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胡佳翔 梁文东
老挝的八月,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无际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夜幕笼罩下的那科村隧道进口在大山深厚的怀抱里,像一个熟睡中的孩子。晕黄的灯光下,几只飞蛾扑煽着翅膀,不远处传来一阵“跛踏跛踏”的脚步声……
我好奇地望去,原来是磨万铁路项目部喷浆班的刘启林。“鞋子有些大了,不合脚哩!”刘启林走过来笑了笑并指了指他的新雨鞋。他这身装扮像极了“流浪汉”,泛黄的衣领带着褶皱,衣角还残留着无法擦洗干净的油渍。袖口被磨破,露出棉絮。褪色的裤子上满是新旧未干的泥巴,仅有的这一双“新雨鞋”还倔强遮掩着老刘的“破败”。岁月在这个壮年男子脸上刻满印记,一道道皱纹饱含着生活的艰辛。这“糟糕”的形象让项目部的同事都称呼他为“老刘”。
“小胡,今天你一个人值夜班么?”我点了点头,老刘迅速瞟了一下四周,谨慎地从破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还剩一半的花生,“来,吃点,晚上解解馋!”包装被有规律地折叠起来,开口很小,每次都只能从里面“抠”出一颗,老刘故作用力地“挤”着。“哎哎哎,老刘师傅,够了够了,您自个儿留点!”我急忙推了推他那粗糙黝黑,满是老茧的手。老刘笑着,露出那黢黑的老烟牙。“没事!来点儿!”见我推辞,他又麻利地把包装叠好藏回口袋,说道:“那我就自己留着咯,晚上肚子饿了,吃这个抗饿呢!”说罢又“跛踏跛踏”地走进隧道。
老刘个子小,鞋子不合脚,步子迈不大,没两下子就被我赶上了。“老刘师傅,今晚喷浆,初支平整度还是要保证满足要求噢!”老刘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没问题,我干事你还不放心?保证平顺!”确实,自从“中铁广州局磨万铁路项目——那科村隧道进口”开工以来,老刘便一直在施工队担任喷浆手,别看他个子小,对于控制隧道初支平整度,他经验老到得很。“只是啊,生活要是能‘喷’得顺溜就好咯!”老刘叹着气,眼神里满是无奈。
交谈间我才了解,老刘的家中出现了大变故,他的妻子在一次事故中腿部受了重伤,为给妻子治病他花光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本打算用这笔钱把破旧的老屋装修一下好给老父亲享享福,奈何天不遂人愿。家中儿子八岁多,刚上小学,往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趁着自己还年轻,还有体力,再多攒点钱供儿子读书。我一辈子就这个念想,他要能考上大学,再苦再累我也认了!”此刻,老刘的眼睛里有着期望与憧憬。
此时此刻,老刘前进的脚步沉重而坚定,他那瘦弱的身体里藏着的惊人能量足以对抗生活的重压!恍然间,我发现竟跟不上老刘的脚步了,即便我奋起直追。老刘朝隧道深处走去,继续每天的工作,那渐渐模糊的背影此刻竟是那么的高大健壮!
他是那样的平凡,和这条铁路沿线上千千万万的工人兄弟一样,依靠着强大的韧力与耐力在艰苦中生活。他们顾及父母,照护儿女,毫无怨言。老刘是这“一带一路”上无数平凡的劳动者之一,却也是这世界上无数伟大父亲形象的缩影。
凌晨,在洞口外,老刘望着被天光渐渐柔和的远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远方,有着还在睡梦中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