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中老化效应的眼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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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是人们成功进行教育、有效应对日常生活、工作以及人际交往需求的最基本的能力。阅读过程中，需要我们非常精准地控制双眼，使眼睛在一系列的眼跳和注视中沿着文本移动。眼动与阅读潜在的神经机制之间存在紧密关联。眼睛的运动实时反映了这些潜在的过程是如何发生的，使我们可以对阅读潜在的神经加工过程进行探讨。

随着正常的年龄增长，老年人会经历一系列生理和认知上的改变。就阅读相关的方面而言，老年人视力更差、流体智力下降，但晶体智力却上升。正常的老化带来的这些生理和认知上的改变使老年人阅读的眼动行为发生一系列的变化。

一、老年人阅读的眼动特点

对拼音文字(如英语、德语)的研究表明，与青年读者相比，老年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常有更大的困难[1,2,3]。表现为，老年人比青年人读得更慢，他们在阅读中有更多的注视以及回视次数，且每次注视的时间也更长。并且，除了加工速度上整体变慢，老年人的词汇加工能力也比青年人更差。比起青年人，老年人在阅读中有更大的词频效应。

对非拼音文字的研究也发现，汉语老年人在阅读中也存在类似的加工困难[4,5]。比起青年人，汉语老年人阅读得更慢，有多的注视次数、回视次数，以及更长的注视时间。但对汉语老年人的词汇加工过程是否受损问题的考察，结论却不太一致。

二、阅读策略的改变

由于老化，老年人加工信息速度的降低使他们在阅读中每次注视的时间更长，且需要更多的注视和回视才能获取全部信息，因此最终的阅读速度也更慢。但有意思的是，比起青年读者，老年人阅读时的眼跳幅度比青年人更长，且对词有更多的跳读[1,2,3]。因此，有研究提出，老年人为了补偿他们更慢的加工能力，采取了更为“风险”的阅读策略[2,3]。

这种观点认为，由于老年人更加依赖自己较完好的语意和概念表征，仅依赖部分视觉信息便“猜测”接下来将加工的词是什么，因此他们采取更大的眼跳幅度，对词进行更多跳读以加快他们的阅读速度。另外，由于他们只依赖了部分信息，因此他们对词也有许多不正确的猜测、不正确的识别，因此，老年人还需要对词再次注视，以重新获取词的信息。所以，老年人比青年人也表现出更多注视次数，尤其是回视次数。值得注意的是，我们说老年人更倾向于“猜测”接下来需要加工的词是什么，并非指他们有意识地在使用这种策略，而是指老年人在受到认知以及(或)生理上的限制后，无意识地改变眼动行为，以达到最佳的阅读表现。

但风险阅读策略的观点还并非是定论性的。首先，直接对任务策略考察的研究表明，老化会导致人们更为谨慎而非更为冒进的反应标准[6]。其次，如果老年人更大程度上依赖于文本信息以加速他们的阅读速度，那么他们比青年人应该表现出更大的预测性效应。但Rayner等在考察预测性效应时，并没有发现老年人比青年人更依赖于上下文信息[2]。最后，部分研究，尤其是对英语为第二语言的老年人的研究，并未发现支持风险阅读的策略的证据[7]。并且，对非拼音文字的研究也表明，汉语老年人在阅读中并未采取风险阅读的策略[4,5]。与青年人相比，汉语老年人在阅读中有更短的眼跳幅度、对词有更少的跳读，并在句子中有更多的注视和回视次数。因此，与青年人相比，汉语老年人似乎采取更为谨慎的阅读策略。由于汉语文本独特的书写特点，老年人阅读策略的不同可能反映了汉语文本的特异性要求，但是，目前还不清楚导致这种差异的具体原因。

三、阅读行为改变的可能原因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生理和认知都发生了一系列变化。不难理解，老年人通常比青年人读得更慢，至少部分原因是由于认知老化造成的[8]。

另外，老年人阅读速度的改变，一定程度上源于视知觉上老化带来的改变。即使是视力较好的老年读者，正常老化给视觉系统带来的改变，如视敏度降低、视网膜照度降低，也使文本的视知觉更难[9]，从而导致老年人对细节视觉信息的敏感度降低，并使他们受到的视觉拥挤效应增大。因此，即使是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的老年读者，这些细微的视觉衰减也会导致阅读速度减慢。

除此之外，大量的研究也表明，老年人的副中央凹加工能力比青年人更低。首先，随着正常的老化，副中央凹视敏度比中央凹视觉区视敏度下降得更厉害[10]。其次，老年人的知觉广度比青年人更小，不对称性更小。另外，Rayner,Yang和Castelhano使用边界范式比较了当目标词在被注视之前一直被掩蔽时老年人和青年人的阅读行为。发现，当副中央凹不能对目标词进行加工时，老年人比青年人受到的干扰更小。表明，老年人在阅读过程中更少依赖副中央凹视觉区的信息[11]。最后，Rayner,Yang,Schuett和Slattery运用移动窗口范式对读者当前注视的词掩蔽的研究表明，老年人难以依赖副中央凹信息对受阻的中央凹加工进行补偿[12]。但是，导致阅读困难的原因还须要进一步的探讨。

四、不足与展望

虽然在过去超过五十年中，阅读的眼动研究在理解熟练青年读者的眼动特征上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但是对老年人眼动的研究才始于十多年前，尤其汉语老年人阅读的研究才刚刚起步，许多问题还待解决。

与来自拼音文字国家的老年人不同，汉语老年人并未在阅读中表现出风险阅读的策略。虽然有研究者提出这种策略的差异可能反映了汉语文本加工的特异性要求，但目前还没有研究具体探讨可能的原因。对该问题的考察可以帮助我们更好了解阅读的本质，尤其是汉语阅读的本质，为我们更好进行阅读教育(无论是对于儿童、青年、还是老人)提供指导。

另外，对何种因素影响老年人的阅读，以及为什么对他们的眼动行为产生重要影响的了解还很少。该问题对于了解老化的本质至关重要。对该问题的探讨，一方面，可以帮助研究者设计合理的阅读方法、有效的训练手段，从而提升老年人的读写能力。另一方面，还可以使研究者设计出更适合老年人的阅读设备，创建更合适的阅读环境，提升文本对老年人的易读性。

中国是老龄大国。2014年全国老龄人口已经超过2亿，预计 2025 年将达到 3 亿，2042 年老年人口比例将超过全国人口 30%。另外，从2014年到2016年，李克强总理连续三年将“全民阅读”写进政府工作报告，提倡和鼓励全社会全体年龄层次的人参与阅读。对老年人阅读进行研究，不仅可以帮助他们有效应对日常的生活以及满足人际交往基本需求，还可以帮助他们提升精神生活，并为促进全民素质以及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做出巨大贡献。未来还须有更多研究对上述尚未解答问题进行探讨。

参考文献：

[1]Kliegl R,Grabner E,Rolfs M,et al.Length,frequency,and predictability effects of words on eye movements in reading[J].European Journal of Cognitive Psychology,2004,16(1-2):262～284.

[2]Rayner K,Reichle E D,Stroud M J,et al.The effect of word frequency,word predictability,and font difficulty on the eye movements of young and older readers[J].Psychology and aging,2006,21(3):448.

[3]Rayner K,Yang J,Schuett S,et al.Eye movements of older and younger readers when reading unspaced text[J].Experimental Psychology,2013.

[4]Wang J,Li L,Li S,et al.Adult age differences in eye movements during reading:the evidence from Chinese[J].Journals of Gerontology Series B:Psychological Sciences and Social Sciences,2016:gbw036.

[5]李琳.中文阅读中的老化效应:来自眼动研究的证据[D].天津:天津师范大学,2017.

[6]Ratcliff R,Thapar A,Gomez P,et al.A diffusion model analysis of the effects of aging in the lexical-decision task[J].Psychology and aging,2004,19(2):278.

[7]Whitford V,Titone D.Eye movements and the perceptual span during first-and second-language sentence reading in bilingual older adults[J].Psychology and aging,2016,31(1):58.

[8]Verhaeghen P,Cerella J.Aging,executive control,and attention:a review of meta-analyses[J].Neuroscience & Biobehavioral Reviews,2002,26(7):849～857.

[9]Owsley C.Aging and vision[J].Vision research,2011,51(13):1610～1622.

[10]Cerella J.Age-related decline in extrafoveal letter perception[J].Journal of Gerontology,1985,40(6):727～736.

[11]Rayner K,Castelhano M S,Yang J.Preview benefit during eye fixations in reading for older and younger readers[J].Psychology and Aging,2010,25(3):714.

[12]Rayner K,Yang J,Schuett S,et al.The effect of foveal and parafoveal masks on the eye movements of older and younger readers[J].Psychology and aging,2014,29(2):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