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印良品的“空”概念及东方简约设计简析

许钧天

摘要：无印良品的设计一直为人所称道，文章从一个产品设计师的角度，体会无印良品的品牌，设计以及其所传达的精神内涵与态度。并希望从无印良品的艺术总监，大设计师原研哉身上找到为本土设计的动力，看到作为东方设计人应该发挥怎样的作用才能让自己的作品为大众所接受，为世界所接受。

关键词：无印良品 原研哉 品牌 产品设计 空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8）03-0106-02

引言

第一次接触到无印良品的时候，是我在2011年，作为一个工业设计的学生在本科的书本上了解到的，对其设计的第一感觉是简单，第二感觉是统一，第三感觉就是用起来一定体验感很棒。不论是桌椅，还是柜橱，甚至是服装和书本纸币，我发现被一种轻松和舒适感所打动，因为在使用过程中使用者将会花更少的时间和精力去考慮产品外观上的陈杂元素与各种使用环境是否合适，这就是最大程度地减少了使用者的使用成本。现阶段的社交也好，市场也好，一切以效率为核心，而像马云、比尔盖茨这样所谓的“大佬”，从他们的穿衣风格与生活用品中也无处不体现着产品最可贵的理念和态度，朴实的质地，经典的体裁，良好的使用体验就够了，因为他们需要花更多时间在更重要的事情上，生活用品，其实本应如此。而无印良品，对于当时作为一个大学生的我来说，的确，可以说是东方设计绝对的领军品牌。是能够在世界产品设计之林中，与欧美的科技极简并论的文化简约。

一、无印良品的历史介绍——从百货铺到生活馆

作为定位，其实很简单，就是做一个生活百货的品牌，生活百货。它的传奇开始于1980年，那个时候的世界，经济并不景气，而那时的日本，也正值能源危机的大环境之下。就是在这个时候，木内正夫，抓住了这一时机，抓住了人们的经济增长缓慢与对于能源资源的节约这一关键点，创办了这个名为“无印良品”，目标为“在价格最优前提下达到好品质”的商品店。所提供的产品品类都以人们的日常用品为主，这也可以说是类似“宜家”的，亚洲最早的“生活馆”概念。这里的商品，全部以质朴、素雅、环保、以人为本的理念为核心，而最有特点的，是在所有产品的设计上皆不出现品牌标志这一概念。“无印良品（MUJI）”，其中的释义就是“没有商标与优质”。木内正夫试图尽可能弱化人们对于商品的品牌概念，但各个品类的产品却高度遵循着统一的设计态度和思维所设计生产，从一支笔，到一张床，都是可以代表“无印良品”的品牌形象，它们所传达给大众的天然、质朴、优质的生活态度，势必得到有品位人士的推崇，也一定能打动最普通的消费者。目前，它是日本规模最大的LifeStyle Store生活体验店，调查表明，大众对它好感度排名第一，随着时代的进步，无印良品也依附这种风格和理念，也开始发展了自己的房屋、花店、咖啡馆等大众生活休闲产业类别。而生活馆这一形式在宜家的商业带动下，更是成了现如今十分受人们推崇的购物形式，无印良品和宜家，总是能给人带来生活的向往，而有趣的是，作为两个品牌的对比，戏言道“宜家的每样产品生怕自己没有名字，无印良品的每样产品，生怕自己有名字；宜家的东西，贵了卖不出去，无印良品的东西，便宜了卖不出去”。当然，两家的产品都具有设计的高度，这些都是建立在经济发展至今的品牌效应于营销模式上的差别，可有意思的是，其中所体现的情感都指出，宜家，更多的是售卖一种风格，一种精妙的设计品；而无印良品，更多的是在品质的基础上，卖一种生活态度。

二、无印良品的艺术总监——原研哉与“白”

至此，为何这家东方的百货商店“无印良品”，得以在世界商品舞台上占得一席之地，也受到全球设计界口中现代东方艺术设计的重要代表呢？对于亚洲，尤其是在中国，我们想看到的，想要了解到的东方本土文化设计，到底需要怎样的前进动力。我想，无印良品背后的男人最有发言权（如图1）。

这个人，就是掌握着无印良品风格与理念传达走向的艺术总监，当代设计大师，原研哉（Kenya Hara）。

原研哉，出生于1958年6月11日，是日本中生代国际级平面设计大师、日本设计中心代表、武藏野美术大学教授，无印良品（MUJI）艺术总监。他的所有身份，表明了他设计生涯覆盖了设计教育，平面设计，产品设计，项目策划与推广等。而他自己对自己的定位则是一名传达设计师，所谓“传达”，我的理解是，是他想要在视觉、嗅觉、味觉、听觉、触觉等方面向人们传达一种感觉，他的工作，是如何让传达的过程，更快、更好，也让人们被再传达到以后，对这种感觉的回忆更久，影响越深。就像是他说，他所设计的包装里，促进销售的功能并不是最重要的目标，如何以适当的信息使消费者认识每一件产品才是他需要考虑的。关于这一点，我们同样可以从被人们熟知的长野冬季奥运会的开、闭幕式节目的纪念册、2005年爱知县万国博览会文宣设计的整个项目策划中，看到原研哉坚持传达的日式美学与哲学的设计核心。

2002年，原研哉遇到了“无印良品”，他的任务，除了把控产品的开发、设计外，还同时肩负着如何将产品所蕴含的理念与态度传达给社会大众的沟通计划。相比产品设计，理念的传达确是原研哉作为一名传达设计师所最擅长的，并且这次，所要传达的，是一个与自己，与自己的国家，与自己的本土文化相契合的理念。

所以与其说无印良品是一个品牌，不如说，它更像原研哉向世人传递的他自己和他自己深爱的日本本土的生活态度的载体。在流行文化潮流滚滚而来的市场，无印良品和原研哉希望的是以合理朴实的设计还原商品本身的价值意义，彻底与时尚对立开来，成为经典，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以人为本，把人一产品一环境（生活）融合在一起，让消费者和设计者达到最良性的沟通，并在让产品达到属于自己也属于大众的理念和文化层面。

这样的机会相信原研哉一定在完成的时候是享受这个过程的，因为所实现的产品、品牌，都是他自我实现及对本土文化的传承。原研哉自己的设计风格以日常化、空、白为主，在他被奉为设计圣书的著作《白》一书中，更是将这种情怀表达得分外明晰，这种日式美学在他的解读中确令人着迷，这里的白，不是一种颜色，而是光，是暗，是纯净，是空，是无限，是差异，是殊途同归，是概念，是载体，是廖胜于无，是幻象，是难以维持的短暂，也是亘古不变的永恒。白是所有颜色的叠加，又是所有色彩的消除，是全也是空，无亦是有，它天然阐释了绝对的抽象概念，有着广袤的包容性。他说道，“我们是寻找一种感受白的感知方式。有了这种能力，我们才能意识到‘白，才能开始理解‘静和‘空，辨识出其中隐含的意义”。在我们看来，这无疑是一种生活哲学，无疑是一种似道似禅的意境。对于原研哉的整个人生轨迹，他都在安静且踏实地挖掘着属于自己，也属于世界日本的文化。他曾说过，“每次离开日本，我都为自己未能更加明晰地体现本土文化感到懊恼。文化只有具有原创性和本土性才会被别人接受”。如此看来，“无印良品”加“原研哉”这二者的结合注定是日本本土的“空”、“禅意”的艺术理念与产品实用优质的双向结合，这种化学反应，经发挥出成就经典的力量。

三、无印良品的产品设计与宣传一东方简约文化

从这个品牌，到它所表达的思想，到每一件产品，我们得到的最直观感受永远是统一的。可以说一个没有所谓商标符号的品牌反而成了它最为人所熟知商标。例如，无印良品2003“地平线”宣传活动，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一组彻底舍弃浮华繁琐，极力追求极致简约的商品群。这种“空白”不是没有设计，而是在对完成度进行反复打磨后，所寻求的一种极致设计时所思考出的品牌形象，一种历经20年的品牌文化积淀。这样的作品，不光是概念与理念的传达，还是设计者希望它化为更广大的大众对无印良品想法的载体。我们可以说，无印良品，就像是作为无限广漠的天空容器，而我们的使用者，是最广大的地平线（如图2）。

对于这种简约之美，原研哉先生是这么评价的，“‘简约是西洋近代主义的产物，是基于合理性的一种思想。但是它与日本传统里所有的‘简朴略有不同。‘简朴能任凭消费者自由发挥、允许各种状况的出现。这种包容性，我把它称为‘空（Empty）。无印良品所提供的基本上就是这种‘空的概念。例如，被叫作带脚床垫的这种床，可为沙发，多个汇集在一起，也可成为地板。我们把这种能保证消费者自由自在地使用的状态称为‘空。但是，在做广告时，我致力不用语句去反复解释，而是使用有效的视觉作品，让消费者在看到视觉作品的瞬间就能自己感觉到、自己觉醒”。

宣传过后，反观产品。从店面，小到一支笔，大到一张床，每一款产品无不以用色、用料的恰到好处示于众人。它们都去除了logo，删减了所有的“设计”，去除一切不必要的加工和色彩，简化到只留下材料材质和实用本身。就好像每一件产品，都是一本《白》的宣传品一般。所以每一个进去的人，老客户或者第一次来的观光客，对于里面的产品，笔也好，本子也好，家具用品也好，都会自然而然地形成认同并选择，除了实用的功能就是舒适的体验。而除了店面用到的红色“MUJI的logo之外，所有商品上，消费者再找不到标志，也几乎看不到任何鲜艳的颜色，满眼尽是“白”，尽是原研哉本人最爱的白金组合——白色、米色、原木色（如圖3）。

这些令人喜爱的产品，可能都出自不同地区设计师的作品，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用无印良品的理念，检测自己的设计。他们用无印良品的要求，理念的约束，去设计自己的作品，而这些在产品开发中，无印良品对设计、原材料、价格等方面所制定了严格的规定，例如服装类要严格遵守无图案等设计原则，颜色上只使用黑色、灰色、白色、褐色、蓝色等，无论时下的流行色多么火爆，也不能超出这些规则和原则去开发商品。这些要求，是确保无印良品风格达到应有效果最表面的特点，而更深层的，则是对设计师，如何利用材料的材质本身，如何理解产品的使用属性等去完成一件满足人们生活中视觉和功能相互依存的“好”产品最大的考验。

这些原则，这些规定，这种“空”的设计理念与态度，相比于欧美极简的科技美，表达的是东方简约的文化美。这种“空”的文化感，会在无形中让消费者和消费者自己去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真正的丰富与满足，在情感体验理论中，这属于最高级别的情感体验层次，反思层的体验，如果一件产品可以让使用者在使用后得到反思自己的经历，反思自己的目标，反思自己的价值等程度，这无疑是最成功的。

结语

从无印良品和原研哉的东方简约设计中，我们其实并不难发现，其中暗涵的思想、禅意也与我们中国的文化有许多暗合，这也是为什么“无印良品”在中国会如此受欢迎吧。而反观我国的产品设计，并没有能够真正代表中国精神的品牌，这可能也跟我国历史文化太多，不同地域区别较大有关，但作为历史文化，对于禅，对于道，甚至更多可挖掘的文化至今并没有得到很深入的挖掘，文创产业现如今一步步在发展，但真正的动力源泉，是设计师本身与理念合二为一，这样的产品才能拥有自己独立的个性，本土文化也才能真正被别人所接受。原研哉表示，中国和日本都有一句话叫“饭吃八分饱”，设计同样，八分为上，所谓“物的八分目”，人的欲望往往太过头，追求展现百分之百是不对的，应该有一个合适的度，这样才会真实、自然、舒服。而这种生活哲学也正是“无印良品”必然会作为日本本土品牌的文化传播性最具代表性一页的出现，也将成为东方简约艺术最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