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与雪人

吉葡乐

有一个木偶，被用红漆涂了鲜艳的嘴唇，被用墨汁画上了发亮的黑头发，还有一双转动起来很好看的眼睛，但整张面孔的表情，看起来却木木的，尤其是它极少笑。

做成这个木偶的那个人，见不是自己心中想象的样子，就不喜欢它了，把它随意地丢在下着雨的屋外。

木偶浑身淋得很湿，雨停了之后，它的身上慢慢长了青苔，还有木耳，它也尝试着想长出以前的绿叶，却做不到，因为它已经不是树了。

亮的像匕首的阳光，慢慢地把它晒干了。

它干燥的内心开始涌动起燃烧的渴望，于是，它就捡了一个孩子扔掉的刨笔刀，把自己的一根小手指放进去，不一会儿，就刨出一圈一圈好看的木花。它把这些木花堆在一起点着，木花燃起了金色的火苗。看着这簇火苗，木偶的心似乎找到了安慰。

过了一些天，木偶被刨的手指就慢慢长齐了，它又刨出了一圈一圈好看的木花，像木偶干净单调的笑容。木偶把它点着，静静地欣赏，火苗跳跃，并散发出清香的木头气味。

最后木偶刨了五根手指和十个脚趾的木花，把它们全点着了，它心里还是感觉不到应有的安慰，于是它就跳到了火里，它整个燃烧起来，哧哧的散发出浓浓的香味。一直这样燃烧下去，就成为灰烬了吧。成为灰烬——木偶感觉到了释放的快意，绝望而又温暖。

呼呼的火焰，一直燃烧了两个季节。直到冬天，天空中一点一点的白色，一点一点的冰凉，一点一点地落在燃烧的火苗里。

下雪了，铺天盖地的雪。木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冰凉的雪地里，木偶的全身都变黑了。

“我现在成了一个黑木偶了吧。”木偶在心里想着，然后它坐起来，看见面前有个浑身洁白的孩子。

“你……是……”木偶好奇地问。

“我是小雪人。”小雪人用很低很细的声音回答。

“小雪人？”木偶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趣。

“嗯，小雪人。”小雪人瞪着黑黑的眼睛看着它。

从此，小雪人和木偶成了朋友，木偶再也没有用自己的手指刨过木花。和小雪人在一起很开心，木偶脸上的笑渐渐也多了起来，面容越发生动美丽。

他们一起整整度过了一个冬季。很快，春天来了，天气渐渐暖和了，有一天，小雪人中午独自出去，在暖和的阳光中慢慢地融化了，直到太阳西斜，气温下降，它才觉得已经融化的部分身体里，恢复了坚硬和一些力气，可是，它想要走路的时候，才发现脚和地早冻到一起了，它的嘴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深夜，木偶找到了这里，看到这个情景，它焦急地想，也许用火烤烤，小雪人就能离开地面，就又能和自己自由地在一起了。于是，它掏出好久不用的刨笔刀，刨了一圈一圈干净洁白的木花。堆在小雪人的脚下，点着。

看见火，小雪人的心都要发抖了，它苍白的脸色惊恐得要透明了。它在火里一滴一滴掉着眼泪。

木偶抱着它，开始咔吧咔吧地燃烧，这次，木偶燃烧以后，没有恢复自己。在那个地方多了一棵树，春天，树長出了绿叶，还在枝条上开出了红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