瑷珲（黑河）建置的几个方面问题——在瑷珲历史文化论坛上的发言

柳成栋

非常高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来到黑河、来到瑷珲，参加瑷珲历史文化研究会的揭牌仪式和论坛活动。为此我首先写了首诗，抒发我此时此刻的心情，题目为《瑷珲条约签订160周年祭》：“梦断瑷珲望国门，一条旧约总留痕。登高泪洒魁星阁，读史神伤六四屯。边瑾呼声传禹甸，福升夙愿载乾坤。当年祖逖今何在，北渡依然浩气存。”

这些年，我对瑷珲存在着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是家国情怀，家国梦。瑷珲我是第二次来，二十年前来过一次，有的是在梦中怀古登上瑷珲城写的诗，有的是读书写的，还有的是来了之后写的，凑了共计34首，已经发到瑷珲历史文化群里了，大家可以看一下，交流一下。我是搞地方志的，从事地方志工作三十几年了，咱们新编的《爱辉县志》是上个世纪80年代编写的，还有90年代的《黑河地区志》，这次我参加总纂的为《瑷珲镇志》，这里涉及到瑷珲和黑河历史建制，我感觉到还需要进一步的梳理，就是说有的记述还不准确。我查了一些档案资料大体上是这样的：奏请一个地方的设置大体上分这么几个步骤，一个是将军奏给朝廷，奏折，收到之后下部议，拿到吏部和户部商量一下具体实施办法，实施办法拿出来之后再具奏，皇上同意之后，批上“知道了，钦此。”这为奏准。所以说往往要经历一年、两年、甚至三年的时间。有的时候令下来之后到省里，省里转到下面还需要启印的一个过程，所以时间有时就差一两年，甚至三个年头。这样原来的新编《爱辉县志》和《黑河地区志》，包括这次的《瑷珲镇志》，里面有些问题需要重新梳理一下。

一、关于黑龙江城的设置

黑龙江城，又称爱浒、艾虎、爱浑、爱珲、瑷珲。关于黑龙江城素有旧城新城之分，即瑷珲旧城，瑷珲新城。关于旧瑷珲城和新瑷珲城设置时间问题，这里有些看法不一定成熟，但可以提供给瑷珲历史学者共同研究。我这次来主要是向各位学者学习。关于黑龙江旧城无论是《龙沙纪略》，还是《宁古塔纪略》，都明确记载黑龙江旧城在江左，这是肯定的。

关于瑷珲旧城，《龙沙纪略》记载：“镇城在黑龙江西岸，江之东有旧艾浑城，相传元黑龙江卫城也。”《宁古塔纪略》记载与《龙沙纪略》完全相同。《黑龙江外记》卷二载“爱珲俗称爱呼，在黑龙江城东北十二里，方九百四十步，门五，未详何时筑。”《大清一统志》卷四十八记载在黑龙江西普奇屯附近有古城“周九百四十步，门四，不知何时所筑。本朝康熙二十二年初复修此城。”就是说，在设立黑龙江将军之前曾对此城进行了修复。何时所筑，并不十分清楚。但是档案中记载应该是在康熙二十一年和康熙二十二年之初修筑的。据《清实录》记载，康熙二十一年十二月庚子条记载：“第兵非善事，宜暂停攻取，调乌喇、宁古塔兵一千五百，并置造船舰，发红衣炮、鸟枪及演习之人，于黑龙江、呼玛尔二处建立木城，与之对垒，相继举行。”这是康熙皇帝下的命令。那么这里所说的筑城应该说的是瑷珲旧城。康熙二十二年的四月庚辰，派往黑龙江、呼玛尔的乌喇、宁古塔兵尚未启行，康熙唯恐计划不周，遂询问宁古塔将军巴海，有关驻守黑龙江及进剿罗刹的应对措施。巴海提出了速战速决的应对措施，但康熙没有采取这一计划并把他训斥一顿。随后康熙对驻防城池的建设进行了调整：“勘得黑龙江、呼玛尔之间，额苏里（今俄罗斯伊格纳提耶夫村附近）地方，可以藏船，且有田垄旧迹，即令大兵建立木城，于此驻扎。”那么筑城计划启动三个月后，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初九，朝廷收到了萨布素的奏报，说是“冬时进征，炮具、军糈输运维艰，倘遇大雪，亦未便用兵，今冬可暂住额苏里，俟来年四月冰结，即攻雅克萨城。”（李兴盛、张杰：《清实录黑龙江史料摘抄》上编162页）接着又说“额苏里今年七月，即经霜雪，乌喇、宁古塔兵家口，若令来秋迁移，恐地寒霜早，诸谷不获，难以糊口。”（同前）为此康熙为筑城戍守之事再次进行调整，即于是日，决定在瑷珲（今瑷珲镇）筑城永戍，我认为这次驻城的是瑷珲新城，在江右了，不是在江左了，之前说是在康熙二十一年、康熙二十二年对瑷珲旧城进行了修整，由于征讨罗刹的计划调整之后感觉到有困难，所以在额苏里这个地方也不适合，于是令穆泰率盛京兵六百人，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三月抵达筑城，自备建城器具，原来准备在呼玛尔建木城的，改设斥堠。这一记述与新编《瑷珲县志》中的《江东六十四屯考》“康熙帝又命令副都统穆秦（泰）率盛京兵600人，于来年3月（三月）抵达爱辉，协助筑城，工竣即回”的记述是一样的。只不过从《清圣祖实录》没有详细筑城开始及竣工日期及城池规模的记载。《江东旧瑷珲考》是这样记载的：“穆秦率领盛京兵到达爱辉后，和爱辉官兵一起于1684年(康熙二十三年)5月23日(农历)起开始筑城。至8月6日，历时两个半月城工告竣。‘城方圆一千零三十庹’［tuó］，‘内外设木栅’，‘中实以土’，城外还挖两道护城河(筑城时间和建城情况，见康熙二十三(1684年)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但这筑的不是瑷珲旧城，而是瑷珲新城。

就在驻城前一个月时间，也就是康熙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五日，1683年的12月12日正式设立黑龙江将军。从上述记载上来看，很难看出黑龙江将军曾在瑷珲旧城驻扎过。对此，齐齐哈尔学者张守生，他写了一本书名叫《清代黑龙江驻防研究》，对黑龙江将军是否曾在瑷珲旧城驻扎过提出过异议，并进行了详细的论述，做学问就是大胆地假设，小心求证。我也怀疑黑龙江将军衙门到底在瑷珲旧城驻没驻扎过，这应该是历史的一个疑案，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考证，不过从《清实录》中反复地查看没有找到这一项，而且从民国《瑷珲县志》中说从萨布素给康熙皇上的奏折中一次也没有提到过，所以我对此提出了异议。

二、关于黑龙江将军移驻墨尔根时间

黑龙江将军移驻墨尔根的时间，对此，我困扰了很多年，这两天才把这件事基本解释开。黑龙江将军移驻墨尔根时间有两种说法，一是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此说见于《清实录》康熙二十四年九月甲申条：“议政王大臣等遵旨议覆：查墨尔根地方，最为紧要，应筑城设兵，令将军萨布素及副都统一员，驻扎于此。”（李兴盛、张杰：《清实录黑龙江史料摘抄》上编177页）清末学者徐宗亮亦认为康熙“二十四年将军移驻墨尔根”（《黑龙江述略》卷二）。民国《黑龙江志稿》亦持此说。“二十四年在墨尔根筑城，议定将军副都统移驻墨尔根。”（《黑龙江志稿》卷一《地理·沿革》）另一种说法是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持这一说法者，首先仍然是《清实录》。《清实录》康熙二十九年十月壬戌条：“户部议覆：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疏言：墨尔根居住之总管索伦安珠护等，每年耕种官田二千馀垧，今官兵移驻墨尔根，请即以此项成熟之田，分给耕种，应如所请。”（李兴盛、张杰：《清实录黑龙江史料摘抄》上编196页）《黑龙江外记》卷三、民国《瑷珲县志》卷二《政务志》，以及民国《黑龙江志稿》卷四十九《职官·表下》均为康熙二十九年黑龙江将军由黑龙江称移驻墨尔根。

这从《清实录》康熙二十五年二月丁酉条，便可以看出康熙令萨布素“姑停迁移家口。如前所请，速修战舰，统领乌喇、宁古塔官兵，驰赴黑龙江城，至日酌留盛京兵镇守，止率所部二千人，攻取雅克萨城。”所说，姑停迁移家口，就是暂停黑龙江将军衙门迁往墨尔根之事，新编《爱辉县志·大事记》）就是根据这条史料记述的。

本来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五日，第一次雅科萨战役结束后，清廷就启动了相应预案：先将流徙宁古塔、乌喇罪人俱入兵数，发往黑龙江城，以乌喇、宁古塔兵参用驻守。另建墨尔根城，令萨布素及副都统一员驻扎。但是，这一计划由于俄军再次占据雅克萨城而搁置，直到康熙二十九年才付诸实施。

三、关于黑龙江（瑷珲）副都统移驻墨尔根时间问题

黑龙江副都统是同黑龙江将军，于康熙二十二年，也就是1683年一起设立的，设左右副都统。但是从《清实录》里看，直到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黑龙江城都是两个副都统，左翼一个，右翼一个。

《黑龙江志稿》在墨尔根城驻防沿革中写到：康熙“二十九年自黑龙江移驻黑龙江将军一人”（《黑龙江志稿》卷二十五《武备·兵制》）。在黑龙江城驻防沿革中又写到：“二十九年移驻黑龙江将军一人，副都统一人往墨尔根城。”（同前）。《黑龙江志稿》职官表也是这样记载的。在《墨尔根志·职官志》《历任副都统》表中载：“喀忒护，正黄旗人，康熙三十二年由黑龙江将军移驻，三十七年移驻齐齐哈尔。”但《清实录》为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三月乙丑“命黑龙江副都统，移驻墨尔根城内。”这说明可能是提前移驻，翌年正式下令。据黑龙江副都统年表看自康熙二十二年至康熙四十五年黑龙江城都是左右翼两个副都统。说明从黑龙江城移驻副都统于墨尔根城，是临时性的。因为墨尔根副都统一员，乃康熙四十九年设立（《墨尔根志卷十五·职官志》，载柳成栋《清代黑龙江孤本方志四种》374页）。《墨尔根志·职官志》《历任副都统》表中喀忒护三十七年移驻齐齐哈尔后，一直无副都统，直至康熙四十九年才有玛喀礼任初设的副都统。这与墨尔根副都统为康熙四十九年设立相吻合。

四、黑龙江（瑷珲）副都统的裁撤与瑷珲兵备道、黑河府、瑷珲直隶厅的设立

清末，随着道府厅县等大批民官的设立，旗制已无存在的必要。为此，先后裁撤齐齐哈尔、呼兰、通肯、布特哈副都统。在裁撤副都统的同时，相继设立了黑龙江分巡道、绥兰海兵备道（兴东兵备道）、瑷珲兵备道、呼伦兵备道和所属各府、厅、县。

对于上述关于瑷珲、黑河历史建置及设治有关史实但是在新编《爱辉县志》《黑河地区志》以及新出版的《瑷珲镇志》等好多地方志、地方史著作中记述并不十分准确。

如关于裁撤瑷珲副都统，改设瑷珲兵备道，《黑河地区志·沿革》记载是宣统元年七月二十八日（1909年9月12日），新编《爱辉县志·大事记》）记载是“宣统元年9月，爱辉副都统裁撤，改为爱辉兵备道，9月12日爱辉兵备道关防印信启用。”

关于设立瑷珲直隶厅、黑河府设立的时间《黑河地区志·县 (市)概况》记载为宣统元年（1909年）。

新出版的《瑷珲镇志》3～4页记载是：“宣统元年四月十五日（1909年6月2日），裁撤黑龙江（瑷珲）副都统，添设瑷珲兵备道加参领衔，驻瑷珲；置黑河府知府，驻大黑河屯，设瑷珲直隶厅同知，驻瑷珲。”

现根据设治档案史料和《清实录》辨析如下：

咸丰末年以后，随着呼兰等处土地的相继开发，呼兰、绥化相继设治，嗣后省城齐齐哈尔、以及蒙旗等地亦相继设治。到了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加上原设的呼兰、绥化二厅，黑龙江增设府厅州县者已有一十三处。然而就全省地面而言，民官所治仅有十之二三，瑷珲、呼伦贝尔、墨尔根、布特哈四城所属仍无郡县。针对这种情况，东三省总督徐世昌、黑龙江巡抚周树模在《为酌拟江省添设民官增改道府厅县办法折》中指出：“爱、呼商埠次第开通，交副都统三缺，改设道员，加参领衔”。（同前）根据轻重缓急，又将拟设各缺，分为即设和缓设。“瑷珲兵备道加参领衔，驻瑷珲，拟即添设。黑河府知府，驻大黑河屯，拟即添设。瑷珲直隶厅同知，驻瑷珲，拟即添设。呼玛直隶厅同知，驻西尔根卡伦，拟缓设。这一奏请于光绪三十四年七月初九日（1908年8月5日）得到正式批准。（黑龙江省档案馆编：《黑龙江设治史料汇编（上）》55页，《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巡抚周树模为饬知江省添设民官增改道府厅县办法折已奉准札》，哈尔滨，内部资料，1985。）是为瑷珲、黑河改设民治之始。

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