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阿凡提

■ 莫兴伟 新疆聚贤相声巴扎文化艺术有限公司

■ 刘程羽 新疆聚贤相声巴扎文化艺术有限公司

■ 陆宏宇 新疆聚贤相声巴扎文化艺术有限公司

回目一：万事有规律 土墙有根基

今天咱们开一部新书，这部书的主人公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要是生活在现在，也是位达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凡提。阿凡提是中西亚和新疆传说中的伊斯兰诸民族中的奇人。他大智若愚、才华超人、思维敏捷，是智慧的象征，欢乐的化身，只要一提起他的名字，愁眉苦脸的人就会展开笑颜。他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幽默风趣。关于阿凡提的电影、电视、各种书籍、漫画、连环画多如牛毛。他的故事具有深刻的人文色彩，广为流传，像智斗巴依老爷，和恶势力作斗争，帮助穷人等等。阿凡提头戴小花帽，倒骑着毛驴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要说这阿凡提是奇人，一点不假。他通天彻地，学问超常，智慧神勇，人不能及。他精神学，日星相纬，占卜八卦，预算世故，十分精确。他通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军，鬼神莫测。他善游学，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口成章。真正是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之术，独具通天之智。千年、万年才能出现这么一个人。那么，这么传奇的一个人，历史上究竟有没有呢？有。这个人真实存在过，而且，离我们不远。

首先说这个名字，这个人他就叫阿凡提吗？不是，阿凡提在维吾尔语里是智者、老师或先生的意思，也就是有知识的人，是个尊称，不是名字，是后世的人为了纪念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给他的一个尊称。具体名姓，下回书中咱们会有所交代。

据传说，阿凡提生于公元1777年6月5日，卒于1876年的6月5日，享年99岁。有人说了，难道就这么巧吗？生和死是同一天？就这么巧。要不人家是阿凡提呢！他的出生地是吐鲁番亚里坤塔格一带，一个古老的维吾尔族村落。阿凡提出身好，根正苗红。这怎么讲？贫农，家里要什么没什么。但是，就这么一个贫苦家庭出身的孩子，聪明，好学。他6岁读完私塾，就是咱们说的私立小学，11岁开始学习古兰经，17岁可翻译阿拉伯文书籍。这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那时候是没有IQ测试啊！要有，智商最少146，天才。按常理来说，那么一个年代，那么一个贫苦家庭出身的孩子，应该是不具备做学问的条件。为什么阿凡提可以成为一个博学的学者？这就不得不说说当时的时代背景。

阿凡提出生的1877年，是清朝乾隆四十二年。在18年前，也就是乾隆二十四年的时候，朝廷出兵平定大小和卓叛乱，清政府首次统一新疆。这是乾隆皇帝非常得意的一件事情，得意就会重视。3年后，乾隆二十七年，朝廷设立伊犁将军，开始管理天山南北。次年，乾隆皇帝正式给这块土地定名为新疆，意思就是新开辟的疆土，这个名称沿用至今。我们都知道新疆这个名称，这个名称是谁定的呢？乾隆皇帝。并且，他改乌鲁木齐为迪化，有启迪教化的用意，要给当地的少数民族带来文明的风尚。

那么，这一系列的历史事件，说明了几个问题：1.在大小和卓叛乱之后的几十年里新疆没有过大规模战乱。也就说明阿凡提出生在一个相对安定的年代。战争过去18年，休养生息，该恢复的差不多都恢复了，该重建的也重建了，社会秩序一切都走上了正轨。2.乾隆皇帝重视边疆的安定，统一新疆这是他的功绩！所以当时监管严，但政策好。为什么监管严？监管严怕你造反。政策好，政策好是为了稳定。乾隆皇帝统一新疆不是为了钱，甚至于，每年还要往新疆贴钱。当时的赋税和徭役非常轻，所以那时候农民家里虽然贫苦但是压力不大。3.乾隆是一个重视教育的皇帝，把乌鲁木齐改名为迪化，启迪教化，本身就有推广和鼓励学习的意思。当然，他的鼓励学习和我们现在不一样，现在鼓励学习好好上学，将来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工作，是为你本身着想。那时候不是，皇帝鼓励学习完全是为了让你接受教化做顺民，以巩固他的统治。但在当时，有这样一个稳定的环境学习已经是很难得了。4.清朝有个政策叫移民实边，就是把大量的内地汉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移民到边疆地区，以充实边疆、开垦土地，进行文化交流、缓解各种矛盾等等，并带来一些先进的技术。当然，这个政策不是乾隆发明的，移民实边自秦朝以来就有。但是到了清朝，移民的数量非常多，仅乾隆一朝移民新疆的人数就达到16.8万之多，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甚至到了左宗棠时期，还出现了“大将西征人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的景象。这些移民绝大多数住在东疆和北疆，这和当时的政策有关。当时新疆实行3种制度：第一是在北疆实行和内地相同的州县制；第二是在东疆实行扎萨克制，扎萨克为蒙语旗长、首领的意思，即由少数民族王爷治理；第三是在南疆实行伯克制，伯克是突厥语头目的意思，但伯克不是官职，是南疆大小各级官员的统称，相当于古代“大人”的称呼。这些官员由当地人出任，所以南疆基本处于一种自治状态。当时东疆、北疆还有一个规定，各民族分城而居，也就是说满人住在满城，汉人住在汉城，当地人住在回城，各城之间有提供交易往来的交易城。乌鲁木齐南昌路附近有一条街叫老满城街，这个称呼就来自于以前的满城遗址。移民只允许住在东疆和北疆。

阿凡提生活的时代和地域，极大地受到了多元文化影响。综合上述4点，社会氛围为阿凡提提供了具备博学的条件。

并且，我们通过研究发现，阿凡提武功高强。当然了，咱们说的武功，不是武侠小说里那种飞檐走壁、隔山打牛的武功，没有那么夸张。他所擅长的功夫是很实用的自由搏击和摔跤，尤其擅长摔跤。这也和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当时的新疆，战后不久，崇尚武力，骑射和摔跤还是男人的重要功课之一。这在东疆、北疆尤为盛行，因为东疆和北疆的八旗兵丁和蒙古族移民非常多。摔跤这种运动,盛极一时。阿凡提身体健康长寿，和长年习武、劳动有分不开的联系。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七十古来稀。据史料记载，当时男人的平均寿命是45岁，阿凡提活了99岁，比别人多一倍还多。会功夫也是阿凡提后来能离家在外游历的一个重要条件。当时的社会，还是一个小偷、流匪、强盗猖獗的时代。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长时间出游的。

再一个，阿凡提精通乐器，他会唱热瓦普歌谣。这是一种即兴的弹唱形式，类似于汉人的数来宝，看到什么唱什么。阿凡提还会两门手艺，第一是陶器手艺，第二是制鞍手艺。陶器手艺不难理解，就是用陶土做各种各样的杯盏碗盘之类的生活用品。那制鞍是什么呢？制鞍就是制作马匹或驴背上供人乘骑的鞍子。这在当时是重要的生活技能。

阿凡提一生数次出游。他这些出游的经历，对他人生的成长帮助很大。但这中间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出外游历，这次游历对他一生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本书主要讲述的就是阿凡提第一次出外游历的原因和经历。

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万事有自身的规律，土墙有自己的根基。下回书咱们说说阿凡提成长中的趣事以及他的驴是怎么来的。

回目二：少年显聪颖 结缘小毛驴

书接上文，上回书咱们交代了阿凡提出生的时代背景，这个背景对他的成长有着重要的影响。有句老话说得好，贵人临降，必有异象。阿凡提出生时也不例外。据说阿凡提出生的时候，在他们家院子的正上空，有数十只雄鹰盘旋，阿凡提降生数小时后才相继散去。后来传说，阿凡提不用眯缝眼睛就能直接看太阳，那时候认为在自然界里只有鹰才具备这种能力。

维吾尔族对人的出生那是足够的重视，一般孩子出生三天或七天，要请毛拉给婴儿取名，名字大都是从《古兰经》规定的名字中挑选。可是这个《古兰经》上的名字数量有限，所以，在我们的印象中维吾尔族人重名很多，像男的叫库尔班，女的叫古丽。也有按一定意义给孩子起名，比如阿依古丽，月亮之花的意思；艾尔肯，自由的意思。维吾尔族人的全名，由本人的名字和父亲的名字组成，本名在前，父名在后，没有专用的姓。本名和父名之间用间隔号，如“艾尼瓦尔·薛迪克”。在文字材料和书面上用全名，一般场合只称呼本名。阿凡提出生的第七天，阿凡提的父母请来了村里最有名望、最有学识的大毛拉为他念经洗礼并取名。这个“毛拉”是什么意思呢？毛拉是伊斯兰教的教职称谓，原本是保护者、主子、主人的意思，后来成了伊斯兰教中具有较高宗教学识的宗教人员的通称，也就是清真寺中经常大学或经学院毕业的，用现代的话来理解就是知识分子。中国新疆维吾尔族等突厥族穆斯林，将清真寺的阿訇、教长称作“毛拉”，其中德高望重的，则被称作“大毛拉”。

该来的客人到齐后，命名礼开始了。只见大毛拉在早已准备好的脸盆里，先洗手，然后依次洗脸、洗胳膊肘、漱口、洗鼻孔，用湿手抹头。这叫“小净”，是伊斯兰教念经前必须的礼仪。

小净一结束，大毛拉跪坐在主人铺好的“贾伊纳麻孜”上，也就是羊毛毡，然后开始吟诵《古兰经》、清真言。经念完了，大毛拉双手接过用干净漂亮的襁褓包裹好的孩子，轻轻抱在怀中，眼睛望着婴儿圣洁的面孔，模仿在清真寺中塔楼上呼唤教众来做礼拜的样子，腾出一只手，用食指捂住耳朵，拿腔拿调地轻轻吟唱：“真主至上，万物之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在场的宾客听到了这熟悉而庄严的声音，收起喜悦的笑容，默念真言。

紧接着，大毛拉轻轻揪起婴儿的小耳朵，继续唱道：“对你的右手呼的是礼拜的呼唤，对你的左耳说的是《古兰经》的诠释，安拉已经赐给了你的名字，从此你就叫纳斯尔丁·阿凡提”。“纳斯尔丁”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家庭人丁兴旺，后面加上“阿凡提”是希望他长大以后成为博学的人。

取过名后，大毛拉把阿凡提交给身边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人。青年接过阿凡提，拔腿跑出院门飞奔而去。紧接着，另一个青年追了出去，高声喊着：“站住，站住！”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抱着孩子的青年和另一个在后面追赶的青年才先后气喘吁吁地回到屋里，把孩子再次交给大毛拉，大毛拉把阿凡提放在早已准备好的褥子上，来回滚了七下，才把阿凡提交还到他父母的手里。

这是当时孩子出生时的一个传统仪式，这样的仪式，其实是煞费苦心的：当时的人们认为，主持人的品行学识和青年人的身心素质会对婴儿产生感染和传递，影响婴儿的一生。让青年人在外面跑一大圈，是人出生后到世界上走一趟的象征。但是，青年人奔跑的快慢和顺利与否，对婴儿的成长有很大的影响，因此奔跑时绝不能摔倒。另一名追赶的青年，一边追一边不停地喊“站住”，但是最后拼尽全力还是追不上，以此来象征谁也无法阻止孩子进取向上的气势。让孩子在褥子上滚，是希望他将来经得起摸爬滚打成为一个坚强、无所畏惧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滚了七下的原因，阿凡提成长得很迅速，小小年纪就显示出与众不同的一面。

有一天，阿凡提的爸爸出门去了，只留下小阿凡提和她的妈妈在家。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小阿凡提打开门一看，是爸爸的朋友。来人就问了：“巴郎子，你爸爸在家吗？”阿凡提回答道：“叔叔，我爸爸不在家，他出门办事去了。”来人有些遗憾：“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阿凡提回答：“按路程算，如果着急着要回家，明天才能到；要是不慌不忙的回家，今天傍晚就到了。”来人彻底糊涂了，皱起眉头问：“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阿凡提解释说，“如果着急着要回家，爸爸就会打着毛驴骑着跑，毛驴跑乏了，走不动了，爸爸只好在路上过夜，明天才能到家；要是不慌不忙的回来，毛驴就会一个劲儿的驮着爸爸往回走，傍晚应该就到家了。”阿凡提小小年纪就已经表现出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

还有一次，吐鲁番王一时兴起，给城里的孩子们出了一道题。题目是这样的：谁能用一个铜钱买来一样食物，这样食物所有的部分不能浪费，还要一物三吃。能回答上来的孩子，奖励一斗麦子。阿凡提也特别想要赢得奖励，于是拼命地想，一物三吃又不浪费的东西肯定是有，可一个铜板能买得到吗？边走边想，突然看见路边一只羊，在啃西瓜皮。阿凡提恍然大悟：可以一物三吃又一个铜板能买得到的不就是西瓜吗？瓜瓤人可以吃，瓜皮羊可以吃，瓜子儿鸡可以吃。于是阿凡提理所应当地得到了一斗麦子。

这件事情，给吐鲁番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以至于后来阿凡提进入吐鲁番王宫做事，并和吐鲁番王的弟弟阿西木伯克产生了矛盾，被迫离家出走。后文书咱们会说到。

这部书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不得不说，就是和阿凡提一样闻名遐迩的阿凡提的坐骑，驴。这头毛驴和阿凡提一样家喻户晓，名闻天下。它是怎么来的呢？是因为这么一件事。

这一天，阿凡提在逛巴扎，前面围了一圈人，就走过去看看，原来这群人在围观斗羊。斗羊是当时的一种休闲娱乐活动，阿凡提也停下脚步打算看一看。但见一圈人中间，有一黑一白两只带角的山羊，昂首挺立，由各自的主人引领着，主人用各种手势、暗语等给自己的羊做着战前辅导。等裁判将高高举起的手向下一劈，两只羊同时向对方冲去，只听沉闷的一声咚，两个羊头相撞在一起，又各自退回原地，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呼！呼！呼！”黑山羊的主人大声喊叫。呼是什么意思？呼就是上。“勒！勒！勒！”白羊主人也挥舞着拳头，勒就是不怕。他们怎么不直接说“上”和“不怕”呢？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你说“上”、你说“不怕”它不懂，非得说“呼”和“勒”羊才明白。这种人与动物沟通的方式也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就这样，一连撞了四五个回合，难分胜负。这个时候，双方的主人不约而同拍起了巴掌，“啪、啪”，意思就是决战开始了。黑羊的主人走上前朝黑羊的尾巴上一搡，意思是：别怕，冠军是你的。白羊的主人也不甘示弱，赶紧在羊头上摸了几下，意思是：努力啊！赢了给你白面馕吃！具体是不是这个意思呢？不知道！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

又撞了几个回合之后，黑羊渐渐败下阵来，回到场边儿，浑身不停地哆嗦，任由主人呵斥推搡，就是站在原地畏缩不前。那边那只得胜的白羊，昂着头咩咩地叫着，在主人跟前不停地走来走去，那意思啊，就是“怎么样！我赢了”。白羊的主人也高兴啊，赶紧兑现诺言，给羊嘴里喂了好几块白面馕。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白羊的主人不但牵走了战败的黑羊，还把放在场边的两口袋银币拿走了。这是在开始之前，黑羊、白羊主人双方的约定。

这个时候场上乱了，叫好声、喧闹声、嘲笑声响成一片。黑羊的主人满面羞愧，打算赶紧牵着自己的毛驴离开。谁想到祸不单行，怎么那么寸。恰巧一只牛虻，飞到毛驴腿上狠狠地叮了一口，这头毛驴偏偏又极不知趣地尥起了蹶子，凑巧又极为准确地落在了它主人的腿上。

只听，毛驴的主人发出嗷的一声惨叫，已经都不像人声了。紧跟着他气急败坏地拔出小刀，“噗”的一刀就插在了毛驴的颈背部。“你这个不长眼的畜生，我的全部家当都输光了，你还来欺负我。”毛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这头毛驴，就是后来和阿凡提一样家喻户晓的那头小毛驴。它一出场，就充满了悲剧。因为距离很近，毛驴的血溅在了阿凡提的身上。这时候赢钱的赌徒和旁观者渐渐离去。输了的赌徒也在悔恨中，一瘸一拐地弃驴而去。

阿凡提看着这头奄奄一息的毛驴，动了恻隐之心。所有人都认为这头驴活不了了，伤得太严重，大动脉都扎破了。可是阿凡提不想放弃，他请乡亲们帮他把毛驴抬回了家，精心照料，甚至于，阿凡提吃住都和毛驴在一起。经过漫长的照料后，这头毛驴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驴虽无言，但这个生灵也通人性。自此，阿凡提身边就多了一头忠诚的毛驴，陪伴着他。

小小阿凡提正像维吾尔族谚语所说：孩子是父母的，智慧是他自己的。

智慧的阿凡提，骑着他忠实的小毛驴，发生了许多传奇、有趣的故事。咱们下回书说说阿凡提和王爷的事。

回目三：引王爷关注 王宫埋祸端

上回书说到，善良的阿凡提救下了被刀捅伤、奄奄一息的毛驴，这头毛驴也成了阿凡提忠实的伙伴。时间一年一年走着，转眼阿凡提到了19岁。这一年，阿凡提得罪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因此改变了他的命运，这个人就是当时吐鲁番王的弟弟阿西木伯克。

当时的吐鲁番王，是一个开明的君主，而且文韬武略，很有作为；乾隆皇帝也曾多次召他进京商议国家大事，有时候一去就是几年。这个人很聪明，有眼光、有远见，做事相对公平，徭役赋税也轻，因此很受吐鲁番人民爱戴。阿西木伯克是吐鲁番王同父异母的弟弟，用当时的话来讲是庶出。他的性格和他哥哥正好相反，他是一个目光短浅、自私自利又贪得无厌的人。阿凡提和他的矛盾，就因为他卑劣的性格。

这一年夏天，吐鲁番要修水渠，这是多年来吐鲁番第一次大型徭役。徭役是古代政府摊派给老百姓的无偿劳动。有时候是给皇上干活，比如说修皇宫；有时候是给国家干活，比如修造长城；也有为老百姓自己的公益性劳动。这次修水渠就是公益性劳动，家家户户必须参加。如果不愿意参加，可以交纳钱粮换取别人来替他劳动，这叫更役，就是更替徭役的意思。但是，这些规定有一类人是可以不必遵守的，这类人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弱势群体，这叫免除徭役。负责这次徭役的正是阿西木伯克。本来这事不归他管，是他主动请缨要求。吐鲁番王一看他挺积极，以前没见他这么关心公益事业，很高兴，就把这个事儿交给了他。可是他目的不纯，是为了从中牟利。这中间有什么利可取呢？利益就在于更役这件事儿上。当时的规定，不愿参加劳动的除免徭役者外，需交纳一斗小麦作为更役。可是到了阿西木伯克这儿，规矩变了。他要求更役者交纳两斗小麦，为的就是他从中克扣一斗。一斗小麦不多，按现在来说也就6公斤左右。但是人员基数很大，积累下来就是一个可观的数字。其实，这个事在当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首先愿意交纳钱粮免除劳动的人，家庭状况都不错；其次，大家都以为这是吐鲁番王的意思，虽然有所怀疑，但是也没有过多议论。阿西木伯克也是看出这两点原因，又能在他王兄面前表现一番，才这么热衷于这个事情。但是，有一个人不相信，这个人就是阿凡提。第一，随意增加税负，不像吐鲁番王的做派；第二，阿西木伯克本身名声就非常的坏。所以他认为这件事是阿西木伯克自己的主意，他要面见吐鲁番王验证自己的想法。阿凡提对这件事这么上心，除了他正直的性格因素，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想通过这件事引起吐鲁番王的注意，让自己有一番作为。但是，面见吐鲁番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

修渠开始的当天，吐鲁番王亲自到渠边视察。一边走一边看，突然发现一个年轻人，反穿着很厚的羊皮袄，挥舞着坎土曼在干活。在吐鲁番的夏天穿着羊皮袄干活，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个反穿羊皮袄的年轻人正是阿凡提。于是吐鲁番王就走上前问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夏天穿着羊皮袄。阿凡提立即回答道：“尊敬的王爷霍加，大家都在议论今年的规矩变了，或许天气也会随着改变，夏天会突然下起大雪来也说不定。”听到这话，王爷把脸一沉，“什么规矩变了？”这一问正中阿凡提下怀，于是他把更役增加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阿凡提这么做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增加赋税是阿西木伯克的主意，仅凭着自信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这里头有一定赌博的成分，不过阿凡提赌赢了。阿凡提话一说完，王爷大怒，大声斥责了阿西木伯克的行为，并让他退还了克扣的麦子。事实证明了阿凡提的推断是正确的，并且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吐鲁番王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兴趣，当问清楚他的来历后，吐鲁番王想起这是当年最先回答出他问题的那个孩子，于是对阿凡提说：“年轻人，我喜欢你的大胆和聪明。从今天起，我就把你从坎土曼里解放出来，你来我的王宫做一名书记员吧。每个月我给你的家人五斗麦子。”自此以后，阿凡提开始在王宫里做事。这件事情，让阿凡提在老百姓中有了一定的威望，同时阿西木伯克也多了一个眼中钉。

修渠结束的时候，王爷宴请众人，并且举行了摔跤比赛。当时的吐鲁番人民热爱摔跤。

王宫外一处大园子里，就有用沙子铺成的专门的摔跤场地。听到消息的村民和摔跤爱好者，好几百人聚集到了园子里，就连修渠的人似乎也忘记了疲劳都来参赛。阿凡提也来参加比赛了。阿西木伯克也是摔跤爱好者，只是他对摔跤的爱好不是自己亲自上场，而是看着自己养的角斗士赢过所有人，被称为英雄，这会使他很高兴。所以他挑选家乡出名的摔跤手，养起来，平时供他们吃喝进行训练，其余的事情一律不做。阿西木伯克的角斗士，长着圆圆的头、突起的前额、细细的胡须和强壮的身体，脖子上戴着漂亮的青铜链子。摔跤手来到场地中间，在阿西木伯克身边的地上坐下来，不时地朝人群发出凶恶的吼叫声，给胸部搓上土，用拳头敲打，仿佛要踩碎所有人，把他们嚼着吃掉似的，野性十足。角斗士虽然知道自己是人，但都被迫做出这种兽行。因为他知道，越是表现出这样的野性，阿西木伯克就越高兴。这时的阿西木伯克仿佛手中有头不可战胜的雄狮，自豪得不得了。由此可以看出阿西木伯克是多么的虚伪。

摔跤比赛在各个乡之间进行，各个乡都把自己的精英留到最后才上场。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阿凡提和阿西木伯克的角斗士。

决赛的时刻到来了。阿凡提比起角斗士来显得瘦小得多，但他丝毫没有胆怯和退让。他们相互对峙，用计亮出各种花招，人们看得激动不已，所有人都希望角斗士被打倒在地，也刹下他们的威风。在这紧张的时刻场上围观的人都屏住呼吸，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突然，角斗士使计扭住了阿凡提的肩膀猛然用力，阿凡提仿佛就要飞出去，人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阿凡提迅速使出一条腿跪在地上，角斗士的突然袭击失败了，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角斗士使着这样或那样的花招，都被阿凡提巧妙地破解了，这场紧张的搏斗不时引来人们的呐喊。对峙了半个多时辰，阿凡提假装气力不济，放松警惕，而后突然发力，右脚使绊，将对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紧跟着从地上举了起来。角斗士还想使绊子反抗，阿凡提不慌不忙缓过气来，像举小孩似的把角斗士高高举起，在场中绕了两圈，最后像扔烂驴鞍似的扔到了阿西木伯克面前。人群中此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们大喊着阿凡提的名字，挥舞着双手，激动不已。在人们的呼喊声中，阿西木伯克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孤独的猫头鹰。

阿凡提这样和阿西木伯克作对，终于惹出来一场滔天大祸。

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天有不测风云，灾祸难以预料。阿凡提会有什么样的祸端，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四：被迫离家园 流落托克逊

上回书说到，阿凡提在摔跤比赛中赢得了冠军，这件事使他在老百姓中的威望更高了，也让阿西木伯克更加记恨于他。

阿西木伯克一直想扳倒阿凡提。可是阿凡提从来不做亏心事，没有把柄可抓；在群众中又拥有很高的威望，并且他哥哥吐鲁番王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第二年的春天刚刚来临，远在北京的皇帝，要召吐鲁番王进京商议国家大事。吐鲁番王走后的当天晚上，阿西木伯克就和他的随从商议，第二天一早就逮捕阿凡提，并给他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怎么那么巧，他们商量的内容正好被一个路过的女仆听到，女仆的父亲是宫廷里的马夫，也是阿凡提的好朋友。于是马夫骑快马跑到阿凡提家送信儿。阿凡提连夜与父母告别，并嘱咐父母转移到乡下的大伯家去住。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交给父母带上。因为走得匆忙，自己只装了一点儿小圆馕和葡萄干，之后便骑着毛驴向托克逊方向奔去。

阿凡提被迫连夜离开吐鲁番，骑着驴跑了一阵以后，看看身后没有追兵，逐渐放缓了速度。此时他身心疲惫，任由毛驴往前缓缓地走着，看看身边的戈壁滩，满目的沙石，除了零零散散的骆驼刺之外，没有丝毫的生机。回头望望远处的吐鲁番，家的方向是漆黑一片，似乎只有高耸的苏公塔隐约可见。其实哪能看得见呀，他这会儿就是思家心切。哎！在吐鲁番我可是受欢迎的阿凡提，现在却要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鹌鹑一样，没有目的，四处乱跑。阿凡提一边胡思乱想，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可是事已至此，已经回不去了，只能任由毛驴驮着自己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阿凡提赶到了托克逊。街道上三三两两地走着人，阿凡提感受着街道上的尘土，看着路两边的干打垒土墙，干燥的空气使他感觉有些口渴。于是，他在一条洁净的水渠边停了下来，用手掬着水，美美地喝了一通。毛驴也不失时机地把它的大长脸，一头扎进水里，好长时间都没有抬头，似乎想要一口把这水渠的水喝干。其实能理解，这次出门儿，这头驴吃尽了苦头。以前在家的时候，天天是足吃足喝，自从出门以后，一路奔波，别说吃草，喝水都困难，好不容易找到条水渠，一次得储备够。喝足了水，阿凡提坐在渠边休息，心里胡思乱想：“这水渠流向哪里？又是从哪里流淌而来，水不知道这一切，也不会知道。就像我一样，我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该在哪里休息，明天早上又要上哪去。现在身上连一个铜钱都没有，要怎么才能填饱肚子。”阿凡提越想越动情，越想越难受，一把搂住了毛驴儿，把满是泪水的脸贴在它那又热、气味又重的脖子上。“你都看见了，我善良、忠实的朋友，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你是我流浪生涯中相依为命的伙伴。”毛驴好像也懂得了主人的烦恼，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就站在那里，因为饥饿嘴里刚从地下扯了一把难吃的刺草，也忘记了咀嚼。阿凡提伤感了一阵儿，日子还得过，牵着驴继续向前走。

阿凡提一边走，一边想着办法。不觉间，来到一个座茶馆前。阿凡提赶忙把驴拴到茶馆前的拴马桩上，让毛驴捡拾洒在地上的碎苜蓿草。那时候的茶馆，除了喝茶，还可以休息和过夜。门口有拴马的桩子，因为都在这喂马，所以地下会留下一些散碎的苜蓿草。阿凡提一边拴驴一边说：“真幸运，我亲爱的朋友，至少你还可以吃一些，可我要怎么办呢？”

阿凡提正在和他的毛驴说话，从远处走来一个大官模样的人。此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宛马，就是我们说的汗血宝马，他穿着绸子衣裤，擦得油亮的马靴，脸上胖得发肿，满脸横肉的相貌带着放肆、高傲的表情，身后还紧紧跟随着两名卫兵。道路两旁的老百姓都露出慌张害怕的神情，躲着他走。这人是当地的一个伯克，为人心胸狭窄、贪得无厌，对上级官员阿谀奉迎，对老百姓欺压盘剥。按当地人的话说，这个人就像是盛开的玫瑰花上趴着的苍蝇，让人恶心。阿凡提也从老百姓躲避这个人的神态，看出他不是好人。

伯克走进茶馆，他的卫兵将马拴在了和阿凡提的驴并排的马桩上，也紧跟着进了茶馆。烧茶人慌忙请他在艾提来丝绸缝制的又大又软的枕头上坐下，给他沏上上等的茶叶。很快，伯克喝足了茶，靠在枕头上躺下开始打盹，他的卫兵一左一右拿着小树枝替他驱赶苍蝇。过了一小会儿，伯克睡熟了，两名卫兵互相挤了挤眼睛，从茶馆出来，给马取下嘴里的嚼子，扔给它一捆苜蓿草，然后走进了茶馆里面一个最黑暗的角落。很快，从角落里飘散出一股麻烟的味道。

阿凡提一看这是个机会，伯克睡着了，两个卫兵抽麻烟抽得迷糊，赶紧从旁边儿伯克的马跟前的苜蓿草里抽出一些放到自己的驴这边，心说，我饿着肚子至少也让你先吃饱。这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向他喊话：“喂，你，穿破衣裳的！”阿凡提心里一紧，苜蓿草破案了？回头望去，只见向他喊话的人坐在一辆有棚子的、装饰得非常漂亮的马车里，头上缠着散兰，身上穿着昂贵的衣服，一看就是一位有钱的贵族。这位贵族打起帘子向这边望的时候，正好看见阿凡提刚才偷草的一幕。这时候阿凡提很紧张，他不明白因为什么喊他。贵族接着说：“穿破衣裳的，我看上这匹马了。”一面摆出一副傲慢居高临下的姿态，一面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那匹枣红色的大宛马。“回答我，这匹马卖不卖？”阿凡提这个时候才回过神儿来，原来这里边压根没有苜蓿什么事，敢情这位贵族老爷误会了，以为这匹马是我的呢！

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未曾背井离乡的人，不知故乡的可爱。

背井离乡，身无分文的阿凡提，一下子得到了250两银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五：设计卖宝马 智斗贪仆人

书接上文。阿凡提试探着说:“这天底下哪有不卖的马呀。”贵族很高兴:“看你的穿着就知道，你应该没什么钱，这么好的马不应该属于你，不过我是一个宽厚仁慈的人，这匹马是怎么来的，它曾经属于谁，我不问。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的破衣裳配不上这样的马，对你来说你骑着它甚至还会有危险，搞不好你会被关进大牢的。”

这位贵族如意算盘打得好啊！首先他说阿凡提不该有这么好的马，那意思很明白了，我怀疑你这匹马来路不正。其次是话锋一转又告诉阿凡提，我是个仁慈的人,马怎么来的我不追究。最后又吓唬阿凡提说，你这样一个穷人骑着这么好的马会有危险。这么煞费苦心的谈话，其目的只有一个，他想廉价把这匹马买走。

阿凡提是个多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这是一个贪婪、奸诈的滑头，他决定将计就计。“真主保佑，别让茶馆里的伯克醒来就行。”阿凡提心里祷告着，嘴里顺着那个贵族的话说：“您说的对，尊敬的贵族老爷，我确实不配有这样一匹好马，以我的穿着只配骑驴。”这么一说，正中贵族下怀，贵族当时差点没乐出声来，但还是装出一副可怜穷人的姿态：“对于你自己这副穷酸的样子，你不说大话倒也还算好。穷人就应该有礼貌和谦虚，因为美丽的花朵属于宝贵的巴旦木树而不属于荒漠中的荆棘。现在回答我，你愿不愿意要这袋子钱？这里面有整整500两银子。”听到这话，阿凡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看见苍蝇直往伯克的鼻子眼儿里钻，好在伯克只是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又睡着了。看到伯克没醒，阿凡提心神稍定。真主保佑，阿凡提继续将计就计：“怎么能不愿意呢，尊敬的贵族老爷，得到500两银子谁又能拒绝得了，这完全等于在路上捡了一袋银子。”听到这话，贵族心里这个乐啊！这样一匹好马在当时的实际价值远远高于500两。他那卑劣的骗子手段又一次得逞了，并且还进行得这么顺利。但是他还是装出一副可怜穷人的样子：“你在路上捡到了能换钱的东西，以我宽厚仁慈的性格，也愿意买下它，拿去吧穷汉子，这些银子属于你了。”

贵族一面把银子递过去，一面向自己的仆人做了个手势，仆人过来解这匹马的缰绳。只见这仆人长了一张像被人坐了一屁股一样扁平且长满麻子的脸，露出坏笑，眼睛里冒着贼光。阿凡提心里揣摩，他一定是一个与他主子十分般配，坏透了顶的骗子、滑头。三个滑头在一条道上相遇是常有的事儿，不过其中一个到了该走的时候了。阿凡提一面称赞着贵族的虔诚和慷慨，一面跳上驴背，用双脚狠狠地磕了一下驴肚子。毛驴立刻迈开大步跑起来。

毛驴在弯曲的巷道里跑了六七个路口，突然被一匹马拦住了去路。马上坐着的非是别人，正是刚才买马的那名贵族的仆人。阿凡提心里一紧，四处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的追兵，瞬间又放松下来。“让我过去吧，聪明的人。”阿凡提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和气，心里却在盘算怎样逃走。“这样窄小的巷子里不应该横着走，应该顺着走，我说的对吗聪明人。”仆人一听心里这个气呀！“你还顾得上说这些！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过地牢这一关！你这个骗子、毒蛇。你害得我的主人被伯克把半边胡子都揪掉了。我的主人也把他的鼻子打出了血。感谢真主让我找到了你，我现在就把你抓回去交给伯克处理。”阿凡提心里继续盘算，在城市的街道里打斗，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得先稳住他，再想办法脱身。“你这是在说些什么？我并不知道这些尊贵的大人为什么打得这么凶？再者，为什么要挡住我的去路？我又不能平息他们的争吵。星星永远也挡不住月亮的光辉，大人物的争执还是得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阿凡提开始装疯卖傻，假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仆人被阿凡提气得直发疯：“呸，少在这里呜哩哇啦，给我转回去，你必须交代清楚那匹大宛马的事情。”“什么大宛马？”阿凡提一脸无辜。仆人让阿凡提气得直想笑：“真主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的脸皮比干打垒的土墙还厚，你若不是用那匹大宛马做交换，我的主人怎么可能给你500两银子。”

阿凡提感觉到对方已经开始跟着他的话题走了。“千真万确的真主呀，你搞错了。”阿凡提继续无辜地说：“那匹大宛马和这些银子丝毫没有关系，你自己想想看，所有的话你不是都听见了吗？你那乐善好施、忠于胡大的主人，是因为想帮助穷人才给了我500两银子。他不是说过不问这匹马是谁的，也不问它从哪里来？我认为他这是想考察一下我是否会冒充马的主人，我说我确实不配骑马。然后他对我谦虚的态度非常满意，又说，你在路上捡到了能换银子的东西，于是就给了我500两银子。我想他这样的行善积德，是为了上天堂的时候走过那座比鬃毛还细、比刀刃儿还锋利的断魂桥时，能过得更快更容易一些，并且我会帮你的主人做祈祷的，乞求英明无比的安拉为他在桥上修上栏杆。拿了钱……”此时阿凡提故意顿了一下，“就应该帮人做祈祷，你说是吗聪明人？”

仆人已经从阿凡提的话里听出了好处，脸上露出一副狡猾的笑容。“你说得对，行路人，我怎么一直就没有弄明白我和你之间关于主人的谈话竟然充满了慈善味。你好心想帮我主人渡过断魂桥，不过我想在桥的两边装上栏杆会更结实，所以我也会全心全意为我的主人做祈祷的。”

阿凡提继续深入话题。“那你就尽管去祈祷吧！没人阻拦你，甚至说这是你的义务，仆人替主人祈祷不应该另外要求赏钱，不是吗？”仆人这时候立刻翻脸，催着马把阿凡提的毛驴往墙上挤。“把你的驴转过去，别浪费时间。”此时阿凡提知道这个仆人已经完全进入了他想要的思路。“等等等等，我想过了，我拿500两银子，就要为他做500次祈祷，但我现在愿意分给你100次，让安拉也在你那边的桥修上栏杆。”那意思很明白了，我愿意分给你100两。但是仆人不愿意。“这怎么行？我作为我主人忠实的奴仆，我的栏杆数，怎么可能只有你的四分之一呢。我认为这个数字应该倒过来。”“这样吧！我们每人祈祷250次怎么样？公平合理。并且我也学过几年功夫，要不怎么敢一个人上路？”阿凡提抛出他最后的筹码，意思很明白，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一人一半，要不就鱼死网破。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分手的时候，仆人宣称没有见过阿凡提，同时，阿凡提的钱袋子也轻了一半。这正应了维吾尔族的谚语：贪婪者永远吃不饱。不过对于这次意外的收获，阿凡提已经感到心满意足。

想到贵族和伯克打架的场面，他不禁笑出声来。

阿凡提盘算着，用得来的银子开一个陶器坊，一个制鞍坊。实际上，这些银子在他手里没多久，就散光了。50两给可怜的寡妇的孩子治病了，70两给白胡子老人还高利贷了，100两给要卖到奴隶市场的奴隶赎身了。阿凡提太善良了呀。

下一回，阿凡提来到库车，遇到了贼娃子，反而从人群中把他救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六：心中有慈悲 巧帮贼娃子

上回书说到，阿凡提用计，让贵族花500两银子买了伯克的大宛马，而银子落到自己的钱袋里，虽然被贵族的仆人敲诈了250两，自己还是得了一半。

发生了这样的事无疑要赶紧离开，事不宜迟，阿凡提骑着毛驴儿，迅速地离开了托克逊城，一直走到离城二十箭地外的岔路口才停下。箭地是当时的一种距离单位，一箭地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150米左右。这里有一个饭馆儿，阿凡提近两天没吃饭，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已经饿得眼冒金星，赶紧走进饭馆。饭馆不大，一进门，一阵阵带着羊肉味的清香扑面而来。

阿凡提搭眼一看，好吃的还真多！菜板上，青的红的紫的：那是辣子、茄子、西红柿、豇豆、蒜苗、皮芽子。烤炉上烤的是羊肉串、羊腰子、羊心、羊肝、羊肺、羊肠子，还有香喷喷的烤包子！馕坑边，肉馕、油馕、酱馕、片馕、窝窝馕、薄馕、厚馕、甜馕、咸馕、芝麻馕，大大小小堆成山。还有汤面、拌面、炒面、凉面、皮带面、揪片子、拉条子、炮仗子、拨鱼子、尼姆哈鱼炖子，黄灿灿的是抓饭，那是样样齐全。

阿凡提看得是口水直往下流！一连吃了3碗抓饭、20个烤包子，最后又强撑下一大碗杂碎汤，付完钱之后，又按照自己的习惯，让碗里丝毫不剩，然后赶紧离开了饭馆。他倒不是怕追兵，他是怕饭馆的人太多，一碰，肚子里的饭溢出来。

吃饱了饭，阿凡提骑上毛驴赶往库车。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走得很顺利。

当他来到库车时，正好赶上主麻日（星期五）的巴扎。于是他先找了一间河滩边的客店安顿好，又吃了几个烤包子，喝了两碗酸奶，打算逛逛巴扎。他从河滩边的客店里走出来，看到河滩上被上百辆木柴车占满了。由于城大，不了解每个主麻日几百车木柴能够卖完的他，感到惊奇又新鲜。

库车每个主麻日都有巴扎，库车人把主麻巴扎称为阿孜纳巴扎。南边河滩上是木柴巴扎，北边河滩上有鸡、鸭、鸽子、鸡蛋、蒲绒巴扎，稍微上面一点儿是税务所，税务所旁边的河滩上有牲畜巴扎。蒙古人从远处赶来成百成百的马、牛、羊，在库车的巴扎上出售。再大的繁华地段设有纺织品、大布、布匹商店，街道的两边是摊贩、药商摆摊的地方。各个角落的烤包子铺、馕房以及卖酸奶、卖烤肉、卖熟鱼、卖抓饭、卖杂碎、卖拉条子的非常多。棉花市场从头到尾都是棉花商店和弹棉花的。快到王爷宫殿那边是，卖花帽、皮帽、皮靴的巴扎。然后是棉线和纺锤绕线轴巴扎。粮食市场都快要连接上王爷的王宫了。奶皮子市场上，早晨的奶、奶皮子生意和又大又薄的毕加克馕生意结束以后，卖干果的生意一直持续到晚上。随着时间快接近中午，市场上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上挤满了人，无论到哪儿人们的谈笑声都充斥着你的耳朵。在库车的巴扎上摆上一小堆核桃、一花帽沙枣卖的老大娘或是将两轴线摆在前边卖的贫苦女人也相当多。

阿凡提毫不厌烦地游遍了所有的巴扎，亲眼看过了库车的贫富景象。这贫富的差距让他觉得不公平，却又无力改变。

当阿凡提逛完所有的巴扎，正在街口徘徊，不知该向哪边去的时候，从街道的另外一头成群结伙地来了一帮人，人群里有一个人脸上被抹了很重的黑棕，双手被捆绑着，任人拉着走。人们喊着，这个人是因为偷窃而被游街。被人拉着走的贼娃子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走着，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明显能感觉到他一脸悔过的表情，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惩罚我吧，我罪有应得。”这群人在集市上转了一圈，然后来到桥中央，把小偷的耳朵用钉子钉在了桥柱上。人们围成圈咒骂小偷，有的人甚至向他脸上吐了唾沫。

阿凡提从人群中打听到，这是一个惯偷，虽然没犯什么大案，却多次偷窃，一直都没有被抓住。这一次是因为他以前偷过的一位伯克，在路上偶然碰到了他，所以被抓来这里游街的。一次是小偷，一辈子都是小偷。阿凡提不太认同这句话，小偷的表情和话语似乎有悔过的意思，他觉得小偷应该得到改正的机会。于是，阿凡提在集市上找到了自己帮助过的吐幽克和帕丽达，商量着要救那个被游街的人。阿凡提对吐幽克说：“你去找帕丽达大姐来帮忙。我到桥上去装个算命的，多吸引一些人的目光。你来算命，因为我算得不准我们打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这边的时候，你让帕丽达大姐去拔掉钉子，那个人会自己走路。”说完阿凡提来到集市上，买了一个假胡子，一件无领对襟长衫，还有包头用的散兰，最后又找了一本全是汉字的书。准备停当，阿凡提来到桥头，在地上铺上布，做起了算卦人。

阿凡提粘上假胡子，穿上对襟长衫，头上包好散兰，坐在桥上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天上的巴扎，地下的巴扎，戈壁滩上全是坟地，看不见的灾祸，天命难违，对我最好的东西是食品，沙子一袋子金子一屋子，金子一袋子沙子一屋子……”阿凡提嘴里念念叨叨不停重复着这几句话，他的声音很大，来来回回的人都看着他。很快，有一个人走到他跟前来算卦：“阿訇，我的毛驴丢了，你给我算上一卦，点拨点拨。”阿凡提拿起那本全是汉字的书看了看，又放在耳朵上听，然后下定义：“贼娃子没有偷驴，偷了也不在街上骑，去郎中那里买副泻药喝。”说完又重复着刚才一直念叨的几句话。算卦人对这个回答心里气得直骂，最后还是从原本准备好的10个大钱里取出一枚铜板，扔下走了。就这样，阿凡提用了半个小时，前前后后给十几个人算了卦，用各种各样的话把人打发走，但凡让他算过的没有不生气的。

最后，吐幽克过来算卦，阿凡提对他说：“你一生要拔一次你父亲的胡子，你如果不想对你父亲的胡子下手的话，就拔另外一个人的胡子也算完成。”吐幽克立刻反驳道：“你胡说些什么？我父亲已经死了，你让我觉得想发疯。我拔了你的胡子，也一样完成任务。”说着就抓住了阿凡提的胡子，吐幽克往哪边儿拉，算卦人的脖子就往哪边儿伸。阿凡提和吐幽克演了一出热闹剧，眨眼之间便人山人海，看管耳朵被钉在桥上的小偷的人也不由得看起热闹来。这时候帕丽达趁乱过来拔掉钉子，放走了小偷。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喊道：“贼娃子跑了！”人们的注意力才转向这边，但是人山人海中早已没有了小偷的影子。阿凡提趁机把胡子给吐幽克粘上，并取下头上的散兰，然后和桥上的人们一起看了很长时间的热闹。

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愚者受人唾弃，智者受人仰慕。

下一回，阿凡提一路来到了阿克苏，花银子买下了一片桑树的影子。这片桑树影子到底有什么作用？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七：设计买树影 贪巴依上钩

书接上文。阿凡提救了小偷后，在库车又住了几天，继续上路。

这一天，他来到了阿克苏城外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本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走，可是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住了一段时间。

村里住着一个吝啬贪心的色里木巴依，是一个饿了恨不得舔手掌过日子的人。他家坐落在通往巴扎的大路旁，门前有一棵特别高大粗壮的桑树，它枝繁叶茂，浓密的阴影落在地上，覆盖了好大一片地方。桑树的阴影随着日月出没而移动：上午可以遮住一大段道路；下午正好笼罩住色里木巴依家的整个院子；晚上月亮明朗的时候，它要覆盖住色里木巴依家的全部屋顶。因此，每逢巴扎，过路的人们都爱坐在这棵树下歇歇脚乘乘凉。可是，只要被色里木巴依看见，就会以桑树是他们家的借口向乘凉人收取费用，若是过路人不愿意交费又不愿意走，他就会让他的两个儿子把狗牵出来，逼得人们不得不离开。要是有路过的达官显贵在这乘凉歇脚，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色里木巴依会跑前跑后，好茶好饭地招待。

这一天，阿凡提驴不停蹄地来到了这个村庄，看见色里木巴依家门口这么大一片阴凉，于是就走过来把自己的驴拴在了树上，靠着粗大的树干，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不一会儿，阿凡提抬起头看见树上的桑葚，忽然发出感慨，自言自语道：“真主啊！您的创造永远是让人意想不到。这么粗大的树只能结出像沙枣一样小的果实，而细细的瓜蔓却可以结出那么大的西瓜和甜瓜。”刚说到这里，树上的一颗桑葚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额头上。阿凡提不由笑了起来，摇着头心里说：“真主啊！宽恕我吧！这一切存在的事物中，没有什么比真主创造的更高超了。真主保佑，感谢您只是让沙枣大的桑葚掉在我的头上，而不是西瓜那么大的桑葚掉在我的头上。”阿凡提感慨完正要躺下来休息，色里木巴依从家里走了出来，微笑着对阿凡提说：“行路人，你觉得在我家桑树的阴影下乘凉舒服吗？”阿凡提看着色里木巴依也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感谢您的桑树，愿真主保佑你。”色里木巴依继续微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么就请你交纳乘凉的费用吧。”阿凡提猛然站起来：“大叔，这路难道不是大伙的吗？”色里木巴依依然微笑着说：“路虽然是大伙的，可这桑树阴影是我的。”阿凡提皱起了眉头：“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的桑树影子也不会掉下来吧！”“我可不希望它掉下来。你要知道我的桑树影子有多贵重，它每一片叶子就能值一个铜钱。”阿凡提脑筋开始飞转，他想整治一下这个贪婪吝啬的人。他瞅了瞅驴背上的褡裢，心里有了主意。褡裢里有三十多两银子，二十两是帕丽达姐弟给他的路费，还有是在喀喇沙尔救济穷人以后剩的十多两，他一路省吃俭用，没怎么花，想留到有用的时候，总共三十多两，看来今天要派上用场了。

想到这儿，阿凡提看着色里木巴依：“这么说，有钱就可以在这里坐了。”“没错，有钱的人乘凉，没钱的人离开。”阿凡提笑着对色里木巴依说：“我以后经常要到这儿来坐一坐，坐一次给一次的钱多麻烦啊，你把这桑树的阴影卖给我怎么样？”色里木巴依很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不耐烦地说：“别说大话，不要想在我桑树的阴影里耽搁时间。走你的吧！”阿凡提站起来一边解驴缰绳一边说：“走就走吧！真主想让谁富，就让财宝往他家流。可是却有人把流进家的财宝往外推。”听到这话色里木巴依半信半疑地说：“等等，你真的要买？”阿凡提停下脚步，神色严肃地看着色里木巴依：“谁有时间跟你开玩笑。”色里木巴依看看他：“那你开个价吧！”阿凡提很认真地说：“做买卖的事情不是闹着玩儿的，没有证人怎么行？我们必须定个契约，然后去喀孜堂公证盖章。”色里木巴依一听这话高兴了：“对对对，就是这么办，咱俩想到一处去了。我们先确定好价钱，然后马上去签约。”两个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三十五两银子的价格达成了协议。色里木巴依还不忘故作委屈地说：“你既然诚心要买，我只好低价卖给你。”

商量好以后，两人一起来到了喀孜堂，并请了大毛拉当证明人。这里的喀孜和大毛拉都心地善良，也很正直，他们都知道色里木巴依的为人。当大毛拉和喀孜听到这种奇怪的交易，纷纷婉转地劝说阿凡提千万要慎重考虑。色里木巴依一看这情况着急了，生怕喀孜和大毛拉搅黄了自己这笔买卖，赶紧插言道：“尊敬的大毛拉，尊敬的喀孜，我们的买卖是出于自愿，没有谁上当的问题。”阿凡提也附和道：“确实是出于自愿。”大毛拉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写契约。契约上写道：“我色里木巴依自愿将自家的桑树阴影以三十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阿凡提，在桑树自然枯死以前，桑树的阴影属于阿凡提所有。日后若有亲友邻居干涉，一概由卖主负责。如有违背契约，甘愿受喀孜堂裁决。回历某年某月某日。”大毛拉写完，抬头看看双方：“这么写你们双方有意见吗？”阿凡提提出异议：“还要加上，如果因为卖主的原因，桑树的阴影受到损失，买主有权向卖主追究责任；还有，买卖双方不得擅自毁约，违反以上契约内容者要向对方交纳一千两银子作为赔偿。”大毛拉转过头来问色里木巴依：“这一点你同意吗？”色里木巴依转了一下眼珠说：“像狐狸一样狡猾的人，照你这样写，我岂不是连自家的桑子都不能采了吗？”阿凡提大度地说：“没关系，只要你不砍树，不拔树叶，树上的桑子还是你的，随便你采。”色里木巴依听到这儿斩钉截铁地说：“行，没问题，就这么写进去。”大毛拉重新写了一遍，念过之后，买卖双方以及见证人相继画了押并按了手印儿，最后盖上了喀孜的印章。这笔交易完成后，喀孜和大毛拉互望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色里木巴依拿到钱，心里乐开了花。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作恶者自身难保。贪婪自私的色里木巴依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八：高价卖树影 智惩贪巴依

书接上文。阿凡提买下了色里木巴依的桑树阴影以后，暂时就在这个村子住了下来。没过几天，村里人就知道从古老的吐鲁番来了一个叫阿凡提的人买下了桑树的阴影供人们乘凉，很多人和这个和善的青年都交上了朋友。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天上午，阿凡提请了许多人，在桑树下聚会，他们弹着热瓦普、打着手鼓、唱着歌。这时候色里木巴依跑了出来，吼叫道：“你们在我们家门口瞎吵闹什么？”

阿凡提过来理直气壮地说：“大叔，桑树的阴影已经卖给我了，我和朋友们在这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你只能管得着你那根老树干了。”所有人听了都大笑起来，色里木巴依嘟囔着：“真是皮牙子的层多，穷鬼的朋友多。”无奈地走了。当天下午，色里木巴依正在自家的院子里乘凉打盹儿，阿凡提和他的朋友赶着毛驴进来了。色里木巴依急了，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阿凡提不紧不慢地说：“对不起，我们的桑树阴影不是跑到你的院子里来了吗？我们只得跟着它进来。”阿凡提说着，就在院子里钉下木桩，拴上毛驴儿，铺上地毡，躺下休息。色里木巴依这个难受啊！简直就像吃了自己的肉。

一次，色里木巴依的老婆正在给女儿梳头，色里木巴依的两个宝贝儿子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色里木巴依的老婆赶紧问道：“怎么啦，我的宝贝，谁惹你们了？”色里木巴依的儿子说：“上次树阴下拴着毛驴睡觉的那些人，说我们太吵，不让我们在树阴下玩儿。”色里木巴依的女儿说：“妈，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太不像话了，我跟他们评理去！”色里木巴依的老婆劝道：“别去了，你爸爸把桑树的阴影卖给了这些人。都怪这个老不死的，只要给钱，说不定把我们也会卖掉！”这时候，门外传来的热瓦普声音越来越响，还夹杂着歌声和笑声。色里木巴依的女儿说：“妈，这样下去怎么行，还是让爸爸把桑树阴影买回来吧！”色里木巴依的老婆长叹一声。

一天，色里木巴依从外面回来，炎热的天气使他脸上的汗水不停地流淌着。他来到桑树下，刚把马拴好，阿凡提就从树背后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对色里木巴依说：“大叔，请把你的马牵走。”色里木巴依又惊又气：“怎么？我的马不能拴在我的树上吗？”阿凡提反问道：“你知道，你和你的马现在站在哪里吗？”色里木巴依气得脸都白了：“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阿凡提不紧不慢地说：“你应该明白，你和你的马正站在我的桑树阴影下。”色里木巴依哑口无言。这时，不少过路的人围拢过来，看起热闹。阿凡提见此情景，越说越来劲：“你知道这桑树阴影多贵重吗？他的每一片叶子都能值得一个铜钱。有钱的人乘凉，没钱的人离开。”色里木巴依汗流如注，脸憋得通红，他脑子里映出第一次和阿凡提在桑树下相遇时的画面，此刻阿凡提对他说的话，正是他当初对阿凡提说的。人们议论纷纷，“树荫也可以卖？这是真主赐给所有人的财富。”“他以前就用各种办法坑过不少人，现在是活该。”“就是，要钱不要脸。”色里木巴依听着人们的议论，尴尬万分。阿凡提觉得火候到了，对色里木巴依说：“大叔，只要你肯出钱，大门前的桑树影子可以卖给你乘凉。”色里木巴依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说：“那你快说吧，卖多少钱？”“不多，只要五两银子。”色里木巴依恨恨地说：“好吧！我这就去拿钱。”说着气呼呼地牵着马回自己家去了。

色里木巴依的家人被闹腾得没办法，全家人都逼着色里木巴依把桑树的阴影买回来，哪怕花双倍的价钱，也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色里木巴依被逼得没办法，想了两天，只好如此。

这一天，色里木巴依在家里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招待阿凡提和他的几个穷朋友，作陪的有大毛拉、喀孜等等当地的头面人物。色里木巴依满脸堆笑：“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乡亲，别客气，随便吃，随便吃。”阿凡提站起来大声招呼到：“朋友们，难得色里木巴依大叔这么慷慨，咱们可别辜负了他的这片盛情啊！”说着一只手就抓起一块儿煮好的羊羔肉大啃大嚼起来。其他几个人，都是能吃能干的精壮汉子，也学着阿凡提的样子，大吃大喝起来。色里木巴依心疼得直皱眉头，他几次想说话，都被阿凡提摆手制止了。那意思很明白，没看我们正忙着吗？

色里木巴依的老婆一盘子一盘子的食物往桌上端，不知道吃了多少盘，阿凡提才剔着牙说道：“色里木巴依大叔，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照办。对吧，弟兄们。”阿凡提的朋友们齐声附和：“没错，一定照办。”色里木巴依这才说道：“是这样，我想把桑树的阴影买回来”。阿凡提盯着色里木巴依说：“你要买回去？我们可是吃足了桑树阴影在你手上时的苦头。”色里木巴依赶紧说：“别担心，桑树阴影买回来以后，乡亲们依旧可以在树荫下歇息，我绝不干涉。”阿凡提犹豫道：“话是这么说，可等你买到手之后……”大毛拉早已经明白了阿凡提的意思，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在一旁插言道：“空口无凭，你们还可以像上次那样立一个字据，上面写明桑树阴影回归色里木巴依以后，乡亲们可以在树荫下乘凉，色里木巴依不得干涉。”阿凡提不露声色地说：“这个主意不错，我真的有点动心了，乡亲们你们看呢？”大家低着头沉吟着，都不说话。色里木巴依忍痛高声叫道：“我多出一倍的钱。”阿凡提叫了起来：“哎呀呀！好价钱。看在这顿饭和几位尊贵客人的面子上，再加上这么好的价钱，我们答应了。”乡亲们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色里木巴依却显得喜形于色。阿凡提接着说：“成交了！不过不是现在，要等这炎热的夏天过去，还要过了秋天，等下了第一场雪，我们就做交易。色里木巴依大叔，谢谢你的款待；尊贵的大毛拉，尊贵的喀孜，感谢你们屈尊作陪；乡亲们我们走吧！”说罢，阿凡提和乡亲们起身而去，大毛拉和喀孜想笑但不敢笑出声来。色里木巴依和他的家人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一天，色里木巴依家从阿克苏城里来了好多朋友做客，当时是下午，桑树的阴影正好在院子里。客人们正在院子里吃饭，阿凡提领着一群人牵着驴进来了，客人们一脸迷茫。当阿凡提向客人们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客人们是议论纷纷。色里木巴依的脸上无比尴尬，最后不得不以三十两银子的价格，消费自家院子里的桑树阴影。自此以后，这件事在阿克苏城里也传开了。

有一天晚上，月圆之夜，月光照着桑树的影子映到了色里木巴依家的房顶，阿凡提也爬上了色里木巴依家的房顶，听到院子里的狗吠声，色里木巴依一家人如惊弓之鸟，以为进了强盗。色里木巴依战战兢兢爬着梯子上来一看，是阿凡提，悔恨得直抓头发。

很快，色里木巴依一家受不了这种随时被打扰的生活，更受不了人们的舆论，最后搬离了这个地方，再也没有回来，这棵桑树就留给了村里的人。

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给别人挖的坑，自己却掉了进去。

从此，阿凡提的名字在阿克苏也传播开来。阿凡提收拾了色里木巴依，也告别了他的朋友，继续向前走。

下回书，阿凡提在巴楚遇到了让他头疼的两兄弟，他将怎样应对呢？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九：喀什开眼界 智救奇怪人

书接上文。阿凡提整治了色里木巴依后，骑上他的毛驴，继续往喀什前进。

过了伽师的夏普吐勒往西走，喀什特有的园林、绿洲、田地、渠道、房屋、前廊、高高的安集延墙防护的果园，以及美丽的景色令人赏心悦目。阿凡提一路欣赏着美景，不知不觉地过了乃孜尔瓦赫，又从塔尔布吾孜到了吐曼河边，吐曼河的河水清澈而平静。

阿凡提沿着河边继续前行，头顶上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过了推西克达尔瓦孜，又过了卡勒太镇，就开始进入喀什的繁华地带，街道两边的饭铺里帕尔木丁烤包子、肉馕等等各种食物散发出来诱人的香味儿，让行路人垂涎三尺。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懒惰者命香，劳动者馕香。

一进喀什，给阿凡提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香气袭人的馕。喀什的烤馕有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一套规矩，这里的小圆馕像石榴一样红；帕尔木丁烤包子如同喷过油一样，味道格外香。

喀什果然是热闹，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摊贩店主都卖力地吆喝，招揽生意：“皮牙子的种子，烤肉的香味儿，羊羔肉像冰糖一样甜蜜，尝尝再走，尝尝这肉馕的滋味儿再走。”远道而来的阿凡提穿过这扑鼻的香味儿和手艺人悦耳的叫卖声，住进了附近的一家旅店。安排好他的驴，在吐曼河边洗过脸回来，美美地吃了一顿之后，就躺在床上休息，解除路途的疲乏。

第二天，阿凡提开始兴致勃勃地观赏喀什城秀丽的街道，感受喀什的繁华热闹。当时喀什被称为三万人的喀什，城里房屋稠密，街道很多。除了宽大的闹市区街道，还有很多让人迷路的背街小巷。清真寺和经文学校也很多，吸引着新疆各地的人到这里求学。当时这里的读书人多，人们素质也高，市民们一般都衣着漂亮，头发、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对人亲切和善，有礼貌。

阿凡提来到了赫赫有名的艾提尕尔清真寺，当时还不叫艾提尕尔这个名字。艾提尕尔的名字是阿凡提离开喀什一年后，也就是1798年才确定的。这里原是征服中亚的阿拉伯大将屈底波留下的伊斯兰传教士的麻扎，也就是墓地。公元1537年，当时喀什噶尔的统治者乌不里哈德尔·米尔扎阿尔伯克，为纪念葬在此地的叔父，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小的清真寺。1798年，英吉沙维吾尔族女穆斯林古丽热娜前往巴基斯坦，途中病故在喀什噶尔，人们用遗留的旅费扩建了清真寺，并取名艾提尕尔。

如今的艾提尕尔清真寺，是中亚最大的清真寺，总面积168000平方米，由礼拜堂、教经堂、门楼和附属建筑物组成。寺门用黄砖砌成，石膏勾缝，门高4.7米，宽4.3米，门楼高17米，气势恢宏。寺内南北各一排共36间教经堂。每逢节日，大毛拉都要在这里宣教。

艾提尕尔清真寺的地位显要还不在其规模，而在它是全疆穆斯林“聚礼”之地。逢礼拜过年过节，整个艾提尕尔清真寺连同中心广场跪满了人，大礼拜一般都有2-3万人，最多时有十多万人。大礼拜后，寺内外游乐的人是摩肩接踵，欢乐的鼓乐奏鸣，穆斯林合着节拍，跳起萨满舞，通宵达旦狂欢。这座巨大而古老的清真寺，让阿凡提吃惊，久久观赏不够。

阿凡提不慌不忙地在清真寺里转悠着，逛着逛着又来到了吐曼河。走到吐曼河河堤，往东一望，阿凡提大呼厉害。

吐曼河东侧，就是有名的喀什大巴扎。这个巴扎在老城对面，隔着高台民居，大老远就能感受到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繁荣热闹。

现在这个巴扎叫“中西亚国际贸易市场”，是新疆最大的农贸市场，迄今有二千多年的历史。在阿凡提生活的那个时代，它就有“亚洲最大的集市”之称。市场里有五千多个摊位和一条食品街，喀什以及新疆的各种土牧产、手工艺品、瓜果蔬菜、生产资料、日用百货等近万种商品，以及大牲畜，应有尽有，每天的人流量达十余万，可以说是体现新疆维吾尔族民俗风情最集中最浓郁的地方。

阿凡提站在大堤，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大巴扎黑压压全是人，路边的毛驴车一眼望不到头，叫卖声、牲畜的欢叫声不绝于耳。

阿凡提冲下大堤，直奔市场。进去后，阿凡提才感觉到那眼睛是真不够用。

往东看，地毯、挂毯、褥毯、座垫毯、拜垫毯、围巾、毛巾、羊皮、和田玉、木碗、木勺、木花瓶、艾德莱丝绸、英吉沙小刀，五彩缤纷绕人眼。

往西瞅，核桃、枸杞、杏脯、杏干、香梨、葡萄干、无花果，瓜果飘香馋人嘴。

往南望，各式各样的绣花、挑花、伴金镶银、串珠做工钿，杏花、奇曼花、塔什干花，色泽鲜艳拌人美。

望北转，热瓦甫、冬不拉、弹拨尔、艾捷克、苏尔纳、胡西塔尔，拉弦、吹管、打击、龟兹音乐惹人醉。

傍晚的时候，阿凡提骑着毛驴儿，出来散步。远远地看见吐曼河边围了很多人。那儿一定出了什么事儿，阿凡提心里盘算着。而他那头善于自作主张的毛驴儿，又一次没有等到主人的命令，就径直向吐曼河边跑去。

阿凡提骑着驴穿过人群，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距离河岸三步之外，一个人正在往水下沉去，这个人一会儿升到水面，过一会儿又沉入水中，水下不时地向上咕嘟咕嘟冒出大泡。

此时岸边聚集了很多人，有一些人探着身子靠近水面，向溺水者伸着手，但是他们的手总是差那么半臂距离。人们喊着：“把你的手伸给我，把手伸给我。”可是正在下沉的人似乎没有听见，有节奏地向水下沉去。过了不大一会儿，他的头向上露了一下，就是不把手伸给岸边想救他的人，然后慢慢沉了下去。随着他的一沉一浮，水面上扩散着涟漪，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地响。看到这番景象，阿凡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真是一件怪事。”

阿凡提一边观望一边琢磨：“简直是怪事一桩，他不上来可能是有什么原因吧？他为什么不伸手呢？”就在阿凡提琢磨的功夫，潜在水里的人又冒出了三四次，每次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阿凡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赶紧从驴背上跳了下来，牵着驴走到近处去。这时，溺水者已经沉入水底，好一会儿没有露出水面了，以至于岸上的人们开始为他做起祷告来。正在大家为这个溺水者提心吊胆的时候，他一下子把头探出了水面。人们着急地冲他大喊：“把你的手给我，给我，快给我呀！”人们喊着，向他伸出手。但是，他似乎没有听见一样，依然没有伸手，然后再次无声地滑向水里。

离近了的阿凡提，终于看见这个人的穿着打扮，这是一个穿着绸子做的值钱外衣的人。想到这儿，阿凡提灵感一现，对周围的人说：“或许我的办法可以救他。”人们迅速回应着：“如果你有办法的话，赶紧把他拉出来！赶紧，他又浮出水面了，快把他拉上来！”阿凡提抓住时机，把手伸过去，但是他喊出了和别人不一样的话：“给你，我把这个给你，赶紧抓住它。”阿凡提这一喊，奇迹发生了，水中的人听到阿凡提的话，哆哆嗦嗦地抓住了伸过来的手，甚至于阿凡提的手都被拽疼了。阿凡提绷着脸使劲往岸上拉着落水者，那人终于被拉上岸，但依然死死攥着阿凡提的手不放。人们围拢过来，奇怪地议论阿凡提是用什么办法让他抓住手的。阿凡提解释说：“看他的穿着，一定是位有钱的巴依。因为我见过的有些巴依，是只会索取而不会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别人的人，于是我就想到把手给他的办法，没想到成功了。”听完阿凡提解释，人们的目光开始转移向落水者。

那人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着，浑身上下沾满了水草，散发着腥臭味的浮萍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水。

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发出微弱的呻吟声：“钱袋子，我的钱袋子在哪儿？”

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风沙像巴依一样残暴，巴依像风沙一样贪婪。

这个贪婪到嗜钱如命的人，到底和阿凡提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十：好心做错事 痛卖小毛驴

书接上文。上文书说到被阿凡提救上岸的落水者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钱袋子，我的钱袋子在哪儿？”他躺在地上一边说一边用手摸索，直到摸到腰间那还有点儿热乎的钱袋子时才安静下来。然后站起身拉抖掉身上的水草，用衣襟擦去脸上的浮萍。这时阿凡提才看到他的容貌，一看不要紧，阿凡提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那人的眼眶像是倒长着，烂鼻子又扁又塌，瞎了的右眼被蒙着一层白膜，一张满是空洞的麻子脸，奇丑无比，而且，他还是个驼背。这丑陋的人用一只独眼把围着他的人看了一遍，用那好像小公鸡刚学打鸣一样的嗓音问道：“是谁救了我？”“就是他。”人们说着把阿凡提推到了那人的面前。“到我跟前来，我要奖赏你。”被救上来的人把手伸进还在流着水的钱袋子，抓出一把散碎银子，略微犹豫了一下嘟囔着说：“其实，你把我从水塘里拉出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劳，我自己也能从水里游出来。”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攥着碎银子的手指慢慢张开，银子从指缝间叮叮当当地掉落回钱袋子。最后，他从钱袋子里摸索出一枚铜币递给阿凡提说：“这个钱给你，到街上去买个油馕吃吧！”“这点儿钱买不了一个油馕。”阿凡提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自己再添一个钱，然后就能买一个油馕了。”落水者补充道。阿凡提没有接钱，看着大家说：“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我真的是用符合他本性的方法把他从水中救出来的。”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自己的驴离开了人群。

没走几步，路上一个高个子把他叫住了。这个人稍微有点瘦，满面愁容。“你想说什么？大个子。”大个子用厌恶的目光看着阿凡提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救了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救了他，会害得多少人泪流成河，失去家园、丧失耕地，甚至有人会被送到奴隶市场。”阿凡提吃惊地望着他说：“我不明白你的话，对掉在水里的人不去伸手拉一把，还算得上穆斯林吗？”“照你这么说，像毒蛇一样恶毒的人快要死去的时候也应该去救他吗？”大个子突然提高了嗓门儿，但又好像悟出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是这儿的人吗？”“不，我昨天才来到这个地方。”大个子听到这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哎！鲁莽的好心人，你刚才救的是高利贷主阿克木。”这个名字让阿凡提想起在喀喇沙尔替人还钱的事，脱口而出：“我在喀喇沙尔遇到过一个名字相同的高利贷主。”大个子补充道：“高利贷主阿克木在半年前才来到这里的，听说是从喀喇沙尔那边过来。”这里插一句，阿凡提当初离开后时间不长，因为喀喇沙尔官员的替换，高利贷主阿克木和新官员不合，在那待不下去了才来到喀什。当阿凡提听到这个被他救起的落水者就是喀喇沙尔的高利贷主时，愤怒和后悔瞬间充满胸膛。“他一来就买通了喀孜和伯克，做起了坏事。所有的判决都对他有利，他逼迫那些借他钱的人，流离失所、变卖家产。他为了要娶我邻居制陶人吾买尔的女儿，私下修改了他的借款字据，明天喀孜堂就会做出判决。”大个子说完叹着气走。阿凡提看着大个子离去的背影，心灵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他决心想办法弥补这个错误，除掉高利贷主。眼下首先要解救这个姑娘。

阿凡提回到客店，一夜未眠，天还没亮就来到艾提尕尔清真寺前等待。喀孜裁决所开门后像往常一样来了很多人，其中包括高利贷主阿克木和制陶人吾买尔还有他那17岁的女儿阿依努尔。喀什喀孜的嘴脸阿凡提是见识过的，这一次依然没出人们所料，制陶人关于高利贷主修改字据的辩白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喀孜们判决，制陶人吾买尔如果在今天日落前还不上一百两银子的债务，就必须将女儿嫁给高利贷主阿克木。喜形于色的高利贷主阿克木走到制陶人女儿阿依努尔的面前嬉皮笑脸地说：“美丽的姑娘，自从上次偶然遇见你以来，我连觉都睡不着，失去了安宁。今天晚上你就是我的人了，把你的脸蛋露出来，让我再看一看。”说着他下流地用变了形的手指掀开姑娘的面纱，急不可耐地要看姑娘的模样。姑娘愤怒地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就在阿依努尔面容露出的一瞬间，站在人群中的阿凡提看得清清楚楚，姑娘的美丽是那样的非凡和超群，阿凡提觉得好像有股电流瞬间击中了他的心。此时的他，心里悔恨到了极点，我为什么要把这个毒蛇、罗锅老猴子从水里救出来，害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这时，高利贷主对制陶人和他的女儿说：“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准备准备，日落前过来接你。”说着跟喀孜们使了个眼色，差役们迅速过来，看住了制陶人和他的女儿。高利贷主这才放心，发出难听的笑声走了出去。阿凡提看着高利贷主走远，从人群中来到制陶人的身边说：“大叔，刚才我都听到了，您遇到了灾难。但是我也许能帮助您。”“不，好心人。”制陶人用绝望的声音回答说，“从你那朴素的穿着上可以看出你不是个有钱财的人。我的朋友也都是穷人，我们没有办法了。”“请您在这里等着我，我会想方设法找到钱来。”听到这儿，制陶人绝望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生机，但想到那巨额的一百两银子马上又低下头叹起气来。阿依努尔搂着制陶人大声说：“好心的行路人，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阿凡提从艾提尕尔清真寺出来，按着独眼人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了胖胖的茶馆主阿布拉。在阿凡提说明情况以后，仗义的茶馆主二话没说，就拿出了三十两银子，这也是他仅有的三十两银子。可是剩下的七十两银子还是没有着落，情急之下阿凡提把目光落在了他的驴身上。阿凡提最不愿出卖的，就是这头陪伴他多年的老朋友，但是眼下他没有丝毫的办法。阿凡提抚摸着毛驴说：“老朋友，只要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离开你，可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毛驴似乎听懂了阿凡提的话，明白离别就在眼前。它垂着头，喘着粗气，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予理睬，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阿凡提控制住心里的悲伤，在茶馆门前，为吸引更多的人，把毛驴卖个好价钱，他没有把驴拴在桩子上，而是把它赶到门前的板炕上。毛驴似乎也明白了阿凡提的意思，用前蹄儿敲打着板炕，发出咚的声音。这样吸引了很多好奇的人过来观看，人越聚越多。看着心爱的小毛驴将要卖给别人，阿凡提心中长叹：这都是可恶的高利贷主逼的。

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吝啬鬼永远富不了，贪婪者永远吃不饱。正在阿凡提感慨之际，突然人群中有个人指着他喊 ：“我认识你，你是亚里坤塔格来的阿凡提。”

随着这一声喊，幸运再一次降临到阿凡提的头上。幸运是怎样帮助阿凡提的呢？他的小毛驴又卖给了谁？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十一：好人捐银两 结缘心上人

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人群中有人喊出了阿凡提的名字。说出阿凡提名字的这个人是一个过路的行商，在吐鲁番的时候就曾见过他，后来一路上又听说过许多关于他的传说。那时候的人和现在不一样，没有这么多的娱乐活动。那时候人口很少，而且住的又相对集中，茶余饭后大家没有什么事儿可做，就是聊天，所以一些新奇的传闻会流传得非常快。喀什是当时重要的交通要道，在新疆和中亚都占有很高的地位，曾经的世界地图没有新疆但是有喀什，所以喀什各地来的人所拥有的信息量很大。一些人已经听说过阿凡提的名字，纷纷议论开来，以前没听过他名字的人也向周围的人打听着他的事情。这时，还有人认出他是那天在喀孜堂给两位无辜的女人交罚银的人。瞬间，人群中就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询问着他卖毛驴的原因。

阿凡提把高利贷主的恶行和要解救制陶人女儿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都对高利贷主的恶行非常气愤，都很同情制陶人和他的女儿，纷纷掏出一些散碎的银两或铜币放在了阿凡提面前。很快，大家捐够一百两银子，并且还多出了几十两，阿凡提让人们拿回去，可是人们不愿意收回这已经掏出的钱。阿凡提看着这些善良的人们，感动得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时间接近黄昏，阿凡提骑着驴朝艾提尕尔清真寺飞奔。当他走进喀孜裁决所的时候，正好赶上高利贷主阿克木要带着姑娘离开，姑娘哭闹着挣扎着。阿凡提及时赶到，大声对高利贷主阿克木喊道：“把姑娘放下，给你银子！”上前阻止了高利贷主，并拿出一百两银子。高利贷主一下就认出了他：“你是昨天把我从水里救出来的人？”“没错，就是我。”“你是什么人，看你的穿着，不像是能拿出一百两银子的人，还有你和制陶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还钱？”“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只要确定银子是真的就可以了。”高利贷主对着银子鉴别了好久，确定不假，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将借款人的字据还给了他。阿凡提当场撕掉了借据，跟着阿凡提赶来的群众发出一片欢呼声。

就这样，阿凡提接受了制陶人的邀请，住进了他们家。这让高利贷主气得七窍生烟，每天都在制陶人家门前的街道上来回徘徊，躲藏着观察他们，他想弄清楚阿凡提的真实身份。后来他发现，自从阿凡提住进制陶人的家，他们就再也没有出售过陶器，也没有做过任何的生意，可是阿凡提每天出去都会买羊肉和其他贵的食物。这种每天只出不进的生活让高利贷主惊奇不已，更加对阿凡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直到一个月后，阿凡提一早出去，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快步地向前走着，当经过高利贷主躲藏的那个街角时，包袱里掉出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这让高利贷主吃惊地差点喊出了声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高利贷主上前捡起银子，揣进怀里，他开始怀疑阿凡提是一个窃贼，于是跟了上去想要抓住他的把柄。高利贷主看着阿凡提走进院子反身把院门关好插上门闩，他在外面偷听着确定阿凡提进了屋，才爬上土墙翻进院子里。高利贷主轻手轻脚地挪到窗户底下偷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看到这些真让我吃惊。”这是制陶人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阿依努尔的声音：“千真万确的真主，这真是太神奇了。感谢真主，我们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制陶人的声音：“是啊！我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奇迹。”这些让人不明白意思的谈话，更加引起了高利贷主的好奇心，于是他竖起了耳朵更加仔细听着，生怕漏了每一个字。阿依努尔好奇地问：“这次去的顺利吗？是怎么样一个情况，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呢。”接着是阿凡提的声音：“就像以前一样，这次去的也很顺利，我先是用了一天的时间走到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停了下来。等到七勺星出现以后，向着它尾巴所指的方向，一直走进沙漠里面。走到半夜，就看见了那曾经被黄沙掩埋而消失了的城市。那里没有人，却能听到鸡鸭的叫声和马匹的嘶鸣，读古兰经的声音也可以依稀听清。再往里走，会看到一个很大的湖，湖里的鱼很多，还有像人一样大的老哈鱼。我在湖边坐下来休息，抓了一条老哈鱼，吃上一块，就像吃了羊羔尾巴一样让人发腻。休息了一会儿我继续往前走，前面就是巨大的迷宫，我对照手里的羊皮地图，走进迷宫，一直到了藏宝的地方，那里放着成缸成缸的金银。可是因为我很懒，所以从不多拿，只是每月才去一次。上一次去回来，刚好赶上你们还钱的期限，所以替你们还了钱。”阿依努尔感叹道：“多么奇妙的事情，感谢真主让我们相遇。”当然，刚才他们的对话都是编的，但姑娘最后的这句话是真的，自从阿凡提救了姑娘以后，他们互相之间就产生了好感。阿凡提说：“把羊皮地图还藏在灶台的灰里面吧，小偷不会在意那里的。”藏好地图之后，他们各自回屋睡觉了。

听到了阿凡提他们的对话，高利贷主阿克木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是既害怕又兴奋，曾经他也听说过类似的传说，可是从来没有想过那传说是真的，也没有听说过那详细的描述，还有那至关重要的地图。高利贷主阿克木在院子里待了很久，直到他确定屋里的人都睡着了以后，悄悄地潜入屋子，在灶台下的灰里面找到了那张陈旧的羊皮地图。

过了几天，有人传说高利贷主阿克木独自走进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却再也没有回来。所有人都以为是真主惩罚了他所犯的恶。只有阿凡提和制陶人父女知道真实的情况。

就这样，阿凡提在制陶人家里住了下来。阿凡提精通这门手艺，每天都和制陶人同坐在制陶的轮盘前，他制出的土陶瓦罐、瓦缸，声音清脆，表面光滑细腻。制陶人家的生意好了起来，制作的陶器不仅漂亮，质量好，而且数量大为增加，每逢有巴扎的日子里，制陶人的钱袋里总是装着满满的钱回来，黄昏的时候，他家里肉抓饭的香味儿飘满了整个小巷。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天，制陶人清了清嗓子，惭愧地对阿凡提说：“你把我和我的女儿从魔鬼的手中拯救了出来，又和我一起干活，干的比我多五倍。自从你帮我干活以来，我卖陶罐赚的钱有五十两银子了，你把这些钱拿去吧，这些钱属于你。”阿凡提停下手里的活儿说：“尊敬的吾买尔大叔，您的话让我不明白，在这里您是主人，而我只是帮工，您只要把收入的十分之一给我，我就非常满意了。”制陶人对这个年轻人的品质和手艺都非常的满意，说道：“如果你是我的儿子那该多好！”没想到这句话，正中阿凡提的下怀。

这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世上人成千，心中人一个。

阿凡提为什么想成为制陶人的儿子呢？咱们下回接着说。

回目十二：背负相亲托 北京告状赢

书接上文，阿凡提救下了制陶人的女儿，两个人互相有好感，感情日益加深。这一天，制陶人突然说，要是阿凡提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阿凡提听了心里很甜蜜。就这样，他白天干活，到了晚上，等制陶人打起了呼噜的时候，阿凡提就来到院子里阿依努尔的窗户下轻轻地咳嗽起来。

姑娘轻轻地走出房门，两个人在月光下幽会，在吐曼河边散步。在月光的辉映下，姑娘面容宛如皓月一般，优美的身段显得那么灵巧而明快，一股长长的辫子缠在腰间。他们来到一株沙枣树旁坐了下来。阿凡提深情地望着身边美丽的姑娘说：“阿依努尔，你是我心中的公主，是我第一个情人，也是我唯一的情人。我就是你的奴仆，我的全部生命就是为了等待和你相遇，我爱你！”说着，用自己的嘴唇吻了姑娘的嘴唇，吻了那么久的时间，以至于姑娘都喘不过气来了。

姑娘轻轻推开他说：“听着，亲吻了姑娘以后，按照规矩应该送给她一个东西作为礼物，但是你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每天晚上亲了又亲，连一根针都没有给我送过。”

阿凡提摆了摆手说：“我没有钱，但是，今天我从你爸爸那儿拿到了工钱，明天，就在明天，亲爱的阿依努尔，我就去给你买一件珍贵的礼物。你想要什么？项链还是头纱？”

阿依努尔低下了头低声说：“对我都一样，对我来说，阿凡提，只要那个礼物是从你手中拿到的就行。”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突然有一天晚上，阿凡提在院子里刚一咳嗽，就听到制陶人的声音说：“你到底要在窗户下咳嗽到什么时候？”本来已经走出院门的阿依努尔害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关上了门。制陶人走到院子，面对显得有些尴尬的阿凡提说：“年轻人，你不说出来我永远也没法答应。好吧，既然你不开口，那么现在我说，做我的儿子怎么样？”阿凡提激动地看着制陶人：“谢谢！谢谢您！我会好好对待阿依努尔的。”制陶人看着阿凡提高兴地大笑起来。

可是没有告诉过父母怎么能结婚呢？阿凡提向制陶人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制陶人并没有在意，反而安慰起阿凡提来。

这天晚上，阿凡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离家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不知道家乡的父母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吐鲁番。

又过了一个月，从亚力坤塔格来的吐尔逊来到喀什，并且找到了阿凡提。他们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位老朋友见面后热情地拥抱，激动得眼含泪花说不出话来。阿凡提请他来制陶人家，热情招待了他。两人互相问了情况，知心交谈了一阵之后，吐尔逊把带来的信件交给了阿凡提，那是他的父母和家乡人民写来的。大致内容是说：父母身体很好，在他大伯家生活得也很好，就是十分挂念他。重要的事情是王爷的弟弟阿西木伯克对百姓的欺压已经到了极点，人们的苦难已经多得溢满了坎儿井，我们收集了人民的悲痛苦处，写好了充满人们血泪的状子，你回来拿好就去北京，去找王爷回来，去向北京的皇帝控诉阿西木伯克的恶行。

吐尔逊和这封信的到来，再次点燃了阿凡提尘封已久的心。他明白家乡的人民需要他，要改变这一切就要借助更大的力量。

阿凡提告别了制陶人和阿依努尔。他们深情地拥抱，相互祝福祈祷。阿凡提保证尽快回来娶阿依努尔为妻。

阿凡提和吐尔逊一路驴不停蹄地赶往吐鲁番。就在阿凡提回到吐鲁番见过父母，拿着状子准备出发的时候，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阿西木伯克知道了他的行踪，气得直跳，皱着眉头问管家：“他去北京干什么？”管家回答道：“好像……是去北京告您的状，说什么他们已经忍无可忍了。”阿西木伯克咬着牙平静地说：“北京是我们去的地方，穷光蛋去干啥？”“是……谁说不是呢。”管家接着说道：“阿凡提是个不安分、在一个地方待不住的东西，家乡待不了就跑到南疆。如今回来了，还不安静，又去北京。哪里有他，哪里就会有纠纷。他到了北京，也会把那地方搅得一塌糊涂的。”王爷说：“你说的没错，为了地方上的安定，你去把他处理了吧。”

这时的阿凡提已经在去北京的路上了。管家接到命令以后，鞠躬离开了王爷，带着三十名士兵，追了出去。追出一段路以后，他们发现了阿凡提的行踪，他正骑着毛驴向前赶路。管家和士兵放了几枪，威胁阿凡提停下。可是听到了枪声，阿凡提根本没有停的意思，骑着毛驴绕过一个小土堆，从管家和士兵眼前消失了。管家心里着急，催马跑得更快，当赶上阿凡提的时候，两名士兵从两边靠近阿凡提，愤怒地用长棍向阿凡提身上打去。这一打，一顶带边儿的帽子和一件衣服落到了地上，管家看着毛驴身上五花大绑的空架子一愣神，随后气急败坏地命人用长矛刺向阿凡提的毛驴。阿凡提这头著名的小毛驴，为了掩护主人，就这样和阿凡提、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这时，阿凡提正在另一条路上骑着快马奔跑着。他眼里含着泪水，做着祷告，和陪伴他多年的老朋友做着最后的告别。阿凡提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阿西木伯克可能会派人拦住他，只有舍弃自己的毛驴，才能为去北京争取时间。他和这头毛驴的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心里的痛，也只有自己知道。

阿凡提不负众望，一路来到了北京，见到了王爷和皇帝，并且成功告了状，他把自己所见官员欺压百姓，喀什喀孜们的贪婪等等事情，一一禀告了皇帝。阿凡提得到了赞许和奖赏，并且随着王爷，一起回到了吐鲁番。

这一天，吐鲁番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阳光照射在土地上仿佛薄绸一样。整个吐鲁番的人民今天放下所有的事情，如洪水般流向英雄归来的路上，唢呐手、鼓手准备着，人们手里捧着各种各样的美食，所有的东西都献给远方归来的尊贵的人。

远处，王爷马队的影子近了，走在最前面的是阿凡提。所有人此刻都动了起来，大家奏着乐，拥上前去，和阿凡提握着手相互问候着。最后人群将他带到中间，高高地举起来，喊着他的名字把他抛向天空，喊声震天，他的名字久久在天地间回荡。

王爷回来后，阿西木伯克被抓，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最后，阿凡提不顾疲劳，一路赶到喀什，把制陶人吾买尔也就是他未来的岳父和他最心爱的姑娘阿依努尔接到了自己的家乡，一起幸福地生活。

此后，阿凡提又为新疆人民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并在后来抵制新疆的几次大规模叛乱和外来侵略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为新疆的统一做出了贡献。阿凡提这个名字，正如维吾尔族谚语所说：坏人遗臭万年，好人流芳百世。

阿凡提，这个智慧、善良、正义的化身，永远留给了新疆，留给了中国，留给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