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介入社会创新的探索

杨叶秋　宁芳

摘要：这是一个人人设计的时代，设计正实现从室内、建筑、产品、服装等以专业领域为界定到当下以社会、服务、系统、战略等谋事为核心的转化，设计的定义和边界正在发生改变。米兰理工大学设计学院主持的ARNOLD课题项目，深入探究了设计介入社区社会创新设计的方法论，特别是深入发掘了共创设计在社会创新设计中的潜力。来自不同背景的设计团队与各利益相关者在共同愿景下协同设计实现了服务设计、城市空间设计、室内设计等学科知识与实践的交叉与整合。总结实践得，出提高社会创新价值共创的有效性和可持续性在于一个有效手段、一个重要活动引导者和一个共同价值。

关键词：社会创新设计 协同设计 共同价值

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8）03-0096-03

引言

著名设计学者柳冠中教授在《造物到谋事》演讲中指出，“设计应该从单纯的造物中走出来，并不仅仅是做一件物品，而是要谋划一件事情，产品的目的也是服务于人，造物只是产品很小的一个环节，应当站在更高的角度，从用户、环境出发去考虑用户在做事时遇到的问题。”设计正实现从室内、建筑、产品、服装等以专业领域为界定到当下以社会、服务、系统、战略等谋事为核心的转化，设计的定义和边界正在发生改变。在寻求能够满足新的社会需求的解决方案的背景下，新需求、新问题很难按照传统社会模式和解决方法寻求到答案，“社会创新设计”不仅是设计师、决策者们深思的问题，更是让生活在社会中的每个人“协同设计”的一种设计方法和一个开放设计过程，它具有“共同价值”设计创新的愿景，我们正在经历一次新的设计变革，一个人人设计的时代。

2018QS世界大学设计专业排名第5的米兰理工大学设计学院作为可持续社会创新设计方式的学术重镇，于2016年7月至2017年2月在室内设计硕士最终合成实验室开展7ARNOLD多设计学科社会创新设计探索研究课题，由教授达维德·法西（Davide Fassi）、劳拉·加卢扎索（Laura Galluzzo）、安娜·梅罗尼（Anna Meroni）、朱晓村指导，笔者和其他54名国际学生共同完成，项目得到了米兰市政府的支持，其他的研究成员来自国际社会创新及可持续设计网络组织DESIS lab。形成从社区、国家再到国际多层面合作开展，并将其研究与课程教学相结合。ARNOLD～Art and Design in NOLO social distict的英文缩写，旨在以艺术和设计的力量激发米兰NOLO社区，进行整合室内设计、城市空间设计和服务设计的跨专业协同研究，以社会创新设计理论为基础，结合不同设计专业的实践方法和工具具体实现，达到社区社会创新和室内设计教育创新探索的目的。

一、项目背景：“百孔千疮”而潜力无限的NOLO社区

NOLO是由43岁的设计师弗朗切斯科·卡瓦利（Francesco Cavalli）定义命名的North of Loreto的社区简称，也是一个传播和定义活力的米兰新城市区域的代名词，它包括了米兰Loreto以北的部分区域，Piazza Loreto和Piazza Morbegno两个广场，Loreto、Rovereto、pasteur三个地铁站，via Monza大道贯穿其中，西临欧洲重要的交通枢纽——米兰中央火车站（既是通往附近主要定居点的重要城市枢纽，也是连接蒙扎、威尼斯等意大利东北部其他城市的重要节点，更是连结意大利和瑞士、法国、德国等周边国家的重要交通要塞）。

（一）米兰最大的移民聚集地

自二十世纪初以来，NOLO就是米兰最大的移民聚集地区，在这里容纳了超過50种国籍的移民，最先的移民者来自意大利的东部和南部，然后世界各地的移民者纷纷聚集而来。根据米兰市政府2015年数据显示，米兰此区的外国人共为44205人。最多相关移民包括：菲律宾人、埃及人、中国人、秘鲁人、斯里兰卡锡兰人、罗马尼亚人、厄瓜多尔人、摩洛哥人、乌克兰人、孟加拉国人。不同国家的文化、生活习惯、语言的融合问题是该区域面临协调的重大问题。

（二）米兰的危险区域

贫穷的移民者是该区域危险冲突犯罪的重要因素，长期以往恶性循环，使这里成了米兰的危险贫民窟。特别是NOLO区域内一条4公里的via Padova街道（从Piazzale Loreto广场一直延续到米兰的边界），“酒精、暴力、毒品、贫穷、魔鬼、妓女”是代名词。1958年的“世纪抢劫运钞车大案”就发生在此，2016年11月再发枪战，一名男子中弹身亡。

（三）新的移民热潮

根据immobiliare.it网站统计，NOLO地区以便宜21%于米兰其他城市中心的房价（2600欧元每平米）和健全的公共设施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年轻创意者、设计师、艺术家迁徙至此。新来的年轻创意者们为该地区注入了新鲜的正能量，他们牵头在当地举办画展、街头艺术、街头涂鸦、音乐会、电影等交流活动，以促进当地内涵式文化的发展和改善。

（四）NOLO社区协会

新移民者萨拉·阿特丽Sara Atelier和丹尼乐·多达娄DanieleDodaro于2010年起致力创立线上和线下结合的NOLO社区协会，通过组织如聚餐、联合办公、自行车骑行等社交活动来促进社区居民交流。例如在周末，他们经常组织街道邻里一起讨论和发现生活乐趣，这是一种改善和优化陌生人之间关系的方式，构建了一个邻里之间良好沟通的新桥梁。目前，有80%的当地社区居民都加入了该协会。该协会积极参与ARNOLD项目，其现有平台和组织网络，为项目开展提供了重要的支持，使项目可以更容易地开展和落实。

二、多学科协同创新的ARNOLD项目设计过程

（一）破冰了解阶段

在课程开始的前阶段，随机分配来自不同国籍的55名学生，把学生分为5人一组，结合课堂教室的空间进行课程汇报装置设计，可使用的材料为木板，价格限定为10欧元以下。此阶段教授提供了一个让不同国籍和不同文化背景的学生可以相互了解、协同设计的机会，可以让学生相互了解各自的优势和劣势，如中国学生擅长设计分析和效果图的制作，意大利学生则具备语言优势，更了解、米兰环境和历史，另一方面可以让相互陌生的学生彼此了解并迅速组建设计团队，设计从此时已经开始，整个课程即是一个服务设计过程。

（二）区域调研阶段

这个阶段的目标是通过文献和实地研究来熟悉这个地区，这不仅让师生对NOLO社区有了深刻的认识，更激发了设计团队当地居民的互动交流，我们通过以下方式来调查区域情况。

1.社区速写：由Sketchmob工作室组织和带领学生进行了为期一天的实地感受和速写记录，要求学生用速写的形式记录初次到访NOLO社区的直观体验。除了老师的带领，同时也有当地热心居民的讲解和参与，需要强调的是，这部分速写的目的并不是创作美术速写佳作，而是用笔记录初步的社区体验。

2.体验地图：运用基于国际情境主义理论基础的体验地图工具，在目标区域展开的个人探索，没有任何特定的形式或材料限制，通过个人感知对原有区域解构与重塑。如玛丽卡·马格尼科（MaricaMagnifico）同学认为，NOLO社区对于她来说如同一块画布，暗淡颜色及硬度坚固的材料表现其在社区内感受到的拥挤和冷漠，浅色和柔软触感的材料表现安静与安全，一些零散的元器件表达电车等公共交通的来往和繁荣景象，数字3.83和51.24则记录了旅程公里及时间。

3.视频采访：这是一种有效的利益相关者参与式调研和交互的方式，通过采访来深入对NOLO社区的认识和理解。采访的对象、采访的角度、视频的气氛、谈话的内容和技巧都需要精心设计。在后期制作中，呈现的是对社区存在问题的反思，并以此为设计阶段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发掘设计机会点的起点。这些视频不仅是对社区内艺术家和设计师作品和创作方法的介绍，而且还反映了他们对生活空间和社区关系的反思和思考。

4.文献报告：以“商业、协作部门、社会组织、历史、工艺与生产、文化生活、社会生活、父母与孩子、老年人、新移民者、分享和协作经济”12个主题进行NOLO社区与米兰城市的联系及对比的文献分析和报告撰写。此阶段教授们还引导学生通过书籍和论文等学习社会创新、城市设计、室内设计相关理论和社会创新设计方法，为下一阶段的实践打下理论基础和方法准备。

（三）协同（共创）设计阶段

空间设计通常也会把当代生活重新定义，并揭示出不断变化的社会新形态问题。项目中充分发挥多门设计学科思维的碰撞以及其在理论和应用方面的相互影响，以适应更广泛的社会文化、政治和商业要求。该阶段艺术家、设计师和场所业主等利益相关者直接参与互动和共创设计过程，是本项目协同创新的重点。首先，在传统设计框架下（空间分析、流线分析、体验分析等）进行展览室内外场地研究；其次，学生使用服务设计工具和方法（引导性头脑风暴，思维导图、行为触点地图、体验地图等）对利益相关者中的艺术家们进行深度了解，并挖掘其作品的意义和思想观念，对社区的认识和愿景等，思考如何在展览中体现其价值主张；再次，与利益相关者中的场所业主们沟通（视频采访、社区协会活动调研），从而了解对展览拟使用空间的限制和扩展可能性；最后，与利益相关者中的广大社区普通居民沟通（协同设计分析），了解其对社区的理解和对艺术活动的期望。另外，业主也将协助艺术家和设计学生使部分特殊展览成为可能并给予小额资金援助。

1.空间二、三维分析图。这部分是传统的室内设计分析工具，针对目标空间进行流线、尺寸、材料、肌理等分析，尺寸图和空间可视化模型以了解空间最大改造的可能性。

2.空间情绪版。一种启发式和探索性的工具，对非常规空间的颜色、肌理、嗅觉、触感等个人感受通过元素提炼可视化展现，快速表达设计的想法。第三组同学根据艺术家点线面抽象画的理念、艺术家的旅行照片、酒吧场艳丽装饰格调制作的主观情绪地图。

3.视频访谈。通过对艺术家及其相关者的视频访问来深度挖掘艺术家的作品意义和可激发点。第二小组的艺术家“奇迹”拥有厨师、画家、艺术管理者、歌手等多重角色，在对艺术家个人采访之后，设计组员更换采访对象，制作服务设计道具和活动与艺术家的朋友在游戏中交流互动中得到调研数据，相比传统问卷调研，得到的数据也更生动和准确，整个访谈的过程是一个参与式协同设计。

（四）活动设计阶段

30天后，此阶段旨在设计规划出一个艺术设计巡回展和一个可在展示所及22个艺术项目的24个地点来运营的社区活动。活动需要紧密考虑到活动成本，展览时间及接待人流量。以第一小组的艺术马拉松（Marathon of Art in NOLO）为例来介绍设计工具和设计流程与方法：

1.供给地图（Offering Map），一个可视化工具分析可提供给用户服务的地图。该小组通过第一阶段社区调研后设计以“激发创造力、改善社区外貌、提升居民心态、认识新伙伴、消除压力和焦虑、帮助用户进行社交”的愿景的服务，一方面居民可以通过马拉松活动得到健康的生活方式，另一方面也让有艺术兴趣的居民陶冶情操，以藝术的新方式认识邻居，提高该地区的活力。

2.虚拟角色模型，对实际每一大类潜在用户观察分析而建立的虚拟模型。根据NOLO用户采访了解得出三大类用户人群：公立大学学生、某公司上班职员、某新移民者。

3.展示图腾，一个活动当天的展览导示图，每个展区位置将会使用一个临时图腾来介绍艺术家的作品，并且也是与参观者交互的媒介。该作品需要是以高识别度、低成本、易装配的原则设计，他们选择了每家都有的梯子作为基础，根据梯子的形状制作信息展板，同时也改造鞋盒制作方形盒供海报小卡片供拾取。

4.用户体验活动设计，提供一个实际可行的活动规划，根据模拟角色工具的分析得到三大类艺术人群设计了三条不同距离和艺术品类型的活动路线，在活动过程中设计游戏与参观者互动，并在最后为每个完成者颁发奖励。设计活动步骤如下：

（1）用户通过在Facebook广告得到信息；

（2）用户去信息中心来详细了解事件；

（3）开始马拉松比赛，选择兴趣路径并认识新朋友；

（4）结束马拉松赛后，被工作人员告知最终地点：Comunale市场，Monza市场；

（5）为用户提供冰棍，邀请其把冰棍棒扔进11个筒子中的1个，为喜爱的展览投票。

最终，参与者通过艺术、体育活动的新方式得到社区新体验，感受到NOLO是一个充满新奇事件的新地区。

三、ARNOLD项目影响

（一）社会活动影响

活动当天，每个展示区域每天接待超过50位参观者，整个活动估计接待超过1000A次，米兰政府文化委员克里斯蒂娜·塔佳妮CristinaTajani也出席了活动。茌报纸（包括意大利最重要La Repubblica报）、杂志和博客上刊登的各类报道达20多篇，Facebook、Instagram社交媒体上转发上千次，活动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二）活动参考蓝图

ARNOLD项目在该地区创建了一个与艺术和设计的私人与公共空间交互空间活动可供未来参考的蓝图，不仅在非传统的地方展示了艺术作品，还加强了不同类型用户（当地与非当地区域居民，艺术活动爱好者，临时参观者）之间的凝聚力，这个蓝图可以用于未来的其他类型事件的参考，比如，NOLO社区可以利用此活动形式作为年度活动，可以根据事件本身的需要扩展或缩小到其他区域，再从可持续发展到研究和产出中获益。

结论

通过多设计学科的交叉实践，不难发现提高社会创新价值的有效性和可持续性的方式在于：有效手段、重要活动引导者和共创价值。（表1）首先，跨学科设计背景提供了丰富多样的设计工具，让设计学生和社区居民的设计合作得以高效率进行；其次，由于利益相关者的观点和背景不同，在合作过程中会有不同愿景差异，整合各方面利益相关者的愿景是可持续性的重要保障，因此需要一个得到各方支持的活动引导者来有效组织与沟通，本次活动组织者即活动引导者来自DESIS网络，还得到了来自国际学术团体、米兰市政府、米兰理工大学设计学院、NOLO社区公共和私人相关部门等多方面支持；其三，当地NOLO社区协会与本活动的目的愿景达成共识，并积极参与和鼎力支持是本次社会创新项目实践成功的重要保障。但是，在实践中建立可持续的创新机制，以持续触发价值共创和支持主要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利益转换，仍是具有挑战性的延续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