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个小说的时候,我在德国哥廷根大学做驻校作家。我的寓所前面是一块绿色坡地,下雨了,两个孩子在草地上嬉戏,他俩比赛在两棵大树间的奔跑速度,互不服气,赛了一次又一次。雨点大了,俩人将套头衫上的帽子戴到头上,没有停止的意思。我老伴从阳台上扔下一把雨伞,其中一个小家伙回了一个明净的微笑,振臂,将伞又扔回了院子。
俩小家伙气喘吁吁,却并不慌张。
我是一个中学语文老师,曾经在乡村、县城中学教书近二十载。我接触过的孩子都很忙,很累,小小人儿的眼中往往是疲惫和慌忙,用功的孩子困惑,调皮的孩子惊惶,是什么让我们的孩子如此不堪,除了考试压力,有没有家庭和社会的压力?我写下了小说的开头。回国后,我到老家走了两趟,村里的忙人忙于水产养殖,忙于经营,闲人也不闲,忙于打麻将,忙于灯红酒绿。谁大赚了一笔,谁家在城里买房了,谁换了小三,说的人艳羡之后往往黯然,资本给每个人都施加了压力,令人心慌。慌张不仅是孩子的状态,几乎是所有人的状态。慌张不只是一代人,代代相传的慌张令人心酸。
在我的中篇小说写作中,我完成了“淘金三部曲”和“教育三部曲”,特定领域的题材,往往承载了小说的阅读诱惑,我努力想脱离这种桎梏或者说取巧,想写日常生活,想写平凡人物,风轻云淡,但是情节的发展使故事还是走向了杀人案,而且是连环案。我写到结局时心中充满无奈和悲凉,为人物命运,也为我自己笔力有限。
每个人都曾经慌慌张张,人生不易,在某些决定人物命运的关口,有一些慌张是正常的,或者说不可避免。但是,慌张不应是人生的常态,就如死水无澜不应是人生常态一样。据说,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我们难道只有无奈地等待岁月?从容、优雅、不慌不忙地过日子,其实是大多数人盼望的生活。
一个写作者,应该说出大家想说而没有说出的话。诗与远方当然文学,但是写出仅仅能给心灵挠痒的文字,怕还是不够。作者和读者一起从痛苦走向明净,追求健康而坦诚的生活,是我写这篇小说的初衷。
最后,感谢发表小说的《花城》,感谢《中篇小说选刊》的转载。说实话,《中篇小说选刊》是我的贵人,这是近年来第五次转载我的中篇小说,我的中篇小说《不二》还曾荣获杂志社颁发的2010—2011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在此,请允许我感谢那些在我的小说成长路上,鼓励和支持我的编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