之所以要在这里设一个小站,全因为有几趟车要在这里待避。因为小站距离东边的车站四百里,距离西边的车站也是四百里,两辆车同时从东西两边相向而行的时候,到了中间总有一辆要停在预备线上避让吧?而且仅仅是避让,没有上下的旅客,工作量小,只需两个人轮换值班管理一下道岔,保障设备行车安全。但“行车安全上无小事”,这是老马常念叨的话,是说责任重大。

当东方的地平线上冒出蚂蚱大的动感时,那动感好像来自天外,很生动,像大地刚生出来的孩子。尽管这种现象已经在荒原上重复了千百遍,可是肖强心里却仍然有着莫名的冲动。因为比起在寂寞中窒息了大半辈子的老马,他毕竟才三十出头,调到此地工作还不足半年。

还记得初来乍到的那几天,他头一回发现世上还有四面看不见边际的广袤,广袤得他像一匹蒙古马直想尥起蹶子狂奔;还有无风时那种博大而旷古的寂静,静得一直通向远古,让他想像野狼那样破着嗓子嚎上几声。在这里可以在光天化日下光腚洗澡,扯嗓子唱歌也没有羞耻,拉屎撒尿还不用厕所,小站百米之外都是厕所,通风且爽利。可是没过多少时日,他就觉得这种远,远得无依无凭,远得没着没落;这种静,静得太空洞,太无聊,空得好像连自己也被弄丢了。他开始唱二簧,开始没完没了找老马讲话,把锅碗瓢盆弄出声响。

可是老马就像这沉默的大戈壁,或者说已经被沉默的戈壁同化了,整日间无语得像一块石头。偶然间说出话来也很冲:“记住了小子,在这里最大的对手是自己,最大的能耐是耐得住寂寞。”肖强觉得这句话很俗套,可是从老马的嘴里说出来,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重和悲壮。

东方地平线上那个蚂蚱越长越大,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澎湃,肖强不看都知道,老马又一次扶正大盖帽,摸摸风纪扣,两脚一并,立成一根桩。来了,来了,那是从喧哗的世界喷薄而来的骄子,带着固有的人气、浊气,和轰轰隆隆的壮烈,迅速碾碎了荒原的寂寞,肖强几乎是贪婪地用目光舔吮那车窗内一闪而过的人脸,男人的脸女人的脸。渐渐,渐渐,他觉得饥饿的眼睛充盈了,荒芜的情感也觉得细腻了。

可是列车一闪而过,仿佛丢下一句无言的道别:“没有不散的宴席。”

接下来又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寂寞之中,两个人走来走去都是共处在仅仅四间的小屋内;尽管老马惜言如金,该说的话却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该讲的故事也不知道讲了多少回,他还是不得不缠着老马,逗老马大声说话,大声说笑。老马被缠急了,一下子拉下脸来。他以为老马要发火,老马却扯长脖子阴阳怪气学起狼叫,这破天荒的幽默,和直腔拉语的呐喊成了大气磅礴的绝唱,他不失时机地昂首挺胸和上,听出两只狼叫远比那个叫刀郎的小子歌声适用而嘹亮,它可以又一次打败寂寞,让两个人又夺回被野性侵占去的空间。

这类游戏玩腻了,两个人就变换着角色唱京剧,都是驴腔马调不靠谱的嗓子,反正在这两个人的世界也没有别人看笑话,于是这个世界里除了胡传魁和刁德一,马上又多了二庆嫂、郭建光、沙奶奶,两个人又来到众星拱月的制高点上。

趁着宣泄后心情轻松些,他又一次浪迹在荒原上,总想不厌其烦想寻见一只活动的、悦目的生命,譬如一只甲壳虫,或蚂蚁,可是找了大半年都徒劳,便开始搜寻奇石。人处在洪荒间总要动一动,或做点什么,不然时间长了,心里也会把自己异化成用不动、毫无生命的石头。

在这里收集奇石并不是一件难事,这本身就是各类怪石富有的世界,光是石头上有数字纹路的,他就捡到 1、2、3、7、8、9。他还想找齐1——10各种数字的石头的,不过先要把已经收集的派上用场。他在值班室门左边垒了一片花池类的方框,并在里面填满沙子,并把沙子想象成土壤,把五块鹅卵石按照32179顺序栽在沙土里。这个数字是他引以为骄傲的小站行车安全天数。这美妙的天数都是老马和他在寂寞里用绵长忍耐换来的,也越发显得珍贵。他之所以把栽石头想象成栽花,因为花是活的,不断增加的安全天数也是活的,与日俱增。

他还有一个计划,那就是形似牛、马、鸭子的石头已经捡到了,石头上纹路像白菜、像辣椒、像萝卜的也有了,他是想把五谷六畜和蔬菜都找到,在值班室门右边开辟个园子全栽起来。他在无边的寂寞里必须这样做,也勾引老马和他共同做,不然时间长了,两个人都会寂寞成戈壁。

寻寻觅觅,那天他就是这样发现那个麦田怪圈般的秘密的。其实那地方距离铁路也不远,地上有一张方桌那么大一片奇怪的字。字是用一块一块石头摆成的,经过成年累月地风吹日虐、雪融雨淋,有的石头已经稍微挪动了位置,有的已经大半陷入砂砾,但还是可以明显辨别出是一个“菊”字,一个躺在蓝天下十分坦然的“菊”字。

奇怪中他不停地围绕这个字穷琢磨,像研究一种考古发现。如果说这个字是老马拿石头摆成的,那也应该是在许多年前,至少是在老马还是小马的时候。可是他有什么话不好说?摆出这个字要向蓝天大地吐露怎样的心迹?瞧,“菊”,很像一个姑娘或小媳妇的名字。由此他张开了想象的翅膀,老马时下的老伴难道就是当初一个叫菊的姑娘?

为了这件事,他不知道多少次旁敲侧击问过老马和老马老伴的名字,可是老马总是否定地摇摇头。老马还说他老伴姓赵,叫赵玉兰。接着老马便把话题扯得很远,说当初修这条铁路时极为艰难,天一黑,铁道兵就像野鼠一样钻进地窝子,天不亮,便起床扑到路基上。全是原始的锹挖、镐刨、肩膀抬,胡子因哈出的热气很快就结了冰,伸手抹一把,又冻上;吃的水都是从千里之外用骆驼驮来,更谈不上洗澡……

“你是怎么知道的?”肖强板着指头算了算,修这条路的时候老马应该还是个孩子。

在老马的故事里,修这条路的人其中有一位铁道兵连长,这位连长结婚还不满两年,那天忽然接到了家信,说他的妻子已经在来找他的路上。连长看了信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从湖北到内蒙要换车换船不说,这方圆万里大戈壁没有车船也没有人家,还要全靠两只脚走,迷路几乎是肯定的,渴死饿死夜晚冻死怎么办?狼吃了怎么办?连长焦急担心得满嘴长满了火泡。可是那时人都信奉“要为铁路献青春,献完青春献子孙”,连长白天要带领战士战天斗地,晚上就拿着手电在方圆百里的戈壁上扯长声吆喝,钻天入地搜寻。可是等了半年又半年,媳妇始终杳无音讯,就像当年的彭加木,不知消失在何方……

肖强觉得这个故事很悲壮,有点像孟姜女千里寻夫,并马上想到自己的媳妇。媳妇比自己小两岁,还带着娃,也是一封又一封信叨叨要来看看他,看看他工作的车站。按理说年轻人久别胜新婚,他做梦都想让她来,可是这里要啥没有啥,是女人和娃待的地方吗?尤其是他不想让媳妇看见自己工作单位的寒酸。于是他给媳妇回信说,这里吃住都不方便,说个话都没有人应,你等等,等半年我就申请调回去。

肖强说的一半是真话,他真想调出这千里无人区,可又分明知道上级领导把他放在这地方是考验,也分明知道值班员就是通往站长的路。当他把想法或明或暗向老马吐露的时候,老马仍是那句文不对题的话,“记住了小子,在这里最大的对手是自己,最大的能耐是战胜寂寞。”

晚上肖强当班的时候,坐在工作台前不久就接到调度电话:“仨幺洞俩(3102)正点在你站待避,仨幺洞俩(3102)正点在你站待避。”肖强也连着重复两遍后,听见外面的屋檐上好像有风声,不免心悬起来。打开窗户向外面一看,月光照了进来,老天爷并没有大风欲来的阴沉面容,这才放了些心。

那天他休班,听老马说朝东北走大约十五里,有一处难得见的戈壁水潭,虽然不大,可是水边长着红柳和芦苇,碰巧还能看见不知从哪里跑来喝水的小动物。这个消息太有诱惑力,这半年他都没看见绿色,人长久不见绿色,眼睛好像都空着,似乎饥饿得干瘪了。尤其是看不见活的,譬如甲壳虫、麻雀,处在万般凝固的背景下,觉得老马和自己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表演荒诞的木偶戏。

肖强估计自己才走在去水潭的半道上,却发现了前方烟波浩渺的湖泊,和在小风中颤动的波纹,还有高低错落的大树。他明白这是海市蜃楼,这种幻觉他经历得太多,早已经麻木了。果然,不到两个小时,前方隐约有了绿色,他庆幸自己的方向感还不错,接下来他几乎是跑,跑到跟前搂住一丛鲜绿色芦苇,眼泪不知怎么就脱眶而出,接着放声大哭,却不知道哭什么。过了很久,他擦干泪水,眼睛贪婪地吞噬那种绿色,豪饮那种绿色,觉得是那么的养眼、养心。

他在小水潭边足足欣赏流连了半个小时,遗憾的是除了芦苇和红柳摇曳的动感,仍然没发现任何来喝水的小动物。他便坐下来等,可是才等了不到半小时,发现东北天空变了脸色,黑沉沉地压上来。他抬手看看表,不能再等了,再过一个小时将有一趟车在小站待避,老马一个人在大风中作业不安全。

就在他转身才走几步的时候,听见了一声鸣叫,那种鸣叫是那般冒昧,那般新奇和石破天惊。抬头一看,竟然是两只绕着水潭飞翔的野鸭,他立刻匍匐在地,怕吓走两只极罕见、极灵动的活物。

野鸭果然试探着落在水里,又是狂饮,又是抖动翅膀洗澡,激起两丛浪花,他看得入迷,只觉得眼前似梦似幻。这是一对夫妻吗?其中一只长着悦目的彩羽,一只浑身栗壳色。由这对比翼双飞的鸟,他联想起世上各色各样的夫妻,还想起戏剧中的一段唱词:“王三姐住寒窑一十八载,刘翠萍苦守一十六春,还有前朝英台女,生生死死爱梁生……”可是他们多半最后都等到了结果,那么,那位铁道兵连长呢?

突然,他竟然没有觉察大风已经来到跟前,最先觉察的是那只栗壳色母野鸭,它刚起飞便被飓风捉住一下掼在地上,摔得羽毛乱飞毙了命。接着他也被大风无情地掼倒在地。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弓着腰奋力朝小站跑,这样大的风老马一个人接车太危险。

好在是顺风,风推着他朝前跑,就这么摔倒、爬起,摔倒、爬起,飓风使劲把沙子朝他眼里揉,朝鼻孔耳朵里塞。赶到小站的时候,他已经被狂风蹂躏得遍体鳞伤,并一眼就发现老马拿着绳子朝腰里拴。那根绳子,肖强太熟悉,他抢过来熟练地绑在自己的腰里问:“预留线的道岔闭合上了?”

“还有二十分钟车就要进入预留线避让,能不闭合吗?”老马的回答冒出火星子,“抓紧检查道岔”,这是值班员对助理值班员的命令。其实闭合岔挺省劲,只是一按电钮的事,但是必须亲自到几十米以外的道岔前实地检查是不是真闭合,特别是下雪和遇上大风,道岔时常会被冻住,或者被风吹得卡上小石头,稍不留心便是天大的灾难。

说着讲着风更大了,砂砾和小石子击打在墙壁上,吵闹如爆豆,人如果此时站在风中朝前走,会一下子被掼在地上,就像那只摔死的母野鸭。身上拴着绳子的肖强是匍匐在地朝前爬,老马扯住绳子一点一点放。看见肖强在道岔前努力举起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老马又把绳子使劲拖,像钓鱼人奋力扯动一条大鱼。

完了肖强解开腰里的绳子又拴在老马的腰间,老马手持信号旗朝岗亭上爬去。他本想挺直身子规规矩矩接车的,可是试探了几回又被风按倒。眼见列车就要进站,倔强的老马借助肖强从背后的牵扯力终于站起来,狂风卷起砂砾和小石子像枪林弹雨一起射向老马,这让肖强觉得老马那挺立的样子有了就义前的悲壮。

这样的情景肖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可是在他值班的这个晚上,肖强来到站台上。夜晚的大戈壁四处空蒙、静谧、无垠无凭,无风,无尘。最惹人喜爱的是戈壁明月,它硕大而浑圆、清亮。那种大,大的是雍容,是浩气;那种亮,是清纯而银洁的亮,银亮中甚至透着一片一片幽蓝。星星虽然不多,可是每一粒也都是金亮灼目的,立体的,居高临下向人间眉目传情。这使肖强觉得,人在孤独时,世界上许多东西都可以略去,唯独明月少不得,你到房前,它跟到房前,你到站台,他跟到站台,你在接车,他跟着接车。甚至它一生都伴着你走,不辞天涯海角,由此肖强戏称它是贴身小情人。

正线的列车顺利通过,待避的列车也朝反方向走远了,他在按动电键把道岔恢复原状的时候,明知道道岔已经复位,他还是到道岔跟前复核了一遍,这是规矩,“行车安全上无小事”嘛。去年冬天下大雪,大雪又被车轮碾压溶化成水,车一过道岔便被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冻住。这时候两个人动作必须快,一个人提着开水桶去浇道岔,另一个人手持信号旗迎着列车开来的方向跑去,是随时准备把车堵在站外。可是道岔就那么反复冻,反复热水浇,有时甚至忙一夜,苦累不说,脚冻坏了,手冻坏了,在这杳无人迹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更没人怜惜地看一眼。有时候两人会抱头大哭一场,哭过又大笑。

明天是中秋节,白天摊老马的班。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两个人都不说,心烦意乱的肖强又独自溜达到那个“菊”字旁边,并在脑子里纠缠一个纠结了很久的问题:为什么老马对这个字总是讳莫如深?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猜想,难道这个“菊”字就是那位铁道兵连长摆下的,他那个失踪的妻子就叫“某某菊”?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老马和那位铁道兵连长就似乎有某种关系。眼见老马就要退休了,他尤其想解开这个谜团。

可是当他回到值班室的时候,老马却瘫坐在值班台上。他三呼而不应,吓坏了,忙着拍打摇晃,老马终于有了些知觉,很费力地把气喘匀了,一字一字以托孤的祈求说:“帮我守着……”

肖强大声问:“守着什么?你让我守着什么?”老马显得越来越虚弱,抬起无力的手朝荒原上指,费力地吐出两个字:“母亲……”接着浑身一松弛,倒在他的怀里。

肖强忙把他放平了,一边按压胸部做心脏复苏,一边做人工呼吸,可是折腾了半个小时,忙得大汗淋漓,老马还是不买账,好像已经甩手走远了。

他这才跳起来给调度打电话报告这突发事件。值班的调度向上级汇报后答复,四十分钟后,那辆待避的车会按照调度命令带上老马,到下一个车站送往医院抢救。他暴怒地朝着话筒喊:“人都不行了,还要再等四十分钟?”可是他又明知道发的是无名火,四十分钟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要是派救护车来,至少得三四个小时。他放下电话趴在老马身上放声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他清醒过来,好像一切都是梦。人生真是无常,还差两个多月老马就退休了,上苍也不叫人圆满收官。想起老马最后的遗言,那个“菊”难道就是他那个在戈壁荒原上走失的母亲?他惊讶不已。那么,他的父亲就是那位铁道兵连长了?

待避的列车在预留线上停下了,肖强哭着送走已经浑身冰凉的老马,才第二天,上级又派来一个助理值班员,肖强被提升为值班员。但他的心事仍然纠缠在那个“菊”字上。守住那个字,或许就是老马留给他的最终心愿,他感到了肩上从没有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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