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刺 客
在故乡,米酒是一种网状物。
它不能解忧,更不能解渴。它毫无逻辑直抵要害。正如故乡的夜晚是幽蓝的,墙角的蜘蛛,仍爬来爬去。
栀子花,仍静静地香。
正如米酒在他身体里看不出破绽。这些年,我们还是我们。
浑浊或不浑浊。许多事情照常发生。
我在风中的样子,越来越像一声闷雷,越来越像一滴雨水。
谁的宽容,如此辽阔?容得下一声闷雷的沉重,容得下一滴雨水漫无目的的悲伤。
我只是你身体中的一粒尘埃。你的孤独就是我的孤独。
风乍起,我像尘埃一样抵达,也像尘埃一样疼痛。
单调的情节,时光一样锋利。像出鞘的剑,寻找伤口。
它的空虚,它的迷茫,说有多重就有多重。不能带走,也无法归还。成为我肋骨间的一道伤痕,闷雷一样真实,雨水一样存在。
风来的时候,我在桥上。
风去的时候,我还在桥上。
首先是水,无休无止地晃动。
像是岸边的春色把它感动,它飞翔,一朵朵浪花翻滚。
现在,它是我左胸的起伏,或疼痛。
我在人潮中经常跌倒,无药可救。
一扇扇门打开,一个个灵魂分裂。
门内的风肆无忌惮,一大片冬天倒下。波涛下的水草,使劲地拽着你;枕边的泪痕,扶起你心灵的远方。
你的方向,取决于风的力量,凝结盐粒的眼眸,看不到大海的边际。
跌落或者破碎,你的青春早已搁浅。
象牙塔里塞满海水的语言,一半是火焰。季节的每一次转身,转不动流年的沧桑,沉陷于岁月的波浪。
若天空蓝着。我就卸载一些负重,稻草一样穿行山野,羽毛一样穿越城市。一身轻装,找到炊烟。
若时光静美。我就解开秋风,让饱满的谷粒留下阳光的体香,让飘逸的云彩带去一声问候。
而秋日的天空多么辽阔。
有人羞愧,有人落泪。有人在秋风打坐的地方,明月把酒,挤破了身份。
花朵在风中行走。我很担心,这些带着香水味的孩子,趴在枝头,被一阵风吹散。
桃花般的妹妹,我爱她们的笑容。甚至被小小的幸福感动。
我爱这些山野尚未吹灭的灯盏,我爱这些舌尖的甜蜜与苦涩。可以热爱的事,越来越少;可以痛恨的人,越来越多。
在风中远去。找不到宣泄的哭泣。
我的目光,跟随风中行走的花朵,如同跟随举过头颅的火把。
每一朵花里都藏着小桥流水,细小的游移,穿过身体的马匹。
你在人间看我。原来,你就是人间。
时光之涯,暮春的风追赶着狗尾巴草,回到最初的漩涡。
在一场雨到来之前,我必须加快脚步。我知道,最终把我掩埋的是这些草木。
隐忍在尘世,涂改大地的修辞。
我因此妥协。像低处的风举着火焰疾行。
思想中的蓝,如静默的湖面。柔软如丝绸,细腻如雪绒,一尘不染地铺展。像草丛中隐身的磷火。
蓝得没有一丝杂念。
这一切,与我的爱情无关。
我的脚步陷入苍茫,期待一场盛大的雨,清洗树木或炊烟的理想,让世俗的浮尘远离,让承诺斩钉截铁。
深邃的天空,释怀灯塔的眼神。
一不小心,我就把天空和大海看成了故乡。
佛教的蓝,像回溯的鱼群或一生的仰望。
就算它栽不下一棵树,种不了一束花。它也有一片云彩,像一个人的平安和抵达。
一抹蓝,惊诧时光的轻浅与谦卑。