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驻的小城

□张樱子

夹竹桃

他要做父亲，从第一眼

他每天要重复三件事

把盥洗池注满寂寞

把相思叠进被褥

把鞋子刷一点点光芒

但他看不懂，他住的街道上

每一年都有人来种夹竹桃

他不知道她的身体充满毒性

他依旧看不懂开得正盛的夹竹桃

他说，他的爱像尘埃一样飘荡

和他见她第一眼时穿的那一件衣裳一样

在同一个岔道口，盼望

夹竹桃顽强生长着

一朵玫瑰

把五十年都忘掉。剩下的时间

你用来写一封信，只够爱一个人

一年，多么短

你比我想象的要好。我很糟糕

他们笑我是个疯子：一身恶习

把想你当生活，比生活迫切

理想美好。我还趁机

忘掉我那二十年。把烟和土埋在嘴里，重新

像一朵玫瑰，含苞开放

和你种的那棵柚子树，结柚子

无关美丑，无关善恶

我一生漫长，在瞒着你

这春天，多么狭隘，我只能“陪你到老”

他们说：这是个神话

年 轮

她在雨中温婉、轻柔。一年后用疲惫的身子

触碰。一天的阴凉

为一丝新绿，她在继续茂密

被风吹到北方尽头

那半年，风很小

她娇嗔地站在雨里

像雨和火在缠绵

从鼻头到印堂，有一股雨水恣肆地流向了腹部

碎 屑

你说过的故事，亦如那些隐匿在耳廓的变奏

伏在我的肩上

像街边沟渠里雀跃的水珠，

和印花油纸伞撑开

在夜里，呼吸，多么匀称

我想起捉迷藏的游戏，两个人一齐静默

躲在墙角，从后背呼唤一个人的影子

和呆滞的灯光，一起在一间屋子里找寻

你说的愤怒的梦话，

小辣椒个头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在蔬菜界属于大长腿类型，有的体表茎近无毛或微柔毛，有的发型分枝稍之字造型。叶互生，花单生，果梗粗壮，果实指状，顶渐尖常弯曲。但紧靠这样的外貌显然还体现不出辣椒的神奇之处。可是通过观察图2你会发现，“辣妹子”将来具备成为传奇妈妈的潜力。

从微笑中剥离出来的阴翳

是一首好诗。白茶花在泥淖里枯黄

凝结着无比坚硬的肌体，

就在这个季节我听你倾诉

你恨过的没有情趣的女人，

她对眼前的摇摆视而不见

她听不到野鸭子喘的粗气，

没有叶子，只有枯萎

我踩着铁轨上扭曲的煤屑，在路的起点

你说，

当年那条没有摇橹的船出现在浮萍丛中

一段老铁轨

清明，谷雨，经久不散的往事

沉入泥土。一段老铁轨

多么骄傲，胜过一个人的挺身

它被各种火车重复碾压，它安然俯卧人间

我已经丧失了我的骄矜

一段老铁轨的骄傲比我身上的潮水还多

我已经没有伟岸

过完这个春天，我就要看到生锈的天空

雨滴罥挂于虚空的姿态

我不会发怒，我和它拥抱，亲吻

像它的锈迹，和轮子荼靡

焰火没有熄灭，像燃烧的那片海域

红 莲

雨后清明，你常驻的那个城市不会对我撒谎

它的天空现出澄澈，像我的那一枝红莲

你一身傲骨，最柔软的部分已馈赠于我

叫我简单地活着，比你要简单

我伸出最优雅的一枝红莲给你看，

那浮于水面的

不是黄昏，不是霓虹

是你欢欣鼓舞的那一种寂静的盛开

你撕开我的温润，撕开我的柔情

撕开我的疯狂，偶尔的一点小脾气

你也小心翼翼地撕开它

不再轻言，看你撕开红莲的时候，谨小慎微

那座小城向我袒露了多少次，

荒芜的田地需要耕耘

耄耋老人种的一块地

一朵油菜花

一朵油菜花躲藏在青涩里

最后一段春风，它没有什么期盼

几株樟树长了新叶

山谷依旧太平

一朵油菜花做不了布施者，沟渠里蓄满了水

它的衣襟被打湿

它要耗尽眼里的余光

找到鸟的鸣叫，翻出大地的心事

像这个四月，种下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