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蒋道平

陈荣新

蒋道平是我国空军史上传奇人物之一，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击落美国飞机5架、击伤2架，荣立特等功一次，被授予空军“二级战斗英雄”荣誉称号，朝鲜授予他一级国旗勋章，1988年7月荣获中国人民解放军胜利功勋奖章。他先后 8次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曾任空军第四军副军长等职。这些新闻媒体多有宣传。但是，关于他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之前的情况却鲜为人知。为此，我走访了一些知情人，试图将他这一段经历还原。

提起蒋道平，他的家乡蒋郢村84岁的蒋克仁说：“他是我叔叔、邻居和儿时玩伴，他聪明、善良、好学，有战胜困难的勇气，从小志向远大。”

1930年5月14日，在安徽省明光市（原嘉山县）古沛镇，一个距离集镇约20里的偏远小村庄蒋郢蒋家友家里，传出几声婴儿的啼哭声。添了个男孩。蒋家友亦喜亦忧，高兴的是连续有了3个闺女之后，终于生了个小子，可算是有了传承香火的人了；担忧的是本来家里日子过得就紧巴，再添这个孩子，就更困难了。“孩子长大有饭吃，是烧锅时候出生的，就叫烧锅吧。”父亲为蒋道平起的乳名，家乡人至今还记得。

“烧锅”孩提时代就聪慧过人。幼儿们在一起玩游戏，他总是略胜一筹；他“藏猫猫”，小朋友很难发现，别人“藏猫猫”，他没有找不到的。他记忆力很强，读过几年私塾的父亲教他《百家姓》《三字经》之类，他很快就会读会背会写；小小年纪，毛笔字写得有模有样，村里人啧啧称奇；六岁的时候他就能写春联了，父亲就经常把他扛在肩膀上，帮东邻西舍写对联。

桥头镇涧西庄一个和蒋家友同门同宗蒋姓大户，专程到他家，要把小“烧锅”带去上学，准备长大升官发财，为蒋家光宗耀祖。小“烧锅”从未离开过父母，走了一段路就又哭又闹，父母心疼了，不让带走。

当时的蒋郢地处穷乡僻壤，白天属于国民党统治，晚上是共产党天下，群众心里向着共产党，平时糊弄国民党。小“烧锅”很顽皮，嘉山县抗日民主政府主管财政的蒋鸿飞是他长辈，一次给他看了政府“流通币”后，一眨眼功夫，小“烧锅”临摹了一张，画的很像。蒋鸿飞高兴地说：“孺子可教，长大跟我干革命。”乡人对小“烧锅”的赞誉传到了国民党马县长的耳朵里，见面非常喜欢他，要把他带在身边培养他。马县长剿匪还是受到群众拥护的，在小“烧锅”家人犹豫之际，蒋鸿飞坚决反对，悄悄说：“国民党一定要垮台的，不要害了孩子！”小“烧锅”家人哪敢得罪马县长，只能编了很多借口，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

7岁的时候，随着积劳成疾的父亲蒋家友去世，小“烧锅”无忧无虑的童年也就结束了。小弟弟刚刚出生，小“烧锅”上面还有3个姐姐，母亲一个人拉扯着5个未成年孩子，日子怎么过？“家里失去了父亲这个顶梁柱，我是长子，我要把家撑起来！”小“烧锅”默默地擦干眼泪、攥紧拳头。小“烧锅”仿佛一夜长大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母亲和姐姐们春种、夏管、秋收、冬藏的时候，总有小“烧锅”的身影，忙得不亦乐乎，总不愿落在姐姐后面；在家帮助妈妈做家务，还经常放牛、放羊，像个小大人。

生活的磨难压不倒小小少年。他在劳作之余，捧起父亲留下的几本启蒙书，读书让他暂时忘记苦难。渐渐家里几本书读遍了，他就四处借书。当时的丁岗村小学教师发现他聪明好学，就动员他上学，考虑一是农忙干活农闲上学，二是小学离家只有几百米也方便，母亲就勉强答应了。14岁的小“烧锅”终于走进梦寐以求的学校，他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学习十分勤奋。他刚进学校在一年级上课，接着同时上一二年级的课，一个多月后一二三年级的课一起上。许多知识他已经自学过了，但是没有学校学得系统，算是补缺补差吧，反正是复式班方便。在读书期间，他如饥似渴地读书看报，关心时政，逐步接受进步思想，把龚自珍的“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视为座右铭。

1946年6月，共产党的军队征兵，在丁岗小学读书的蒋道平主动报名参军，那年他16岁。第二天，他和本村的蒋道春等青年一起到古沛集中。古沛乡民主政府为参加解放军的青年戴大红花，骑着马、毛驴准备送往部队。这时，天空中突然闯入几架国民党飞机狂轰滥炸，人们四散逃命，一些本来就不太想参军的青年偷偷跑回家了。蒋道春带着蒋道平逃到附近岳父家，岳父母把他们藏起来，劝说他们不要去当兵。蒋道春被说得想打退堂鼓。蒋道平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与其在家受压迫，不如出去闯一闯！”第二天，两人一早跑出来返回了解放军部队。

1949年初，解放军大军南下经过当地时，蒋道春顺道回了趟家，本来打算见亲人一面就回部队，但终究禁不住家人劝说，留在家种田了。蒋道平母亲询问到儿子消息后，思子心切，安顿好孩子们，一个人去找儿子，一路讨饭一路追寻，居然打听到了儿子下落。部队正在行军，蒋道平告诉妈妈马上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母亲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说：“儿啊，我们一家快饿死了，跟我回家吧，晚了见不到妈妈了。”儿子说：“妈妈，我们劳动者饥寒交迫是因为蒋介石国民党的剥削压迫，只有打倒剥削阶级，千千万万穷人才能翻身得解放。”他把身上仅有的几块钱放到母亲的篮子里，说：“妈妈，我们很快就要消灭蒋介石了，等到全中国解放的那一天，我一定回来种田养活您，让您过上好日子。”说完他跪下来给母亲磕了几个头，爬起来跟着队伍坚定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